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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这是他的魔界啊,你……抢不得他的风头。”
临花点点头,可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失落,那种失落不是伤心,只是一种微微的怅然。
青君想他懂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将军,临上场之前被告之,你不能上场了,因为你太强了,会抢了风头。
他想起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因为他的不祥,克死了他的母亲,父亲便嫌弃他嫌弃的要命,後来等母亲死後,青君才知道,原来父亲外面有别的女人和别的孩子。
那个小弟弟比他小四岁,他从来不提起这件事,可是现在,临花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种难受。
小弟弟比他听话比他乖巧,更没有他那种命,所以父亲便格外疼弟弟,无论青君怎麽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肯定。
他记得他离开那个家的时候,才十七岁,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可他决绝地离开了,因为他无法忍受。
父亲不喜欢他,这他理解,可是父亲也不允许他优秀。
青君的记忆里,发成绩单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别家的小孩是怕成绩差,而他怕的是成绩太好,太好的成绩,赢来的总是父亲的暴打。
很多年後,青君辗转反侧四处流浪的时候,才懂父亲的意思,他想,父亲是不喜欢他超越那个小弟弟,因为小弟弟成绩不好,他成绩太好,那个女人会闹。
多年後,他有了自己的店,银行里的钱多的他一辈子都花不完,他已经老迈的父亲开始後悔,开始思念他,一天一个电话,一周一封信,那些雪白的信件把他的抽屉都填满,可是他再也不回头。
他无法原谅那些往事。
临花现在与他差不多,青君想,看著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地绝望,那种绝望是有形的,将临花网住,像是被蛛网黏住的小虫子。
临花这样英武的男子,用小虫子形容很可笑,但是确实如此,他现在就是一只绝望的虫子。
确实临花完全可以反了临水,自己做魔君,青君想,不过他猜,临花再也没有那股勇气与热血了。
他们都老了,体内燃烧的血液都渐渐地冷了。
“那这样。”临花蠕动了一下嘴唇,“我为偏将,你依旧是统帅,我留下来可好?要麽算我一个无名小卒也行。”
这算是极致的让步了,青君想。
十三看著临花,也很无助,他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那麽柔软好看,像是女孩子,有一双极其清亮的眼睛,清澈如水,可是却有种波涛而怒的坚定。
“殿下,我很抱歉。”
十三行礼拒绝,哀伤与坚定。
“他说,希望他回来的时候,我迎接他的。”临花转过头去,低声道,青君忍不住想,临花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麽呢?
伤心?愤怒?或者兼而有之,又抑或什麽也没有?
这个男子曾经是名将,所有的神魔都说他天生属於战场,他是一场神话,所过之处,万民拥戴,可是如今,他连再次握枪上战场的机会都会被剥夺了。
世界总是这麽残酷,将你慢慢地淘汰。
“我知道他不愿意,他是爱殿下的。”十三点点头,柔声道,“既然他不愿意做,我便替他做了,我不怕伤害你,他与殿下兄弟情深,可是也请殿下体恤我们为臣子的心,我希望,他的位置稳固。”
临花点点头,笑了笑:“你们的天下了。”
“我们的天下了。”十三淡淡的,“我知道我对不起殿下,待他位置稳固,我愿意自裁以息殿下的委屈,可是如今,只能委屈殿下了。”
十三说抱歉说委屈,说的那麽认真,可是也那麽决绝,他是真的拥护临水,不给临花一点点机会。
“真羡慕他啊。”临花退後了两步,将那柄长枪拔了出来,上下细细地扫视了一会儿,满眼眷念。
他摸著那柄枪,温柔的像是抚摸女人,那麽欣喜与疲倦:“这柄枪,是父皇给的。”他怔怔地看著它,好像回忆到了那个瞬间,“他甚少送我东西,只有这麽一杆枪,虽然每位皇子都有,但是我却知道,他送我的时候,是希望我能成为开天辟地的英雄的。”
“我擅长用枪,可是因为这是父皇送的,因为太珍惜倒不太用,最终反而生疏了。”他叹息一声,把枪扔给十三,“如今想来,它这样的名器,跟著我必定是极其委屈的,现在就送你吧。”
十三接过长枪,大惊:“殿下,这是……皇子的表记啊。”
“父皇都死了,还什麽皇子,成王败寇,以後碧火才是你们皇子了。”临花嘲讽地笑笑,“听说美人迟暮英雄落幕是最残忍的一件事,如今我也且当一回英雄,伤感一次吧。”
十三蹙起眉头,有些惊慌:“殿下,我真的逼迫你至此麽?”他有些害怕,“我只是希望……”他自己都说不全,半晌才低低地回答,“有你在,他坐不稳啊,你当你的逍遥王不好麽,何苦这麽倔强。”
“我知道。”临花冷冷的,举起手看了看远方,他的脚下,两千多的洗尘军安静肃穆,如此绵长的等待,他们气息稳定,著实是训练的极好的。
“本座今日就把他们交给你。”临花看著十三,声音像是冰块,“本座相信你,所以你也不要让本座失望。”他拂了拂袖,阴森森地道,“你若是输了,他饶你,本座都不会饶你。”
十三握紧长枪跪下去行了一个礼,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百花杀 65 黄粱一梦
世界总是莫测的,青君很早之前就知道,只是他从未想过,他还能过的这麽精彩与起伏,昨天早上,他还和临花厮缠在一起,而一夕间,便风云色变,他被迫与临花相对,杀了自己的孩子,还甚至要与临花两军对垒,而再之後,这千钧一发之际,临花就这麽走了。
这麽一场大战在即,临花居然就真的走了,干脆利落。
离开昆仑山附近,天空的色彩也恢复了正常,正是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从洁白的云彩间泄露下来,那一朵朵染红的云彩,有的是公鸡鸣叫,有的是骏马展蹄,有的是美人旋舞,各式各样,美轮美奂。
临花走的不快,行踪也不莫测,青君想,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一路所过之处,遍地都是花朵,有金黄的有豔红的有碧绿的有暗紫的有亮橙的……
青君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色彩与花朵,浓郁不绝,临花每走一步便开一段,大片大片的花儿在风中摇曳著,开的太过恣意与放纵,甚至隐隐含著一种霸气。
人间所说的步步生莲也不过如此吧,青君默默地想,却明白这如此奇诡美丽的景象不正常。
“你怎麽还跟著我?”
临花走的不快,青君跟的不远不近,发现临花的心情不错,一直在哼哼唱唱,现在他靠的更近了,才发现临花是在唱歌。
那是一首小调,用的江南《紫竹调》的曲子,婉转忧伤的思乡曲子,在他低沈的声音里,有一种歌断行云的嘹亮与舒逸。
临花有副好嗓子,青君想,古语在他的口中总有一种繁复而神秘的优雅,他屏住呼吸,听著临花曼声唱著歌,那声音不高,却有穿云裂石的盎然。
月在天
君笑若朗月入怀
千年一场大梦
梦醒不见旧山川
傍沈香一盏
斯人为我弦歌一段
君许诺
供我御风赏摇山
千年一场大梦
梦醒我在君不在
闭目意兴阑珊
不知君安在
当年仙山换沧海
愿为北风往天南
共君踏月览名山
弹指我魂亦将散
死後愿化风一段
从此长逝入君怀
从未听过的曲子,青君想,他原本以为,临花是应和著那边的军队在唱殇歌,如此遥远的地方,他也听到的远方“男儿生来向远方守故乡”的震天军歌。
“你心情很好?”
青君小心翼翼地问,临花瞥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
“你有没有想过。”青君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十三的话,可能是临水交代他的。”
他这话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临水倒是会做戏,自己做的款款深情兄弟情深的样子,黑脸再来让十三唱,直接赶临花走,压根就不让临花再领军了。
他心里心疼临花,但却也舒了一口气,不用看临花与天界亲自开战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临花冷冷地看著他,“他做的不错,我若是在这个位置也要这麽做,他以後要负责的是整个魔界,不是我。我当年牺牲过大哥,如今他牺牲我,也是常事。”
他说的冷淡,青君有些後悔挑起了这个话题,於是便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你走吧。”
他如此识相,临花却不放过他,声音冷淡,青君更加後悔开口了,刚才还不如听临花唱歌呢。
“你去哪?”
他想临花不会回魔界的,而且伤的也严重,他如何能放临花单独离开。
“做我没做完的事情。”临花手上拿著一朵花,望著远方,轻声回答,“你跟著我也无所谓,只是我要去找芍药,你要跟我一起吗?”
青君脸色有些难看,他的视线里触目所及,都是美丽到极点的花朵,连鼻子里盈满了香气,可是这一瞬,他却觉得这些花儿真讨厌。
从一开始,临花身边就一堆花花草草,蔷薇去了有牡丹,牡丹去了有芍药,想来如果芍药去了,也会有一些诸如紫薇秋菊春桃之流出来。
“找芍药干什麽?”
临花看著远方,很是茫然,半晌才吐出一口气,低低微笑:“不知道啊,可能是四处逛逛,也可能是娶她,谁知道呢?”他低低的嘟囔著,“可是我需要她。”
“为什麽!”青君脱口而出。
“因为我会羡慕啊。”临花吐出一口气,“看到十三我就会羡慕啊,一样的兄弟,我出生天赋都高过他,最终不过输在,我没有他那样衷心的下属之上,我这一世在上面败得如此凄惨,想来真心爱我的,也不过芍药之流,我自然要去见她。”
他捂住心口,有种淡淡的倦意:“我也是需要支撑的啊。”
青君微微变色:“难道你真的那麽在乎那个位子?”
“苏青君。”临花微微低著头,逼近他的脸颊,“我是个雄性,生来便是黄乘,我胸中有热血,我也想到达顶峰的。”
“我出生高贵,既然有能力,为什麽不能有逐鹿天下的梦想?”他们靠的很近,临花的呼吸拂在青君的脸颊上,是冰凉的,像是已经死去良久,“我当然在乎那个位子,谁不在乎,男儿在世,若不能驰骋一番,算什麽男儿呢?”
青君怔怔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个可以拈花微笑的男子居然也有如此的血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