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想了想,将手里的碗暂先搁在桌上,回头头来唤那孩子的名字。
“连珠,”声音温和又亲切,“今儿个同天庭的仙童们都玩了些什么?”
“你问他这些作甚?”莫禾正将那银针浸进注满草药汁的小罐中,听闻龍七的问话,只觉得又是个没有意思的话题,却也没去阻止连珠回答。
于是被问到的侍童老老实实的回答,声音稚气却清晰,“回大人,”即使并不知晓龍七的身份,他却也明白被主人奉为上宾的人该是有何等尊贵,唤一声大人实属情理之中,“天界这几日,也同得人界一般,皆是下雨的天,也不便外出,我同那一群相好的伙伴寻了常烨仙君的偏殿,各自带些点心果盘,聊些平日里的趣闻怪谈也甚是自在。”
常烨仙君是天上的散仙一枚,性格温和待人又亲切,平日里尽同些孩童玩在一道,在众仙之中口碑极好。
“哦?那趣闻怪谈之中,都是有的哪些?”
龍七倒是来了兴致,匆匆几口喝完了药,招呼了连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始乐呵呵听那孩童天南地北的讲。哪位仙君的闺女看上了人界的男子,天帝的寿辰四海进贡了多少大的夜明珠,狐仙的公子才刚被放出来又闯了什么样的祸。
“小孩子讲的话你都听的这么开心,龍七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莫禾又把方才的银针从罐子中取出,那上头已经染满了墨色的汁液,他去拉龍七的手臂,衣袖翻折起来,胳膊上头有他这几日未画完的花纹,在那花纹还没有覆盖的地方,有一条淡淡的金线沿着经脉在游走,越来越微弱的,因着那每日一点的咒术失了生机,这次是最后的。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许久都不曾听闻这些事情了,不论是人界的,还是天界的。”
由得莫禾在自己的手臂上动作,那本就是他拜托于人的,这个下在自己身上的咒术,连同着那每日一点近乎毒药的汁液,流进体内,让他能够更快的取回全部的力气。
小孩子讲得开心,绞尽脑汁要再想出一些来讨得眼前这位大人的欢心,于是便想到了那样的一桩。
“对了对了,听说前一日,天界那位新任的太子,独自一人去搅了鬼君的府邸。”
无意识的一个挣扎,让莫禾的动作有了细微的偏差,他只是扫一眼对面的那人,轻轻将渗出的血珠拭去,手抓的更紧一些。
“连珠,接着说。”这回开口的是莫禾。
冥界的鬼君,如此出名到每一位仙家都略有耳闻,除了因着他几千年前为天帝阀乱立下的赫赫战功,还因得他那一副坏脾气。那为众人所知的一次,一位刚入籍的小仙没能识得这位鬼君,秉着狂妄自大的性子因而冒犯了他,当场便被鬼君下了永世噤声踢下凡去,却无一人上前阻止,这其中,又缘他仙格官位皆为上代天帝所封,即是现在的天帝都要礼让他三分。却不知樱燎去寻个如此麻烦又没有干戈的人为的又是哪般?
鬼君向来讨厌不是本分的后辈,又厌恶他人扰他清闲,若是平常的樱燎,龍七自是不会去担心他游刃有余的态度会触怒鬼君,只是今日这位太子殿下似乎状态极为不佳,照着连珠的说法,樱燎太子那一日可是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直接掀翻了鬼府门前的侍卫,还连带着一衣袖煽走了千斤重的石门,这可就不是一句触不触怒便能说明的事情了。
“好了,”做完手上的活儿,莫禾轻舒了一口气,他用了几天时间下完在龍七身上的咒术,“这样下来,也够你闹上一回了。”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能靠道听途说来知晓,莫禾整理了桌上的东西,放进托盘中让连珠一并拿了下去。
见对方没出声,莫禾琢磨一下开口道,“担心他小命有没有留下?”
“我担心鬼君那两扇石门可有修好。”龍七笑的勉强,拉了衣袖靠上椅背。
“如若真是小命没了,倒也好了。”知道他又在想些自己难以捉摸的东西,莫禾转过头去看亭子外的雨下得淅沥,嘴里只小声咕哝着,“他若是就这么没了,也省得你动手了。”
用过午膳的龍七,借了一柄白色的纸伞,离开了莫禾的府邸。
照着他自己的话来说,在外头叨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自己的地方,即使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硝烟褪去,满地狼藉,龍七踏上七离海的那一瞬,只觉得千般感触涌了上来,到最后却只能回归去平静。
他没有说,他再一次醒来的地方,并不是莫禾保存他龙骨的那一处洞穴,而是樱燎点燃那阎角的七离之海。樱燎招出了地府的千万厉鬼来对付天庭驻扎于此的兵将,却也放出了被阎王收藏起来的他的一魄。
醒来并非如何陌生的事情,他却还未来得及识清当时的状态,便被自己的肉身引了回去,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并不是他熟悉的莫禾,而是九重天上最为尊贵的天帝,那个同自己有着诸多因缘的人的父亲。
然后他说,龍七,约定便是约定,还请你莫要忘记。
然后他便知,这是惩罚。
摸到袖子里的东西,是个圆润的玻璃珠子,记忆里是血红的颜色,像着某个人的眼睛,叫做龙须引的妖界的种子,也是陪伴了他长久沉睡的唯一的东西。
龍七站在原先屋子的废墟上头,耳边雨声不断,想起的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那个时候,龍七总是会去時雨那儿摸酒喝,回回宿醉了便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他还没有习惯樱燎的到来,时不时总有将他错以为是木遥的时候。
那最初的一次,他下意识的爬起来坐到桌边去喝粥,感觉怪怪的,像是木遥换了手艺。
外头有人推门进来,动作利索,倒杯热茶在他手边。
龍七一口粥还含在嘴里,他咀嚼了两口这才空出声来,“怎么是你,樱燎。”
虽然自己同那位神秘的太子还未曾有机会谋过面,虽然眼前这位同那位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他还是会有一种直呼了太子名讳的错觉。
“小家伙让我来的。”对于龍七,他没有一般妖怪的畏惧或是恭敬,只是很平常的说这话,这样龍七感到很是舒服,在七离海待得久了,身边走来往去的尽是些牛头马面的妖怪,他都要忘记怎样普通的与人交道了。
龍七笑笑,没说木遥做不来这种吩咐人的事儿。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话讲,龍七干咳了两声问句,“你怎地不同别他的妖怪一道出去玩儿?”
那头的樱燎轻笑一声,“大人这是在嫌我扰人么?”
“并没有。”
见龍七吃完了,樱燎把那碗接过去,指尖在碗沿上轻点两下,似乎是在练习法术的样子,可惜没有成效。
龍七看着他有些烦恼的样子,伸过手去,用指尖在碗壁上弹了两下,“要这样。”
话音落下来,碗也瞬间变得干净。龍七笑眯眯看着樱燎,这么低的法力,也真亏他能化得成人形。
似乎能看出龍七眼中的意思,樱燎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站起来打量屋子的内设,“说起来,大人你作为神仙,住的地方也太过简单了罢。”
“这么说你见过别的仙家的居所?”
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樱燎从窗边走回来,“怎么会,只是想来仙居不说有奇珍异宝,也都该是富丽堂皇的。”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就喜欢这般简陋的。”
暖暖的吃了一餐,龍七准备出门,随着往常的惯例去周边散步,说是散步,其实巡查这样的说法来得更为贴切,他不能事事预料,适当的身体力行,也可以看做是一种亲和妖怪们的活动,只是后头突兀生出的尾巴让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他转头问后边的樱燎。
樱燎眼角弯弯,光彩流过红色的瞳孔,“大人,带我去人界玩玩吧。”
龍七愣了一下,“你不会自个儿去么?”
在他这里的妖怪都是自由的,他并没有作出什么束缚住他们的事情。
“两个人更热闹些嘛。”
两个人更热闹一些么?
我们两个,热闹过头了罢。
莫禾还坐在之前同龍七下棋的地方,背靠着椅背看着外头下着雨,连珠一路踩着小水洼过来,知晓那位喜穿白衣的公子已经离了府邸,他有些扭捏的站在那里,看见自家主人有些失落的形容,直觉的不该去打扰。
“连珠,你有什么话要说罢?”莫禾头也不回的问他。
“是的,大人。”片刻的犹豫之后出口,“天帝派了神使来,说是樱燎太子叛乱,问大人是否一道平乱。”
48
48、肆拾壹 。。。
三界的雨下到第七天。
莫禾在他那小小的凉亭里兀自焦躁,有不好的预感。
“一道平乱?同谁一道?”
一旁的连珠站得甚是恭敬,没听出莫禾话里的语境,只认真的回答,“说是龙族的第七位公子。”
细数过来,现在的这一辈老龙王,膝下也不过七个儿子,还未逢改朝换代的时候,这一会儿的七皇子同那一会儿的七皇子自是没什么不同,恰恰正是莫禾认识,方才还掀过棋盘的那位。
“该死的我就知道。”从亭子里走出来,莫禾伞也不打便往前厅去,末了还不忘问上一句,“在哪里?”
连珠小跑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因着这之间几步开外的距离,十分体贴的提高了嗓音。
“禀大人,是叫七离之海的地方。”
龍七把玩了许久手里的珠子又将它收回袖子,该回忆的也都兜转了个遍儿,就连那时候时常被自己偷酒的時雨都没能落下,可谓是颇具戏剧性的回想方式。
脚下坑洼的地面让他在转身时磕绊了一下,龍七微皱着眉,再往前两步寻到处平坦的地儿,又琢磨一阵,收了手里的纸伞。
终归是要满身湿透的,龍七这么想着,待会儿自己模样如何狼藉还未曾知晓,他也自然不会在乎这一刻两刻的干净。
几不可闻的喟叹之声,龍七将它隐藏得极好,他同柒寒说的,他们没有时间了,自己却怎么能忘记?于是在那之后,脸上便再没了方才的犹豫与不舍。
“既然来了,也莫要躲着了罢,樱燎太子。”尾音被刻意延长,一挥手之间,龍七右手的纸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莹白色的长剑,他们称之为龙泪。
墨色长发,白色衣衫,傲然立于雨中的人,任谁都会觉那便是上神该有的姿态,即使那一双眼再没了曾经的光彩。
话语之间,樱燎从那头缓缓地行过来,不闪躲也不慌张,如此空旷之地,他自是想要躲藏,似乎也并没个遮挡。
“妖界的栅栏可让你毁了个干净。”龍七笑着说,剑尖在地面上划过,是某种危险的预示。
他将圈划着妖界的那一圈结界唤作栅栏,是神明所构造的,像是关押着野兽的那种牢笼,也是维持着妖界与其余几界平衡的象征。
他在这里,却知晓樱燎所做的一切,对的,从一开始便知晓的。
而如今被撤去了栅栏的野兽们,正肆无忌惮的从妖界中涌出来,借着樱燎开往天界的那条道路,要将那个神明所居住的世界搅得鸡犬不宁。
这位有着红色眼瞳的天界太子,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