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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生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他倒想发问,可是梁婧华很快便接过话头。
“桃姨说笑了,这梁府好好的怎么会说毁就毁呢。”梁婧华冷笑着说,不理江映桃说她哭过的事儿。
“呵呵,不过看到生儿回来了,我便不担心了。”言罢,江映桃还睨了当梁婧华一眼,“生儿回来担家那是再好不过,免得这种时候被人鹊巢鸠占。”
“桃姨说的什么事我不明,不过我打算走了。”
“什么!”江映桃忽然惊呼一声,“生儿你这不是胡闹吗,再良善也不能让梁府多年产业都拱手送给外人呀。”
说完江映桃好像觉得自己说错话似的忙掩了嘴,又小心翼翼地瞄了梁婧华一眼。
“桃姨这算是挑拔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吗?哼,唤你一声桃姨不过是我们有教养,真当自己是梁府主子了吗?这梁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梁婧华冷哼。
“小婧,不得无礼。”梁景生皱着眉说。
“呵呵,小婧又说笑了。”江映桃此时脸上堆起苦笑。
梁景生眉头皱得更紧。他记忆中的江映桃确实温和娇弱,总被梁母欺压,可是没想到连梁婧华都欺负她了吗?但方才梁婧华还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儿似的,一点不像作假,到底梁景生还是更相信自己爱护下长大的妹妹一些,心里不由得对江映桃存了怀疑。
“桃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过一个妾,一个地位二无子息,我劝你还是安分些的好。”
“小婧总是有理。生儿有空可以常来看看桃姨啊。我先去给姐姐请安了。”江映桃好似一点不怒,只面上带着两分哀愁,倒是我见犹怜。
“小婧,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下吗?”
梁景生见江映桃渐远,转而望着梁婧华问。
“我……”梁婧华面有难色。
“你说害怕是因为这事?到底怎么了。”梁景生一直以为梁婧华方才会大哭一场是因为梁景生离了梁府,梁母对她愈来愈严苛,心中委屈,但经过江映桃的话来看似乎并不如此。
“哥,我怕你听了觉得我为难你。”
“傻小婧,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啊,说吧。”
“娘病了,一直不好,现在梁府里都是我在打点,消息一直不敢外传,哥,我好怕,这事瞒不了多久的,宗亲那边肯定会捣乱的。”说着说着,梁婧华又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娘的身体不是一直很硬朗的吗?”梁景生紧皱了眉,先是赵大娘突逝,后是梁母卧病,生命脆弱如斯?
“这几年就不大好了,大夫说是积郁在心。本来也就脾气不好而已,偏阿姆她……娘受了刺激就病了,还拖着病体为阿姆操劳后事,才落了葬就昏倒,至今还在卧床。”梁婧华叹着气说。
“我们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不会有事的。”梁景生不知是在安慰梁婧华还是安慰自己。
“哥,别走了,好吗?”
“先去看看娘。”
梁景生已经有些松口,虽说梁母一直以来的行为都为梁景生所不喜,但毕竟是母子,血脉相连,梁景生总不是铁石心肠,心中也十分担忧。
梁景生与梁婧华一同来到梁母的院子,正巧见到江映桃从梁母卧室的方向过来,远看面带薄怒,待见到二人又转怒为喜。
“生儿真是孝顺,才看望过姐姐,转头又过来了。”江映桃刚从梁母的院子出来,已经知道梁景生根本没有来过,故意这么说道。
“桃姨谬赞了,我这才知道娘卧病在床。”梁景生不疑有他,老实相告。
江映桃听罢,皱起了精描细画的眉,语带嗔怪地对梁婧华说:“这就是小婧不对了,你与生儿同行,此等大事如何能够隐瞒。我知你乖巧,怕生儿担忧,但这是为人子女该担的忧。”
“这不能责怪小婧。我是偷偷地回来,小婧也是遇到桃姨的时候才见着的。”梁景生马上替梁婧华开脱。
“生儿你是梁家公子,偷偷回来像什么样子。”江映桃状似不高兴地说,“让人知道了无论是非议姐姐撵了梁氏血脉,还是诬陷生儿跟姐姐置气,不知孝道,哪一个又是好话了。”
江映桃说这话的时候声量越拔越高,看起来像生气得很,又像是怕其它人听不到似的。梁景生被她这么一说,弄得很是尴尬。
“桃姨所言甚是。”
“桃姨今天说了不少话挑了不少事,怪累的吧。”梁婧华冷着脸,转头对文伯说道,“文伯找两个嬷嬷送桃姨回别苑。”
江映桃面色微变,但没说什么,领着人渐行渐远。
“小婧,你对桃姨太无礼了。”梁景生摇头说。
“我心里烦得很,她偏来挑事,那就让她自讨没趣吧。”梁婧华无精打采地说,“进去吧。”
梁婧华轻轻推开梁母卧室的门,浓郁的药香从里往外钻,梁景生不禁皱紧了眉头。梁母的卧室门窗少有打开的,致使卧室昏暗,隐约可见里头四角均放置了火炉,正中又放了香炉,青烟袅袅而上,似有若无,大概是用来驱药味,可是药味一天比一天浓重,已是隐隐压过了熏香。
“怎不开了门窗,这样子熏法不得把人熏昏过去。”梁景生低声说。
“这是娘的意思,说不许他人探究她病情。方才桃姨是连卧室都不能进的。”梁婧华悄声说。
两人相顾,均叹了口气,梁母专横可见一斑。两人一下子就走到屏风前,再欲往前竟被人挡了。
“秋嫂这是干什么?不认得阿兄了?”梁婧华轻声问。
秋嫂是梁母身边的近身嬷嬷,自打赵大娘被提拔去做女总管后,梁母的日常生活都是由秋嫂料理,距今也有五六个年头。秋嫂为人有些淡漠少言,又办事利落,颇得梁母喜欢,所以梁婧华对秋嫂也有三分恭敬,即使现在心里有气也没有发作。
秋嫂抬眼,口气平淡地说:“小姐说笑了,我自是认得。就是因为认得所以不能放人进去。”
“此乃何意?”梁景生不解道。
“是娘的意思?”梁婧华一直跟在梁母身边,对她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
秋嫂没有说话,转身回去。
“哥先等等,我进去劝劝。”梁婧华担忧地向里走。
方才秋嫂出来挡的是梁景生,梁婧华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梁景生现在也不知如何办是好,只能看梁婧华能否劝解到梁母,只是梁景生觉得机会比较渺茫。他无奈地站着,目光落在屏风上,屏风还是旧时的那一个,上面还有他孩童时候调皮拿笔写的歪歪斜斜“梁景生”三个字,墨色已经淡了许多,像记忆一样模糊不清。梁景生细思,犹记得他当时在屏风上写上刚学会的自己的名字后还一副得意地让娘看,娘当时确实也称赞他聪颖,只是满脸痛惜,后来他去问阿姆才知道原来屏风上有当年初嫁时梁父给梁母写的诗,而他的字偏偏将一部分诗句盖了。梁景生回想起来,梁母当时看着屏风的目光那样温柔,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化得变径彻底?
梁景生想到自己孩童时期的事情,那时候温柔娴淑的梁母历历在目,心中又是不解又是烦闷,只想要快些见到梁母,好让他能病床前尽孝。
屏风前的梁景生突然一撩衣摆,“咚”地一声跪下。
“娘,您就让我进去看看您吧。”梁景生喊道。
☆、病梁母
屏风里传来几声咳嗽,急且猛。
“出去!”梁母的声音传出来,有些喘有些虚。
接着又是好一阵咳嗽。
“娘,别激动。”梁婧华的声音很低,语带哽咽。
里面的人走动带得烛光忽明忽暗,屏风上人影忽近忽远,给人压抑和诡秘的感觉。
梁景生知道梁母还在气头上,而梁母的病本就是积郁所至,现在病中更是禁不得一丝刺激,所以梁景生虽然想直接闯进去,却终究不敢。
骚动的声音渐渐停了,梁景生仍旧跪在屏风外,腰板挺直,一动不动。
梁婧华轻着脚,踩着碎步来到梁景生面前弯了腰压低声音说:“哥,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她心里不舒坦,你别放在心上。”
梁景生点头。
“要不先出去?今日怕是……”梁婧华接着悄声说,为难地望了屏风里一眼。
这次梁景生却是摇头,“我听娘咳成这样,心里也很是担忧,她心里有气不让我进去,那我便在这里等,也总比在别处放心些。”
“那你先起来吧。”
梁婧华急忙要扶起梁景生,却被梁景生用手挡了。
“就这样吧,这样我心里好过些。”梁景生还是摇头。
“哥。”
梁婧华还是想扶,又被梁景生挡了,只能无奈地转回屏风里。梁母的卧室本就没开窗户,梁景生跪的位置更没办法看到窗,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有麻劲一阵阵传到脑里,但他依然端正地跪着。秋嫂已经两回进出拿药,偶尔梁景生也听到几声咳嗽传出,心中绞痛。
又过了好一会,梁景生甚至觉得眼前的屏风似乎有脚一样,离自己的位置渐行渐远。梁景生明白到这因为是他跪太久,意识有些不清了,不知还能够支撑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出些轻微的声响,有人要出来了。出来人的是梁婧华,蹑了脚慢慢地向梁景生走过来,俯□子贴着梁景生的耳朵说:“娘吃了药已经睡过去了,现在进去吧。”
梁景生一喜,突地使力想站起来,竟忘记自己双腿早就跪麻了,一时歪倒一旁,眼看就要撞上屏风。梁景生心中大惊,怕撞倒了屏风将梁母惊醒,还好梁婧华与他站得近,见他歪过去,马上伸手扯人,虽然梁婧华力气小,不过刚好止住了梁景生的去势,不过两人最后还双双跌到地上。梁景生与梁婧华虽然摔得疼,但都不敢张嘴喊叫,咬着牙忍了下来,仔细听屏风里没有异动,两人都暗地松了口气。
梁婧华倒是很快站了起来,只是梁景生腿还麻着,只能继续坐在地上揉着腿。不过梁景生心急,腿上麻劲还没过便急急地让梁婧华扶了他进去。想来梁婧华已经跟秋嫂悄悄地谈过,所以这一次秋嫂只是略看了梁景生一眼却没有阻止他进去。
终于,梁景生见到了梁母。
病卧在床的梁母面如金纸,双眼紧闭,眉头深锁,唇色泛白,整个人比梁景生离开的时候瘦了一圈,哪里还有往日咄咄逼人的凌人气势。梁景生不由得红了眼圈,抖着手轻轻地来到床前,却不敢出声也不敢碰一下人,生怕将梁母惊醒过来又要生气。
梁景生呆望着梁母,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进来到底为什么,他转首望向梁婧华,双目蓄泪,很是无助。梁婧华见罢,抓了梁景生的手轻轻地抚上梁母地额,梁母动了下,吓得两人忙收了手。这时候连边上看着的秋嫂都紧张起来,她可是违反了梁母的意思将人放进来的,如果梁母醒来看到梁景生生起气来要追究的第一人肯定就是她。虽然到最后梁母也没醒过来,不过梁景生与梁婧华已经是不敢再碰梁母了。
梁景生仍然站在那里望着梁母,心里越发的纠痛,恨不得能代梁母病这一场。只是经过方才的事,梁景生待得越久秋嫂心就悬得越高,所以没过多久秋嫂便来到梁景生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对他说:“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且出去等吧。”
梁景生还想要摇头不走,不过秋嫂已经将他往外拉,没两下他又站在屏风外,不可窥视里面的情况。倒不是梁景生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