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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说完侍剑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轻声说道:“我不如他。”声音轻微,弱不可闻。
说罢,徐步离开长廊。
第 11 章
推开门,三宝扇已经穿戴整齐,与月华隐雪相对而坐,眉眼开展,相谈甚欢。
月华君立马上前寒暄:“半扇今日心情不错,身体是否好一些了?”月华君笑意融融,如浴春风,却换不来同样的回应。三宝扇仍不冷不热地答道:“身体无碍,多谢隐雪姑娘。”
显然不是对月华君说的。
月华隐雪起身对月华君交待了一下情况:“我刚刚替三公子把脉,脉象平稳,寒气渐渐消散,看来我研制的灵丹妙药还是很有效果。”她仰起脸,笑得天真得意。
月华君猝不及防地在她额头上敲上一记:“你这个家伙,只会自卖自夸,三公子体内的寒气驱除了,那他身上所中何毒,你究竟有解了没有?”
“虽然解药尚未研制出,我已经给三公子调制了疏元丹,助其疏导经络,使其血脉顺畅。”
月华君急躁地责问:“自称神医,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月华君变得不耐烦,他已经不愿意继续等待,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他不愿看着三宝扇受苦。
月华隐雪不福气,眼睛睁得雪亮圆滚,对月华君怒目而视。三宝扇立即打圆场:“我对毒性清楚得很,即使是华陀在世也束手无策,隐雪纵然医术高明,岂能三五日就可以破解。隐雪帮我遏制毒性在体内恶化,已经不幸中的万幸。”
月华隐雪眉毛一挑,对月华君挑衅道:“我就这么一点本事,你却连这一点本事也没有,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说罢提起药箱大踏步离去,一步一个声响。
月华隐雪离开之后,三宝扇又懒得说话,眉角低垂,眼皮也懒得抬高一点,更别提是抬眼去看月华君了。唯独对那只朱雀体恤万分,他又开始一粒一粒地喂食。
“你对它还真是比对任何人都好。”话刚说完月华君就自嘲地笑了,他发现自己真的与一只朱雀争风吃醋。
三宝扇眼角微斜,用余光扫了一眼月华君,转而低下头缓缓开口:“不喂食他、讨好他,他怎么能乖乖听话呢。”
“动物确实比人容易交好,某些人,即便是百般讨好,他也是冷漠相对。”说罢屈伸下去顺着红缨的长羽摸了摸,不料红缨“噗啦”展开巨翅将月华君的胳膊甩到一边,似乎实在嘲讽。
连朱雀都不给他面子,月华君好不尴尬。三宝扇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起身,缓缓走到床前,说道:“看来月华君的‘某些人’是意有所指呢。”
此时徐风吹过,馨香扑面,三宝扇终于发自内心的柔和一笑,说道:“不如就按照月华君所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这红缨性子烈,需要出去吹吹风了。”月华君心中暗自不悦:这只阴魂不散的朱雀,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月华山庄本就依山傍水,出了山庄,映入眼帘的就是自然山水的清新俊秀。山间空气湿寒,三宝扇不禁将衣带裹紧了。月华君见状,将提前准备好的披氅给他披上,并细心地系好了绳带。
六纺蚕丝,轻薄似雪,落在身上仿若无物,却将冷风严严实实地挡在氅篷之外。如此精巧的手工,恐怕中原早已失传。
月华山庄果然是灵杰之地,非比寻常。
夕阳西下,颜色渐远。眼前青山连绵不断,江河蜿蜒不息,一派生机美景,却被夕阳渡了一层惨红。河中的凌波似是被击碎的残红碎片,不忍入眼。
三宝扇揉了揉太阳穴,双目微闭。月华君立即上前扶住,关切问道:“宝扇,是否有些劳累,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三宝扇微微点头。
两人捡了河岸一处草地,月华君将衣袖一扬,宽敞飘逸的青纱层层扑落,覆在草地上。月华君示意三宝扇坐在他的衣袖上,自己却躺在了草地上。
他一只手支撑脑袋,斜睁着眼睛,这个角度恰好能很好地看到三宝扇的侧面。眼湄柔水四溢,流转顾盼之间,清灵而柔情,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产生非分之想。
月华君拍了拍草地,笑道:“宝扇,一同躺下来嘛。”
三宝扇间他笑得一脸邪恶,知其不怀好意,淡然一笑:“月华君,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笑不要紧,这一笑又是樱吹落雪仪态纵生。月华君努力克制,欲罢不能。腹中一团烈火,滚滚而烧。他突然坐起身将三宝扇围抱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厮磨:“宝扇,若不是你体弱多病,我早就将你……”三宝扇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月华君双手忍不住在他身上不安份地游走,见他不作反抗,表情也不难看,更加得寸进尺。他解开三宝扇颈前的绳结,披氅悄然落地。正在月华君想进一步动作之时,突然凌空一脚,踢在月华君的小腹上,随着一声惨叫,月华君滚入河中。
三宝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如水,不见动怒。他望了一眼河流,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感到一丝怪异。听觉异常敏感的他,却听不到扑水的声音。转过身大喊:“月华君,赶快出来,没心思与你开玩笑!”
不见水面动荡。
此时三宝扇惊异地发现,夕阳下的河面红得晃眼,红得触目,红得似血。
河面上露出一只只芦管,缓缓地向岸边移来。
三宝扇顿感不妙,立即大喊道:“月华君,水下有埋伏,别玩了,还不赶快上来!”
月华君本打算结束这个玩笑,刚要扑腾起身,才发现早已瘫软无力而不自知,只觉脊背一凉,被人制住穴道,动不得,喊不出,欲哭无泪。眼前惊现一人,手势示意他运行闭息功。月华君惊诧万分,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三宝扇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转眼之间,每一根芦管引出一个人,一群人杀气腾腾地朝他涌过来,他感到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已经是在劫难逃。
三宝扇“啪”地将折扇一扬,五根手指顺着扇骨疾速滑下,数点星寒夹在手中,瞬时脱离指间。
不料,几点星寒非是射向敌人,却紧紧嵌入三宝扇自己的体内。
恍惚间,手臂和胸前几道血柱凌空喷射,血雾四溅,三宝扇衣服瞬间变成血红。
三宝扇在赌,押上全部。
他割破了阻碍内功运行的穴道,自毁筋脉,成其功体。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衣摆一扬,血色轻纱乱舞,在风中肆意翻转。
双目充血,眼中的血红之光让人不寒而栗。
电光火石间三宝扇如欲火凤凰,凌空而起,抽出围在腰间软剑,如鹤舞鹰飞,翱翔九天。
软剑柔韧而凌厉,剑气破空袭来,所致之处,必见血红。龙飞凤舞之间,凡近身者,一一倒地。
软剑再舞,三宝扇一个疾速旋身,一阵真气在周身哄散,夹杂着血雾喷薄而出。剑气四射间,又一圈围攻的人应声倒地。
口哨声突然响起,一声号令,余下的人知难而退,快速撤离。
三宝扇顾不得他们,踉踉跄跄向河中走去,心中喊着月华君,却是有心无力,声音不肯冲破喉咙。
突然眼前一懵,三宝扇颓然倒在河岸。河水中浸湿的衣摆渗出丝丝血红。
暗处的侍剑一步一顿挫地走过来,看到此情此景,瞬间不会动弹,像一尊泥塑一般,脸上一贯淡定从容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第 12 章
三宝扇昏迷了一整天,月华君就一直坐在他床边失神地看着。见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子软若无骨,青灰色的薄唇缓缓呵气却气若游丝,月华君揪心的难受。
从回到山庄到现在,他一刻不离地守在三宝扇身边,颗米未进,连去茅厕的时间都是省了去。
春水冰寒,月华君在河中浸泡许久,又不得运功抵御,其中滋味可想而知了。月华君坐在那里喷嚏连连,直流鼻涕,却坚决不肯吃药。
他在赌气。
与侍剑赌气。
脑中嗡嗡作响,回旋不去的仍是昨日水下挣扎的惊悸场面,当他知道扣住他脉门的人是侍剑,犹如一桶冰水从头顶蓦地倒扣下来。
他以为他死定了。
从未那般绝望过。他曾经被关进凌水宫的凌霄池,被天山寒玉石压了一个时辰,也不曾感到如此恐惶。因为那时候他将凌水宫的人看作敌人。
敌人可攻、可守、可破、可防。
而朋友一但变成敌人,却是防不胜防,因为他熟悉你的每一处弱点。
他倒在水下眼睁睁地看着三宝扇自残,看着他浴血孤战,看着他倾身倒下,恨不得灵魂破体而出,飞到三宝扇身边。
后来他被侍剑带上河岸,又看到侍剑扶起三宝扇,以真气续命,为三宝扇疗伤。月华君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切不过是侍剑在试探。侍剑想知道三宝扇是不是真的弱不禁风不能动武,所以他迫使月华君在河中观望。
可这次行动,代价未免太大。
这个时候三宝扇眼皮微微跳动,轻轻抿了抿唇,缓缓睁开眼睛。
月华君见状喜不自禁,立即叫道:“宝扇,你终于醒来了。”
“我要喝水。”苍白而干涩的嘴唇微微翕动,面色更显虚弱。
月华君立即递过去一碗温水,三宝扇伸手去接,不料右手一抖,整个碗扣在被子上,月华君见状立即将被子抽出,将水抖落下来。
三宝扇低下头,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绝望。
月华君立即又倒了一杯水,将三宝扇脑袋抬起,喂他喝了下去。水入喉,咕哝作响,似是喝了什么人间极品。
三宝扇定定地看着月华君,柔和而忧郁的眼神令人忍不住心疼。“昨晚隐雪为我疗伤之时,我已经感到身体不对,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支撑不起自己的重量。我问她,究竟如何。我让她告诉我实话,因为我不想在痛得快死的时候还要被骗,那样我会更痛。隐雪姑娘果然快人快语,她告诉我,我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说罢嘴角露出一丝干涩的苦笑,笑得让人心中泛酸。
月华君不忍,低声说:“宝扇,不要强颜欢笑,男儿到了伤心处,想哭就哭。”
三宝扇忽然又是一阵冷笑:“我为何要哭,从小到大我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都咬着牙过去了,我还从未哭过。而现在我变成了废人,我想我真的可以长久地休息了,再也不必为别人卖命,再也不必苦苦寻药,再也不必受制于人,我应该高兴才是。”眼中掠出隐忍的疼痛,苍白如玉的脸,瘦削而微颤的身子就像悬崖边上被暴雨蹂躏后的玉玲珑。
“我知道,你曾经受过很多苦。”月华君满是心疼,很想抱住他,温暖他,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他心生厌恶。
“你知道?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三宝扇语带讥讽:“像你这种天生富贵、光华照人的公子又怎么会知道――寄人篱下、猪狗不如是什么滋味。”他的笑逐渐消失,眼中就像是冰雪方融,蒙上一层水气。
“你知道丧魂草入肚,切腹疼痛是什么滋味?你知道麒麟浴火露滴在身上,如火灼烧是什么滋味?你又知道,琥珀针入骨,冰寒噬骨是什么滋味?”
月华君静默不语,只是心疼地看着三宝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每说出一种毒刑,他的心就颤抖一下。
“神毉教每一次研制新毒药,都在我身上试用。用毒之后再给我解药,解毒之后再喂我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