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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见过三皇子。”苏白咬牙躬身做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礼。
永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她则是感觉头顶被人一直盯着,最后甚至有了一种灼热的感觉。实在无法,她才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眼睛,可不过片刻她又败下阵来,偏头看向了别处。
“不知三皇子来这,所谓何事?”
“太子妃忘了拿金印。”不温不火的语调再一次让苏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奴婢带三皇子去取。”咬着牙朝太子妃当初所住的院子走去,苏白感觉头皮发麻,连脚步也变的虚浮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三……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可以快点。”
趴在一个常年没有表情就好像一座冰山的人的怀里,竟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舒服。
“在哪里?”到了太子妃的屋子前,三皇子便将苏白放了下来。
苏白进了里屋一边走到了书桌旁的暗格取出了金印,一边朝外看了一眼。三皇子就和平日里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除去他身上的那套墨绿的褂子以外,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重气息。
接过了金印,永宣竟是二话不说又抱起了苏白。这一路上就和来时一样,她尴尬地看着别处,而他则依旧是往日的沉默。
苏白也不懂,每次看见他,她总是又惧又怕,可是被他抱着的时候她却根本没有那样的感觉。
将她送回了屋子,他就默不作声地走了。苏白细细想来,从他来到他走,他竟是只说了四句话,而其中还有一句她根本无法理解的“你喜欢痛的感觉?”。
她一点也不喜欢痛的感觉,一点也不喜欢,因为痛了就代表了深刻,可是她一点也不希望让那写不愉快的事情变的深刻。
“糖水来了。”就当苏白站在窗扇发呆的时候,宜欣端着碗走了进来兴冲冲地回来了,可以见苏白下了床便嗔道,“你怎么下床来了,这可不是胡来么?”
“睡多了,身子骨疼。”
“看你这样子,这糖水现在也不会想喝了。”宜欣无奈地将碗放到了桌上,“那我把它放在桌上,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说罢,帮苏白整理好了要穿的衣物,还有等会要喝的汤药后,宜欣才扶住着苏白回到了床上,“我去忙了,晚些时候给你送些吃的来。”
“知道了,你去吧。”睡上了床,苏白推了推宜欣,“别晚去了又被齐嬷嬷骂了。”
或许是刚才扯动了瘀伤,现在苏白纵使是躺在床上也能感觉到腹部的一种热胀,让她感觉极为不舒服。翻了一个身,苏白心烦意乱地面向了墙,可此时眼前竟是出现了适才三皇子抱着自己的情形,心中一慌,竟是一抬头直接撞在了墙上。
“呃。”揉着额头,苏白只感觉心中越发烦乱。她这是怎么了,每日莽莽撞撞的让自己全身都是伤,现在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胡乱的东西。所幸闭上了眼,可是苏白突然想起了当初八皇子将她从死囚之中带出来时所说的话。
“你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扬起的唇角带着魅惑的味道,那时她的身上还挂着灰白的囚服,满脸的憔悴,而囚服因为受刑的关系已然破碎并且还粘着些许已经暗沉的血迹。她跟着他的脚步,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后是黑暗无边的牢狱。
“我给你三日考虑,要跟我回去还是死在我手里?”对于那时八皇子的神情,苏白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是笑的,笑的格外的灿烂,可是她却看的出他眼底的那片冰凉。他就好像一个操偶师,而她则是他手中的玩偶。玩偶是没有反抗的权利的,因为一旦反抗操偶师就可以拿起剪子——毁了她!她不是怕死,只是她经历过地狱的苦痛,她知道那种煎熬,而现在她可以选择生的时候为什么要去选择死呢?
“你喜欢痛的感觉?”几乎没有起伏的音调,让苏白一下子醒了过来。而脑中片刻的空白让她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原来适才她揉着额头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
可是无缘无故地她怎么又想起三皇子说的那句话了呢?
从床上爬了起来,苏白却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粘乎乎地粘在身上,有些不舒服。扯了扯领口,苏白下床走到了宜欣准备的衣服前。桌上的糖水已经冷了,剔透的糖水里漂浮着红枣枸杞还有银耳,看着倒是挺有食欲,可是……许是饿过头了,苏白只感觉肚子了泛着酸水根本没有食欲,可是这是宜欣特意为自己煮的,若是自己不吃,她该有所想法了。
端起了那碗糖水,苏白小心翼翼地将糖水浇在了盆栽之中,然后又将碗里的红枣枸杞和银耳倒到了院子外的树丛里。
收拾好了一切,苏白身上已经又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宜欣之前帮她打好的热水,现在已然凉了。可是她又实在无力再去打一盆,遂拿过毛巾沾着水擦了擦身子。
“阿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苏白有些担心地又回到了床上,生怕因为刚才用凉水擦了身子所以着了凉,苏白捂着被子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而太子殿里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白日里太子与太子妃到天坛祭祀祖先后再去大殿举行大礼,百官行礼,圣上颂词后还有歌舞祝曲,直到临近黄昏时,众人才会回到皇宫,举行晚宴。
“饿了么?”宜欣自屋外抬出了头朝里看了两眼,“我从御膳房里拿了些点心。”说罢便走了进来将碟子递到了苏白的手里。
“不会有人怪罪下来么?”
“不会,那几个厨子自己都在吃呢。”收拾好了东西,宜欣又匆匆走了出去,“今个百官都到宫里了,热闹的不行,你要是累了便先睡吧。”
等宜欣走后,外头果然传来了吵闹声。苏白开了窗超外头看去,灯火映天,好不热闹。在苏白的印象里,有如此情形的大概也只每次新年的乡会了。可回忆起来,那一个县城的乡会哪里比得上皇宫里的热闹,繁华。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烛火的映照下金光熠熠,一束花炮打到了天上,蓦地突然炸了开来,花团锦簇就在夜空上绽放,苏白靠着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还有精力在这看风景。”恍若沙石一般厚实细腻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璀璨花朵,突然降临在了她的面前。见她呆在了那里,永源不禁笑道,“呆在屋里不闷么?”
“奴婢见过四皇子。”
“今个见你没去大礼。”走到了窗前,永源头戴冠玉,一袭紫衣,玄纹云袖,格外文雅。他就对着她,脸上笑就好像沙漠之中有些飘渺的夕阳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昨日伤的重么?”
“谢四皇子关系,没什么大碍。”
将手放在了窗栏上,永源凑近了些许,“若是没什么大碍,今个怎么没去太子大礼?”
“只是……”又是一个花炮,那震耳的声音一下子淹没了苏白的话。
“算了,这于我也没什么关系。”盯着苏白的眼睛,永源似笑非笑着眯起了眼睛,“你是叫苏白么?”
“是。”垂下了头,苏白生怕他从自己的神情里看出些许端倪,只得把头低的越来越低。
然而就当永源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阴暗处突然就传来了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四皇子……”,他小步走上了前,面色凝重。而等他抬头见到窗前的苏白时,脸上突然露出了不寻常的惊讶,但随即便小声道,“皇上正问起四皇子。”
“我来看看那株父皇送给九弟的金枝玉兰,也不知在哪?”
“就在外头呢。”这时李公公竟是又看了一眼苏白,皱着眉的样子让人觉得分外奇怪,但他立刻就扭过了头,小声道,“老奴带路,四皇子跟着来便是了。”
永源也没多说什么,当真是跟着李公公去了,但走在院门口的时候,他蓦地扭过了头,脸上的笑意味深长,苏白没懂,欲寻个究竟的时候他已然没入了黑夜。
看着夜空,苏白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娘亲和哥哥的样子都快忘记了,无论自己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把他们的样子清晰地想起来。本就空荡荡的心越发空荡了起来,苏白的脸上满是苦笑,她现在或许还有一个宜欣,一个会对自己好的人。
躺在床上,苏白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梦,等到夜里,似乎是听见了心茗还有宜欣她们回来了,但听的也不真切,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本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了?”一双冰凉的手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苏白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喝点水吧。”不知是谁给她灌下了温水,然后帮她压实了被子。苏白试图睁开眼睛看清楚,可是模模糊糊总感觉是隔着一层纱一样,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第四章】
等苏白正真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宜欣忙里忙外的说是八皇子快要进京了,所以要从太子殿搬去钟粹宫。而心茗则是懒懒散散地蹲在院子里种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话语不多,沉默的就好像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哑巴一样。
说来奇怪,太子大婚之后太子殿便一下子静了,静的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苏白又觉得不好多问,遂也只将疑问埋在了心里。
“屋里的盆栽何时换成金桔了?”
“也不知怎么突然死了,心茗说是几天没给它浇水,把它给渴死了。”宜欣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些花花草草的还真是金贵。”说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伸手将苏白拉到了一旁,“你可不知道,太子大婚那天皇上送了一盆金枝玉兰给太子爷,送的时候还生机勃勃的,结果晚上等四皇子去看的时候,那金枝玉兰已经蔫趴了,你说奇不奇怪?”
“那皇上怎么说?”
“那可是太子爷的大宴,谁敢去说这些。”宜欣苦笑,“皇上昨日问起的时候,太子还信誓旦旦地说那玉兰开的繁茂呢。”
听了这话,苏白也同样苦笑了起来,她虽说只是出生于市井,但是她也能听的出来太子爷在避免惹祸上身,可依着苏白的猜想,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皇上是迟早会知道的,或许说来,昨日皇上会问起便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此事了。
坐在院子里,苏白就看着心茗佝偻着种下一株株的小草,不禁好奇道,“你就那么爱种花草么?”
“难得有闲暇的日子。”放下了花铲,心茗拿过了一旁的绢布擦了擦手。
苏白看着心茗,面对她的冷漠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遂想着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你若聪明便别到处乱晃。”心茗背对着苏白,淡然出声。
“怎么了?”
“你难道还不学聪明点么?。”
看着她的背影,苏白蓦地笑道,“聪明人就要像你那样么?”
本欲进屋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话后突然就停下了脚步,面对苏白的嘲讽心茗也不怒,依旧是平日里的淡然模样,甚至还挂着往日的淡笑,“你以为小心谨慎就是聪明么?”转过了身对上了苏白的眼睛,心茗的眼中只有一汪打不破的平静,“要说聪明,你还当真不够格。”
“你……”苏白从没有说过自己聪明,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心茗是同一类人,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