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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生看着肖帛和四时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忙着也挺有意思。
“小嫂子。”梁景生叫唤。
肖帛顿住,悄红了脸,虽然嫁于五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肖帛被人这么唤还是会害羞,特别是梁景生带着调笑意味地叫唤。
“店家再这般叫我,我可就不理你了。”肖帛绞着手,低着头说。
“好好好,下回一定不唤你小嫂子了。”梁景生说了一次,惹得肖帛俏脸更红了。
“店家唤我什么事?”肖帛细声说。
“我看大伙都挺忙的,想说我不能总闲着吧,所以决定今年的春联就由我来写吧。”
肖帛没有见过梁景生写字,但肯定是不会扫他兴的。
“好呢,我去裁些红纸来。”
肖帛将桃符放置在后院的石桌后,裁纸去了。
“咦,干什么裁纸?”四时提了水刚好经过肖帛身边。
“店家说要写春联呢。”
“好久没看到公子写字了,公子的字写得可好了。”四时夸张地说。
“真的?”因为四时表情太夸张,肖帛倒觉得有些不信。
“见了不就知道了。”见肖帛不信,四时撇着嘴说。
很快肖帛便明白四时一点没夸张,虽然肖帛认识的字没几个,但是梁景生那一手瘦金书有兰竹之态,肖帛亦能够感受到字的美。
“公子的字真好,比我见过的所有都好。”肖帛由衷地称赞。
虽然肖帛的称赞算不得数,但他知道这是肖帛真心实意地赞美,所以梁景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梁景生开怀,手下运笔更快,没一会已经写了好几副。
“来,我帮你一起贴吧。”
肖帛在下面指挥,梁景生爬上爬下地贴春联。看到阅春庐里外都是新春联,喜气洋洋地样子,梁景生觉得很有成就感。
只是当肖帛走开去给四时帮忙,梁景生盯着屋前春联细瞧时候,莫明地就想起了他曾经为丁慕言的画题过字。梁景生有些惆怅,不知道崔美人会否愿意将画转让给他?他叹着气。
夜里又是不能成寐,梁景生辗转反侧多次无果,遂点了灯却又不知干什么好。看着油灯越燃越弱,灯花越结越多,梁景生面朝挂在屋子左侧的《残荷图》发呆,目光幽幽。摇曳的烛影下,红荷像火一样跳跃着,梁景生仿如看到丁慕言生动地笑着。
“呵呵……”梁景生竟跟着低笑起来。
他慢慢走到画前,修长的指描述着红荷,一次又一次。突然梁景生将画解下卷好。
“看着你我总会想起他来,只能收起来了。”
梁景生将画塞到柜子底,吹灭了灯。
“很快就能够忘记了。”床上的梁景生自言道。
这一年的除夕虽然冷却没有下雪,寒气吸到胸腔里特别的提神。瑶琪今年也来得早,提了酒过来一起庆祝。五人围桌而坐吃饺子。
“三思包的饺子一样的丑。”瑶琪嫌弃地说,不过并没有停下吃的动作。
“你就是太看重外表,要说我好吃就行。”梁景生随口接道。
“店家做的饺子小心吃。”五味悄声对肖帛说。
肖帛不解,只是很快她就明了,因为她咬到了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一枚铜钱。
“三思你竟然这么抠门?去年明明是银子来的。”瑶琪挑眉望着梁景生。
“放银子太浪费了!”这次是四时接了话。去年梁景生放银子可让他心痛死了,所以这一次严防梁景生再犯这种错误。
瑶琪若有所误地“哦”了一声,眯着眼盯着四时,瞧得四时一阵发凉。
“走形式罢了,瞧你在意的。你什么时候缺过这点钱了。”梁景生替四时解围。
瑶琪娇软地趴过去梁景生,“我不趁年轻多攒些钱,老了你养我啊?”
梁景生没好气地推开瑶琪。“行了行了,你吓着大家了。”
梁景生话里的大家其实也就只是肖帛一人而已,瑶琪爱跟梁景生闹,一闹就又抱又黏的,四时与五味早见怪不怪,可是肖帛嫁给五味日子尚浅,这次算是肖帛第二次见到瑶琪,瑶琪这种放荡行为着实让她惊呆了。
“肖帛别在意,他在熟人面前就是这么放纵。”梁景生柔着声给肖帛解释。
瑶琪像要证明梁景生的话似的,向肖帛抛了个媚眼,真真是人面桃花眉目生春,羞得肖帛扭过头不敢看,脸比上红妆还艳。而五味在边上吓得马上看肖帛反应。
“你给我收敛些,有什么招儿留着给崔美人使,别在我这闹。”梁景生没好气地掰过瑶琪地脸。
不过梁景生的话似乎戳中瑶琪的痛处,瑶琪竟呆怔了一下,旋即笑开了怀。
“吃醋了,三思吃醋了。没事儿,三思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谁也比不过。”瑶琪调笑着说。
这时候肖帛也摸清了瑶琪性子,知道他比梁景生还爱闹,所以也不甚在意。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可她不愿意被调笑,所以不敢胡乱搭话,让他们闹去。而四时和五味自然也是这样的心思,均埋头苦吃。
梁景生与瑶琪又闹了一阵,肖帛温了酒出来便回屋里去。少了肖帛,桌间男人都少了拘谨,开怀畅饮起来。五味和四时照例没一会就醉倒了,肖帛将五味领回屋去,梁景生也将四时抬回去。
瑶琪一口菜一口酒地很是快活,眼角瞄到梁景生回来,便说道:“今年不过来了?”
瑶琪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概也只有梁景生懂得了。
“大概是吧,我哪里知道。”梁景生浅笑着说。
“不来也挺好,省得你老想着。”瑶琪睨了梁景生的嘴角一眼。
“呵,就算来了也定是夫妇同行,我也不能想什么啊。”梁景生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笑着说。
“别笑了,难看死了。骗谁呢。”瑶琪眯着眼望着梁景生说。
“还能骗谁?”梁景生这回由浅笑变成了苦笑,“你就是不让人安生。”
给瑶琪添了杯酒后,梁景生细声说:“今年你又来早了。”
“哼。”
“所以你我就别互相挖苦了。喝吧。”
二人碰杯,劝酒,一直喝到夜深。
突然店门被轻轻敲响,梁景生吓了一跳,瑶琪踢了他一脚。
“发什么呆,开门看看就知道了。这么晚了估计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梁景生没等瑶琪的话说完便快快走去开门。
只是映入梁景生眼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头,满面皱纹,不禁愣住了。
“哥……”脆生生的嗓音从老头背后传来。
敲门的老头让开了身子,后面是一位妙龄女子,碧衣榴裙,银白披肩,瞳翦秋水,眉染山黛,清泠地立于月下,而这人梁景生再熟悉不过,正是其妹梁婧华。
☆、坏事来
寒风从洞开的店门处吹进来,梁景生打了个寒颤,忙挪开身子让人进来。
梁婧华瞧着阅春庐里杯盘狼藉,还有歪在桌上的瑶琪,不免略皱了眉头。
瑶琪见来人竟是不识,眯着半醉地眼问道:“三思,这是?”
梁景生心里大呼糟糕,连忙给瑶琪使眼色。
“这是舍妹。你自己管自己吧,我们有事谈。”言罢扯了梁婧华就往后院走。
本来瑶琪因为梁母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梁景生撵出府便对梁府的主子们感到有些后怕,所以压根不用梁景生给他使眼色,在瑶琪听到那人是梁府小姐后便端正了身子,收敛姿态。
“急急忙忙的可一点不像你了。”梁婧华抚着衣服上被梁景生扯皱的地方。
“你怎么会来?”梁景生没心思说废话。
“哥你真是越发的放纵了。”说毕,梁婧华向着两步,竟然给梁景生整理起衣衫来,“你这样哪里还像我哥了,邋里邋遢的,四时平常都是怎样照顾人的。”
梁景生抓了她的手,耐着性子放柔了声音说:“你不用在府里过节吗?怎会这时候过来找我。”
梁婧华不动声色地别过脸说,“离府后你我再没见过一面,这回偷偷来看一下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婧华语气平淡,但梁景生毕竟是她胞兄,当然明白她不可能逆了梁母的意思过来找他,哪里会有偷偷一说。
梁景生加重语气说:“你从不跟我说谎的。”
梁婧华悄悄红了眼眶。
“哎,我这不是凶你。”梁景生以为她要哭了。
“阿姆去了。”梁婧华掩嘴细声道。
“这逢年过节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梁景生厉声说。
梁婧华没有接话,只默默地望着梁景生,眼中有泪光闪动。梁景生与梁婧华都是由赵大娘一手带大的,两人与赵大娘的关系是异常亲密,梁景生其实是知道梁婧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只是他一时确实难以接受。
“阿姆健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又要对我撒谎了吗?”梁景生失神跌坐在石椅上,怔怔地道。
梁婧华何尝又不悲痛,在梁府的时候自持身份就算再怎么哀伤也不敢痛快淋漓地表现出来,特别是现在府里的情况更是不许她有半分势弱,只是现在这里只有她和梁景生,两人感情深厚,又同样被赵大娘照顾长大的,此情此景下梁婧华没忍住就落了泪,手帕一下子湿了一片。
“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些时候,梁景生哑着嗓子问。
“摔了,去得快,很安详。”这时候梁婧华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比梁景生清亮。
顿了一下,梁婧华又说:“已经安葬了。”
梁景生知道事情不会像梁婧华说得这么轻巧,但是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待他如子的妇人已经离开人世,而他甚至未见她最后一面。
“呵……是娘不许你们告诉我的吧,够狠的心啊。”梁景生仰首望月,平淡地吐露着自己的想法。
梁婧华欲言又止。
“是她让你来的?”
“我是真的偷偷地来的,这话骗没骗你,你不可能不清楚。”
“我都装不知道了,你还不快些回去,省得久了被发现。”梁景生一动不动。
梁婧华也没有动,张了几回嘴,终于还是开了口。
“不问我为什么来吗?或者说,不问我为什么能来吗?”
“我累了。”梁景生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知道了。
梁婧华瞧着梁景生疲惫的样子好一阵子,才转了身往外走。
“不是只有你我会为阿姆伤心的。”梁婧华的说轻飘飘地落入梁景生耳中。
“下回别夜里出来了,不安全。”梁景生全当没听到刚才的话。
“知道不安全还不随我走。”最后一句梁婧华的声音低得方离了唇便散在了风里。
梁景生以手捂脸,“这时候了还不让我安生啊。”
那边瑶琪正襟危坐没一会就觉得手脚抽筋,一下子又回到本来的懒样。不过虽然瑶琪人懒散,但是脑子却是唯一不懒的,从梁婧华进来后他就一直琢磨到底会有什么事,只是他不敢去偷听他们说话,所以光靠他自己想实在是毫无头绪。
过了一会,梁婧华独自一人从后院出来,瑶琪看她眼睛微肿,知道她肯定是哭过,可是他哪里敢问,又端坐着身子。瑶琪本就生得明艳,又喝了好些酒脸早就晕红了脸,这时候收了轻佻的神态,却竟有几分画中仕女的模样。
款摆经过的梁婧华,淡淡地瞟了瑶琪一眼,步履轻盈地出了阅春庐。其实梁婧华除了看了他一眼外,并无其它不自然的动作,但瑶琪就是觉得不自在,梁婧华目光越平淡他便觉得其中越有深意,好似梁婧华要对他使什么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