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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都笑。
打发那个汉子。收进两个铜钱。
陈子扬早已经端坐在我的面前,隔了那张代人的写信的小桌子,与我相望对。
无语。
那眼里许多光彩,许多心事。
〃叶兄。〃
〃恩。〃
〃这就是你所说的快乐么?〃
他言词恳切,象是这个问题很是重要。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他长长叹息,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而下。
我忽然觉得心里也烦闷起来。
〃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至少,我不知道什么是属于你的快乐。对于刚才的汉子来说,也许城禁没了,能够看到他的媳妇孩子就是他的快乐。对于我来说,赚到一天的饭钱,讨上一个媳妇也许就是快乐。可是,什么是你的快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了许多话。
他的眉头,却依旧皱起来。
〃赚一天的饭钱,讨一个媳妇?〃
〃是吧。〃
〃不是画画么?不是随心所欲地画画么?〃
冷风袭来。
发衫动。
〃安儿,你喜欢画画么?〃
有一日,父亲忽然问我,现在回忆起来,那时一贯细慎的父亲竟然也有发微乱的时候,该是他意料到了朝中的危险吧,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
〃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可以很安静。〃
我甚至没有放下手里的笔,漫不经心答话。
〃是喜欢安静的感觉么?〃
他笑起来,声音忽然变得有几分不再熟悉。我猛得抬起头,却看见他得意的笑容,似是异常满足模样。
〃父亲。〃
〃无论做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心能安静下来。〃
冷风吹了我的画卷。
梭梭声响。
〃叶兄,怎么了?〃
再看陈子扬,早已经安静地坐在我面前,悠然微笑。那眼中咋显的一切,都已经散去,藏好,又只剩下摄人的光彩。
〃我只是觉得现在替人写信,便是很快乐的事情,因为我觉得很平静。〃
〃平静?〃
〃是心的安静。〃
他笑起来,微露出浅亮的牙齿。
〃这样就会快乐么?只要心中安静就会快乐么?〃
〃是吧。子扬。〃
叫他的名字,我忽然心头微一颤动,这,这是怎样的感觉?
〃多谢你了,安。〃
他兴奋地离去,甚至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会再来,真是不善与人相处的孩子,我摇头轻叹。
〃他,他是谁?〃
旁边卖咸鱼的赵大爷得了空,神叨叨地问我。
〃他,是我的朋友吧。〃
第 5 章
清凉雨。
湿了天,湿了呼吸,好象每一点呼吸里都有潮湿的味道。
封城的命令很快就被取消了。
蒙古人的军队似乎也退散了,听卖咸鱼的赵大爷所说,朝廷里派出了一员大将与蒙古大帅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让他们心服口服,退兵而去。
这样的结局很好,好到令我不能怀疑。
虽然,生意立刻清淡下来。
好在,我已经不打算凑钱离开这个城市,又何必在意。
雨点打在伞上,是奇怪的澎然声响。
看着集市上的人群来去匆忙,或者偶有几个曼妙的小姐公子撑了伞悠闲度步,算来,也是极其趣味事情。
只是,这样的闲暇很快就被一阵密集的踏步声打散。
那一抹鲜艳的红。
是刘欣雨。
好象每一次遇见她,都是在雨后。
果然,她一来,雨便停了。
她小心收拾起手上的红色稠伞,抖落上面沾染的雨点,而她的身上换了明紫色的衣衫,更衬了艳丽与娇贵,此时曼妙而笑,端是动人。
我几乎听见旁人的惊讶叫唤。
〃安。〃
她细碎叫唤,声音轻柔,一如所有的名门少女。
〃怎么,今天有空来。〃
我颇有几分尴尬,忙起了身,想把给客人用的椅子给她,却瞥见那上面沾满了雨水,心下怔然,几分思量,终于将她让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她略带难色却终于坐自己的椅子上,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怠慢了她。
〃安。〃
〃怎么了?〃
我站在她面前,隔了那张做生意的小桌子。
〃没什么。〃
〃是么?〃
我猜出她心中的恍惚,却猜不出她究竟要做什么,这是一个简单而善良的女孩。孝顺父亲,也不贪慕荣华。若我身份依旧,我定会娶了她,若她也不过是一个乡野妇人,说不定也会。只是如今,这一份情谊,对于我与她,或许都是太大的折磨。
〃你还,你还。〃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红了脸垂下头去。
我有几分期待。
〃安。〃
她又一次叫我的名,我与她的相识似乎已经有许多年了,确切地说,自从我十二岁那年知道有这样一场婚约之时,我便知道她了。可是她第一这样叫我,是在那一天。
那一天。
她的父亲带兵来抄我的家。
顺便宣布我与他女儿的婚约就此结除。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而入夜深沉,当我苏醒过来,雨已停歇,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红衣女子的怀中,她忽然开口叫我。
〃安。〃
〃安。〃
〃恩。〃
刘欣雨似乎终于鼓足勇气,却还是低垂着头。
〃明日是皇上召选画师的日子,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入选为官,到时候,到时候。〃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一时心茫,坐在那满是泥水的椅上,混身冰冷。
我朝向来有以画艺召选官员的惯例,入选者官列四品,更有深得皇恩而为相之人,若是得了皇上亲许,至少是得了一官半职,她的将军父亲怕是便会许了这门许久年前的婚约吧。
笑。
〃安,这是召书,我央父亲取来的。〃
说完,她忽地直起身来,匆匆离去,带了小跑。
〃雨儿。〃
我有多久没喊过这个称呼了。
刘欣雨忽得立住,回眼看我,满是期待。
再也说不出话来,惟有怔立。
〃看来,是她来过了?〃
尖锐的讽刺话语,一回眼,竟是谢若然!
〃谁,我今天好象一直没有生意。〃
苦笑着说起话来,我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下意识地看一眼那代人写信书状的招牌,心下奇怪谢若然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一边却是满面堆笑地招呼他坐下。
〃请坐。〃
我一指面前惯为客人准备的椅子。
谢若然自然是不肯入座的。
他骄傲地站着,双手相叉在胸前,冷眼盯着我,气势颇有几点寒冷。
〃她来过了!〃
〃没,没有。〃
谢若然一瞥我的身后,一看,却原来是方才刘欣雨将那把红色的绸伞落在这里,不由一叹,又做苦笑,算做默认。而谢若然越发得意起来,眼中竟有几分轻蔑。
〃她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路过,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真的只有几句话而已?〃
回想我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几句话已经是多了。
看我不回答,谢若然忽然笑出声来。
〃原来,我今天来,是多此一举。〃
手上猛的一抽痛,心中又是那一日被他狠命踩过的痛苦。
〃什么意思?〃
我面上的笑容此时已经僵了。
谢若然忽然从怀里抽出一张鲜红的诏书,丢在桌上,与刘欣雨的那份拼成强烈的色调,逼我不得不直视。
〃我不会去的。〃
〃你以为我会陷害你!〃
他咆哮起来,双手叉在腰上,面上是近乎癫狂的暴烈笑容。
〃我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嘴里这样说着,手中却是越加的疼痛,那一天,那时候,那许多疼痛好象又逼上心来,一时变得茫乱不堪。
〃我恨你!〃
谢若然说这样的话语来,却终于平静下来。〃我嫉妒你。从小,父亲就拿你和我比,而每一次做画,他都没有夸过我。〃他做了深长的呼吸,居然又是得意的笑容。〃仅仅是因为有了你,所以我无论画得多好,都得不到表扬,得不称赞。甚至是今天,他居然还说,还说一个街头画师的画都要比我的好。〃他笑出声来,却分明是极其喜悦的腔调。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所以,我要打败你!明天,我要告诉所有人,我谢若然,比你叶子安要画得好,好上千倍万倍!〃
他悠然转身,风度翩翩。
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离开杭州。
这个城市,有太多,我不喜欢的回忆与纠缠。
对于谋生来说,也许,偏僻的小地方也是一样的,或许,我还可以找一个简单的乡下小女人,就这样结婚生一个有点笨,只会种田的小孩。
哈。
笑出声来,一旁的赵大爷奇怪地看我,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还有子扬。
我想,和杭州唯一的朋友来一次告别。
也许,再没有机会了吧。
不知道,他寻见他的安静了没有。
第 6 章
你我都不得不承认,快乐的,与想做的事情,少得可怜。
……
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这对于杭州来说,其实是很难得。
是的,难得遇见这样不落雨的时节。
打开窗户,坐在床上,已然是决意离开的时候,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这实在是一件很令人尴尬的事情。
许多年前,我决定留在杭州似乎也是因了这样的原因。
我并不知道另一个地方,也可以活下去。
泡了一壶茶,寻常的绿茶,似乎也叫做龙井,却终究不过寻常茶农自备的苦涩大叶,才几片,便浓得成了苦汤,好在,日子久了,多少有几分习惯,笑一笑,全都入了腹肠。
若我只是叶子安,哪里去不得?
若我带了满身的回忆,又能去哪里?
忽然,很想看一眼陈子扬。
那个才见我一次,便叫我做〃安〃的朋友。
几件衣服,笔墨砚纸,都装了一个小包裹,却还算轻松。
忽然想去市集看一看,因为,毕竟出城要经过那里。
因为,毕竟,我遇见子扬,是在那轰闹的地方。
只是,阳光太好。
刺痛我眼。
那时候做画,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天气。
那一天父亲离开,也是这样的时节。
〃父亲,没有人能帮咱们么?〃
我奇怪那些叔叔,伯父们为什么此时都失了踪迹,交代完自己将被流放之后,父亲便枯坐在正厅的椅上,看着下人,慌忙地帮运家中一切值钱的玩意,乱做一团,而自己却再不发一言。
〃父亲,或许,还有转机呢?等过一阵子,皇上气消了,您自然能回来了。〃
我第一次做着安慰父亲的工作,转眼空荡荡的厅堂,仿佛上一刻,还是宾客满堂的繁华。
〃父亲,不要紧,正好休息一下,您也辛苦了大半辈子,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从朝中一品大员到偏远地区的小民,这样的变化,我并不理解。可是,父亲那曾经满是智慧的眼,此时一片迷茫,我觉得很痛。
〃父亲,孩儿不孝,孩儿无能。〃
我忽然想起刘叔叔,那个似乎与我家结成姻亲的人,此时,我忽然幻想着他能搬来一道救兵,我忽然,我忽然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父亲,您说话啊。〃
那样的时候。
我依旧记得。
天气明艳,终于出现的刘将军宣布了皇帝的旨意,父亲被定为与蒙古人勾结,卖国求荣,革职流放。接着边是由刘将军,父亲昔日密友所带队的抄家。
顺便,宣布他与我的父亲从此再无关系,他女儿与我的婚约,自然也是如此。
〃刘伯父。〃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他说下如此之多奇怪的话语,还是,忍不住要这样称呼于他。
〃怎么了,安儿。〃
他板起的脸,忽然露出一点奇怪的笑容,我想他与很相似。
〃没,没什么。〃
我忽然也说不出什么来,于是回了身,坐在父亲的身边,看者他低下头,不说话的沮丧表情。
也许,真的没有人能帮上忙的,除了那个被称皇帝的人,那个国家的领袖。
可是。
是他定下父亲的罪名。
朝为天子臣,暮为田舍翁。
这样的结局,若不是情愿,该是怎样的痛苦。
□□□自□由□自□在□□□
行在市集之上,满眼所见都是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