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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战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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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摇着手:“这脉不必诊了,想必殿下已看出来了、、、”
  “什么?”
  “失心疯——”
  夏殒歌没有特别意外,疲惫一笑:“那你开几副安神的药,再拿几个调养的方子,药啊汤的就免了,最好是些温养的药膳。”
  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疯了,无性命之忧。
  埋在他怀里的慕离忽然抬头,眨着浓密睫毛:“药膳?”
  夏殒歌把慕离散落满衣的发丝理好:“是啊,好吃的,饿不饿?”
  慕离闷闷不乐转开去:“不饿。”
  “怎么会不饿,来吃东西。”
  那眼神依然是散的,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微发着亮,如广漠的洪荒突然翻飞出一片皎洁,打碎后满地璀璨水珠。
  那么干净的眼睛——
  失踪的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就算是神智昏聩,记忆错乱,阿离潜意识里还恋着他,靠着他,依着他。
  扭了半天,慕离还是吃了一点。
  半碗八宝酥酪。
  荷月奉上酥酪之时,浓黏乳香熏得夏殒歌皱了皱眉。他一向不爱吃带奶味的,无奈慕离喜欢。
  舀了半勺凑到慕离嘴边,慕离抬眸看了看他,看到他是笑着的,便会心笑了笑,低头把半勺酥酪吞下去。
  “咕隆”一声,荷月目瞪口呆。
  看慕离那一脸悲壮,八成是早就厌食,但因为这个人肯定的眼神,他决定牺牲自己去试一下。
  若这勺中是毒药呢?
  八成他也会像这样,“咕隆”一声吞下去。
  胡思乱想着,夏殒歌又舀了半勺喂给他。这次慕离主动了些,一点点品着勺中异香,慢慢吃完。
  然后——
  一把夺过勺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踪迹十年心

  夏殒歌也呆了。
  好吧,自己吃就自己吃,这么大人被人抱着喂吃东西,看起来的确实很奇怪。
  慕离笑眯眯舀了一勺,颤颤抬起。
  手腕苍白纤细,夏殒歌不自觉轻微叹息了一声,他真担心这一勺酥酪会把他腕子折断。
  慕离把酥酪放在鼻子下,嗅了又嗅,那香,糯软腻甜,忽然反手,把那勺酥酪送到夏殒歌唇边。
  夏殒歌愕然:“你吃。”
  慕离摇摇头:“好吃,你吃。”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这东西好吃,我让给你吃。
  夏殒歌脸色青白,差点吐出来,把那只纤细手腕拨开些:“你吃就成了。”
  慕离修眉一皱,摇摇头放下,憋了半天:“你不吃,我不吃。”
  好吧,病人为大。
  夏殒歌皱眉喝下去,肺腑一阵翻腾,背过脸按了按心口,转身换过笑脸,点头示意慕离也吃。
  慕离便很放心吃了口,然后——
  然后又舀了一大勺喂给夏殒歌——
  “你一半,我一半。”
  “、、、”
  半碗酥酪下肚,慕离吃得香甜,然后睡得香甜。
  夏殒歌看他睡下,三步并两步冲出去,躲到僻静处大吐特吐,又狠狠漱口几十遍。
  悄悄走进去,在榻畔坐下,却不知做什么,就静静看着。慕离睡得沉极了,手紧紧抓着被角,睫毛浓而密,泛着柔光,唇角挂着恬静温柔的笑。
  那笑——
  多少年没看到过?
  竟有些耀眼。
  此次遇难,慕离的神智仿佛一夜之间倒流十年,单纯得像个孩子。
  十年前,十年前的他是怎样的呢?
  那个总是对他笑的清秀男孩,眼睛比赫连草原的天空更干净,少年不识愁滋味,爱哭也爱笑,却从不会欲言又止,欲哭无泪。
  阿离想什么他从来知道,他也从来放任自流。
  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却永远是他最宠的那个,为什么呢?
  这个人的单纯得像一滴转瞬即逝的露水,却是他诡谲复杂生活里唯一的亮光。
  可他带给慕离的是什么?十多年前害得慕离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最残酷的却是十三年来悄无声息,剥夺了他最快乐的笑。
  果然,幸福,不是有些人可以拥有的。
  “阿离,对不起,活生生把你变成如今这样——”
  此次慕离遇险,平素温和的夏殒歌说什么也不肯就此放过。
  不仅夏殒歌不肯放过,郡王遇险事关皇家体面,夏子翎为之震怒,亲书追查令,出动暗阁、御史台、廷尉、地方衙门,誓彻查到底。
  弄玉阁上环佩清脆,流苏飞起来分成丝缕红线,却无端显出狰狞。重阳过后,毓明宫的梧桐叶泛起死黑,每过一天,会减却一层颜色,眼见它落尽了。
  夏殒歌腕上白纱包得很薄,重重一叩栏,伤口裂开,沁出血丝。
  鸣风吓了一跳:“公子,怎么伤的这般重?”
  夏殒歌淡淡撕去染了血的纱布,从袖中取出一段干净的包上,漫不经心:“他神志不清能知道什么轻重,倒是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鸣风叹了口气:“卑职无能,找到之时慕公子已在水牢中泡了近半月——”
  包着白纱的手不易察觉一错,一些木屑从栏杆剥落飘下。
  前些天,鸣风直奔慕离在泰山郡投宿的客栈,得知慕离七月十四一早离开。鸣风原本放弃,欲往前查询,蓦地觉得那回话诡异,于是回身再问了一遍掌柜:“你确定他是一个人走的?”
  “是一个人——”
  “有什么反常?”
  “倒像是有些心事,全身酒气——”
  鸣风又问:“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掌柜认真想了一下:“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后半夜的时候,那位公子一身酒气出去了,也不见随从,只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管。”
  鸣风当即遣武士搜遍客栈,终于半个时辰后在藏酒的地窖里翻出玄云的尸身,身体覆了极重的香药。
  玄云被藏在用废了的酒缸中,那药奇特,半月了也不闻尸臭,所以无人发现。
  想过慕离已遭不测,想过最惨烈的也不过是尸首一具。
  那毒手却更狠辣,竟将他放在最怕的水中,半个月,以致活活逼疯。
  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炼狱,那温婉隐忍的男子会变成这惊弓之鸟?
  夏殒歌仰头看了看天色,白花花的,看不透背景。
  喉咙仿佛被尖刺钉穿,头晕目眩地窒息。
  “你——非要这样么?”
  “你是因为恨我待你冷淡,才那么恨与我朝夕相对的阿离么?”
  鸣风听到站在秋风口的夏殒歌下令,每个字都很清晰——“查出刺客,送来毓明宫,本宫想和他们谈谈。”
  “送到毓明宫”五个字就已经够惊悚,夏殒歌还要“谈谈”,这几个字凑合起来,鸣风不敢想象那些杀手会遭受怎样惨烈的对待。
  夏殒歌远不似外表看来那般温文儒雅。
  更何况,慕离是他的侍读、爱将、心腹,夏殒歌这番话寓意明了——
  伤害慕离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阿离今天怎样?”夏殒歌从卷帙堆抬起头,问侍女荷月。
  那边听见宫人引路,恭声叫着“王爷”,衣袍窸窣作响,直往湘雅轩。夏景宥从来对慕离关怀他知道。
  或许,失去心爱独子的痴情男人,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有特殊的感情。
  曾听夏景宥说过他那未出生的儿子——子岚,这个名字清绝温婉,岚,和紫烟王妃的“烟”相对。
  夏殒歌从来仰仗四叔,年少也曾想过是怎样的女子可以让四叔十九年如一日思念,以至于终身不娶,自然对那有着柔软名字的堂兄弟无比遐想。
  听说那孩子怀在娘胎的日子和自己差不多,若是降生了,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有时,夏殒歌甚至会怀疑夏景宥亲自教授他四书五经,十三年来不弃不离照顾着他,冥冥中已把他等对成子岚。
  其实在他那与同龄人隔绝的孤寂年龄里,也曾期望慕离就是子岚。
  甚至找了个机会取来慕离指头一滴血,和夏景宥偷偷滴血认亲。
  可是——清水中,两滴血迟迟疑疑,似被看不见的薄膜隔开,自始至终没有融合。
  夏景宥眼中神光也随之缓缓黯淡下去,对慕离的感情却越来越深。
  荷月看他眼色,忙问:“殿下可是要移驾湘雅轩?”
  夏殒歌指了指书案:“还忙,你让碧芙好生照看着。”
  荷月悄悄出去,心里有些郁闷,明明不知多少次看到殿下望着湘雅轩发呆,怎么就不承认?
  那天慕公子神志不清回来,殿下心疼得就差没掉泪,等到情形稳定了,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眼前一花,一阵暖香挟着药味飘过来。
  满园秋华斑斓,慕离轻快的身姿掠过清风,一袭素缟飘摇若羽,披散的乌发上下翻飞,轻快飘扬。秀美的脸上笑容煦然,写满他此刻空灵内心的满满快乐。
  院中宫人都有片刻晕眩,为那红尘不存在的干净无忧,为那人世难寻的美丽男子。
  这样美的男子,真是人间所有么?
  “好看么?”忽然有人在背后重重咳嗽一声。
  夏殒歌点点头,淡笑:“阿离最美的时候,必定是无忧无虑的,四叔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欲望和烦恼?”
  夏景宥道:“因为我们是人。”
  夏殒歌凄笑:“从小父皇就想把我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所有人都希望我那样,于是我总是执着于远离七情六欲,可我有时候还是忍不住高兴、难过、忧虑,忍不住爱和恨——这个位置我不配。”
  夏景宥怔了怔,唇角忽的一扬:“殒儿,你可知道夏非音?”
  夏殒歌微微点头。
  夏景宥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幽幽道:“空冥青司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人,敢用命去赌夏非音的感情,而且丢得比得到还快还干脆。这就是不知道爱恨喜怒的人,没有心的人,可是殒儿——你要做这样的人?”
  “空冥青司”四个字带着神秘力量,夏殒歌笑容透出森凉,眼光缓缓移过庭院:“四叔可觉得阿离像空冥青司?”
  舒缓悠长的空气乍然凝固,夏景宥眼瞳急遽收缩,细如针芒:“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先前慕离失踪,夏子翎令暗阁、御史台、六道州府,彻查慕离遇害一事,曾遭遇最强烈的反抗,呼声最高的玄帝时代大司马,三朝元老梁清晖。
  梁清晖不惜以死相谏的原因只有八个字——“外姓藩王,娈佞误国”。
  这八个字,触动了不少人敏感的神经,还未完全淡去的记忆倏然鲜活,关于夏非音,关于倾世妖孽空冥青司。
  牵涉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是父辈老臣,经历过那两朝杀戮血倾江山的劫难,印象分外深刻。
  那时,夏子翎的反应与当年玄帝如出一辙,无比兄弟情深:“难得殒儿喜欢,就随了他这一次。”
  当年玄帝说的是“难得非音喜欢,就随了他这一次。”
  语气,内容都一模一样,还真翻不出半点新花样。
  大臣那极度敏感的神经自然联想更深,慕离自然被和那传奇祸水“空冥青司”对比无数次。
  然后大臣拼命阻止。
  然后夏子翎拼命镇压。
  然后大臣更坚决阻止,甚至有人想直接冲进毓明宫把他这“夏非音”二世拖出来。
  然后毓明宫被夏子翎设了几千卫兵。
  然后,翊英华朝最大规模的死谏开始酝酿。
  事情越闹越大,夏子翎被大臣腹诽妇人之仁,不满变成无奈,而此刻处于暴风核心的夏殒歌却一次也不露面。
  这更加重老臣猜想,对夏子翎的无奈化作怒火,汹汹似要将毓明宫吞没。
  夏景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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