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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慕言在厨房好不容易找到了米,生了火,熬起稀粥来。粥不是马上就能好的,丁慕言见时间充裕,便决定收拾一下店面的狼藉。
一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丁慕言以为是打酒的人,匆匆过去开门。来人却是位妇人,圆润和蔼。两人一照面,均是一愣。妇人抬头看了看店名,又打量了下丁慕言。
“这里店家是姓梁的吧。”妇人笑咪咪地说,语气带着不解。
“是的是的,请进。”
“你是新请的帮工?”
“小生姓丁,是店家的朋友,昨日除夕在此叨扰,没曾想竟醉倒,刚刚才醒过来。”丁慕言摇头微笑,“这位夫人是要找店家吗?店家受了凉正在屋里休息。”
“丁公子可不要唤我夫人,当不起当不起,不介意就唤我一声赵大娘吧。”赵大娘将手上的食盒放置在旁边的桌上,“不知可否让我进去瞧瞧店家?”
丁慕言虽不知两人关系,但看到赵大娘脸上堆满愁容,却也难开口阻止,便将人领进后院。只是丁慕言发现赵大娘似乎对阅春庐的结构颇有了解,想来方才她的问语不过是见自己是个陌生人才说的。
果然,离梁景生屋子尚有几步,赵大娘便着急地先一步走了进去。丁慕言不知两人到底是何关系,但觉得两人应该是关系比较亲密,所以这时候也不好跟进去。遂返回店面继续收拾,顺便看看粥煮得怎样了。
没大一会,赵大娘便从后院出来。
“丁公子是店家好友,怎么好让公子整理杯盘。”说罢便卷起袖子过来帮忙。
丁慕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怎么能让赵大娘动手呢。”
赵大娘身材虽然稍嫌有些胖,但是动作却是相当灵活,一下就避开了丁慕言,收拾起桌面来。
“这些事我是做惯了的,丁公子不需要在意。倒是丁公子应该是读书人吧,本不应该做这些的。”赵大娘从丁慕言的言行猜测到他是书生。
“不过是个卖画的,让赵大娘见笑。对了,不知三思兄醒了没有?”
赵大娘边收拾,边瞧着丁慕言,见他面上总带三分笑,语气也是温和,心底便多了几分喜欢。
“还没呢,瞧他睡了可不敢打扰,只探了下头,感觉不怎么热。我看睡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提到梁景生,赵大娘脸上不由又浮上一丝忧色,“只是感觉他睡不安稳。”
丁慕言将赵大娘的担忧看在眼里,不禁要猜想他们的关系。
“冒昧一句。不知赵大娘与三思兄到底是何关系?若不想回答请原谅小生无礼。”丁慕言诚恳地说,还作了个礼。
“瞧我这记性,原来还没有告诉丁公子。我是这里店家的奶娘。”
原来赵大娘竟是梁景生的奶娘,那么她对梁景生的亲密以及对阅春庐的熟悉也就说得过去了。不过这个答案还是让丁慕言觉得惊讶,他并不知道梁景生的身份,所以听到梁景生有奶娘,而且这奶娘衣着也颇是光鲜,心下不免讶异。只是丁慕言又不懂如果梁景生如自己所想是富家子弟,为何一个人落魄在此?丁慕言好奇,却觉得问这种问题太无礼,故不敢发问。
突然赵大娘脸色一变,略胖的身体迅捷地朝前走去。
“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偷懒,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原来四时刚扶着头从后院出来就被赵大娘发现,此时赵大娘正一手提着四时的耳朵,一手叉着腰地训斥着,目露凶光,简直让丁慕言以为刚才跟自己聊天的慈祥妇人只是个幻象。
“赵姑奶奶,轻点轻点,疼。”四时此时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只差没抱着赵大娘叫娘。
“我看你是不记得疼了,竟然把人给伺候病了。我今天不给你一顿好打你都弄不清楚什么是份内事。”
赵大娘说着又使劲扯了四时耳朵一把,痛得四时只有吸气的份,憋红了脸。丁慕言看着四时的表情顿时觉得耳朵抽痛,不禁拿手摸一下。
这时候四时知道自己面对赵大娘是没办法求情的,于是巴巴地望着丁慕言,希望他可以将自己从赵大娘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丁慕言被四时可怜的眼神瞧得心里一软,“这事说起来我也有错,能请赵大娘先饶过四时吗?”
“丁公子是客,怎么能够说是丁公子的过错。不管怎么说肯定是这小子没伺候好。”赵大娘嘴上不饶,虽没松手倒也松了劲,算是给足了丁慕言面子。
四时见丁慕言的话有效,做出更加可怜的样子望着他。
“厨房里熬了粥,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四时去给三思兄端去吧。”
虽然这句话说是让四时去端粥,实际上是说给赵大娘听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丁慕言和四时都望着赵大娘。
赵大娘狠瞪了四时一眼,“还不快去,记得好好伺候着。”
回头赵大娘又恢复和蔼地样子,扭着身子向丁慕言走去。
“丁公子心慈本是好事,只是治下可不得这样子,会乱了套的。”
“赵大娘所言极是,只是此事我确实也有过错。若非我先醉倒占了三思兄的床,他也不会睡在外面受了一宿寒风。”丁慕言提起这事也是相当愧疚。
“呵呵,丁公子真是相当的良善。此事说到头要怪的是公子的。”
丁慕言呆住。
“丁公子以为我只会向着他?呵呵,他是由我带大的,什么事儿我不清楚呢。他就是不懂照顾自己,才会闹出病来。”
“那赵大娘何必重责四时?”
“这就是丁公子搞不清楚的地方了。四时是伺候公子的,公子无论对错都是对,公子的生活四时需要仔细料理好。公子无论闹出什么事儿来,那都是四时的错。”赵大娘转眼瞟了下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的四时。
丁慕言见到四时微抖了下,想来这赵大娘积威甚深。
“大户人家的做法,我确实是无甚了解,只是三思兄的想法怕是与我大类吧。”丁慕言摇头微微看了赵大娘一眼,他对梁景生会怎么看待这事还是有把握的。
“唉,公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这一点我总为他忧心。”赵大娘叹息着。
丁慕言不明赵大娘为何忧心这事,可赵大娘不说,他也不便追问。
此后赵大娘又去看了一回梁景生,这回梁景生倒睡饱醒过来了,赵大娘叮嘱了好一阵子后在梁景生左劝右劝下才离开阅春庐。
☆、病中思
“阿姆是我奶娘,我是由她带大的,怕是比我亲娘都要亲近。”依在床柱上的梁景生说。
丁慕言替他放好碗勺,又拢了拢棉被。
“这些赵大娘都大概跟我说了下。她待三思兄是真的好。”丁慕言自然听得出那声“阿姆”是唤的谁。
“瑶琪酒量比我还好,我从未见他醉得不省人事过,昨夜是有些反常了,不然也不会吩咐人今早才过来接。不过想来瑶琪会吩咐人早早的过来接,怕是不想见到阿姆吧。”梁景生轻微地笑道。
丁慕言有些愕然。
“三思兄其此话何解?”
赵大娘虽然面对四时是颇显凶猛霸道,只是待丁慕言这样的外客却是极客气有礼的。丁慕言以为赵大娘对待瑶琪应该也不会怎么不一样。
“这个你得问瑶琪才知道了。”
梁景生此话不知真假,倒是丁慕言明白这事不必多问了。
“今日有赖留白兄照料,实在叫我不知如何报答。”
“三思兄太见外了,这区区小事哪里谈得上报答。平日也没少被四时五味他们伺候茶点,今日便权当是谢他们吧。”
丁慕言将手抚上梁景生的额间,感觉其体温。梁景生与丁慕言此时挨得近,梁景生双目低垂正巧对上丁慕言的眼,两人双视一笑。丁慕言笑弯的眼闪烁着,好比夜里的琉璃灯,引得梁景生胸口一窒。
“你还叫我三思兄,这难道不是见外?以后我直接唤留白可好?”梁景言柔声说。
“三思。”两人相识时间亦不短,如此相称丁慕言并不会觉得唐突。
“留白,能与你相遇相识,实在是太好了。”
面对梁景生突出其来的感叹,丁慕言只当他生了病容易感伤,又或者是赵大娘的出现触动了梁景生内心某些情感。
“能与三思相交,留白亦感三生有幸。”
两人又谈了会。丁慕言瞧着梁景生眼神有些涣散,以为他犯困了,便扶他躺下。
“三思再休息会吧,我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丁慕言将棉被给梁景生盖严实了,正准备将桌上碗勺拿出去,突然觉得衣服被拉住。丁慕言回首,见到梁景生一只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抓住自己的衣袖,目光带着迷蒙地盯着自己。
“陪我,再留一会吧。”
梁景生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细微,要不是他睁着眼,丁慕言怕是以为这不过是梁景生的梦呓。不过丁慕言没有多想便坐在床边将梁景生伸出来的手放回棉被里,因为丁慕言看到梁景生说出此话之后苍白病容竟然泛起红潮,想当然的以为梁景生病情加重了,于是丁慕言暗骂自己方才不应该让梁景生坐那么久,再受了回寒。
突然梁景生裂了唇笑起来,眼神迷离,“下雪了。留白也只能留下来陪我了。”
“咦……”丁慕言回头看去,从半掩地窗往外看,天空竟然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
“就是不下雪,三思病里需陪,我也当留下的。”
“骗人。”
梁景生眯着眼,扁着嘴,似小孩撤娇。看到梁景生这样的神态,丁慕言更认定他是病糊涂了。不过梁景生生得俊秀,这样的神情并不会让人生出厌恶感,甚至因为现在有面上红扑扑的,添了几分可爱。丁慕言不禁想笑。
“不骗人,我就坐在这里陪三思。”
“不信,除非你让我抓着手。”
丁慕言无奈,只好答应,不过怕梁景生的手伸出棉被会冷,于是将手伸进棉被里让他抓着。梁景生傻笑了一会,渐渐合了眼,只一瞬,他又睁了眼,水杏样的眼睁得倒大,但是眼神却迷蒙。
“你是留白?”
“不是留白是谁?”丁慕言歪着头笑起来,像冬日暖阳。
“不知道,不像。”
“哪里不像?”
“因为留白不会留下来。”
“为什么想要我留下。”
“因为喜欢。”
“留白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丁慕言摇着头苦笑。
“没有什么值得喜欢吗?可是我都喜欢,全部。”
第一次丁慕言感到很莫名的感动。丁慕言艺成离开家乡,独自一个借住在渭阳城,无亲无故。每回吃饭都是冷冷清清,更别提佳节时候,所以渐渐他养成了废寝忘餐的作画,以期减少心底的落寞。曾经他想过放弃追求,回乡侍奉老母亲,但终究不甘,渐渐连青梅竹马的卿娘也不理解自己,心里更是堵得慌,便有了在阅春庐与梁景生相遇的一幕。现在听到梁景生说自己所有地方都值得喜欢,这份认同感让丁慕言不能不激动,即使清醒后梁景生什么都记不得了,丁慕言也会将这事记在心里一辈子。
“谢谢。”万语千言结成两个字。
“睡吧。睡醒了就会舒服了,留白在这陪着三思。”
床上梁景生精神已经越发萎靡不振,丁慕言的话也不知听没听到。不过他确实睡过去了,这一次没有再突然惊醒。
丁慕言凝视着床上并不算睡得安稳的人,回想方才的对话,竟突然觉得自己与梁景生都是可怜的。他自己的苦处自不必说,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