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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被一阵铁鍊抽动的声音惊醒,偌大的牢房内,此时此刻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足以使他胆颤心惊。
「可怜唷!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娃儿居然被折腾的像皮包骨似的!放心,嬷嬷现在就带你离开,别怕……嬷嬷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别碰我!」冷清秋犹如惊弓之鸟,冷不妨甩开老妪攀上他手腕的手。
「娃儿!嬷嬷这趟来可是为你好,你可别不领情啊!」
冷清秋闻言倒也缓和了几分口气,「嬷嬷,您是来带我离开这地牢的吗?」
过於清瘦的脸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的望著她,这一望倒也勾出了老妪几丝怜悯之情。「娃儿听话……来,爬到嬷嬷背上来,嬷嬷背你走……」
冷清秋依言攀上她微弯的背,如今的他已无力再行任何思考,他心想只要能脱离这个鬼地方,那怕眼前便是地狱,他也甘愿跃足而下!
* * *
冷清秋埋首扒起白饭,饥肠辘辘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幼恪守的礼数。
「慢点儿,可别噎著了!」老妪体贴的替他拨开垂落的长发笑道。
他一直持续著这种狼吞虎咽的进食方式,直至心满意足放下饭碗之後才留意到老妪正噙起一抹取笑的意味。
他赧然笑了笑,「谢谢你,嬷嬷,我吃饱了。」清丽的脸上微微泛起两朵红晕,进食之後冷清秋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生气了许多。
老妪深深看了他一眼,「孩子,可知道你来了什麽地方?」
他疑惑的朝老妪摇摇头,藉由桌上明亮的烛火,冷清秋这时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虽说眼前这位嬷嬷两鬓皆已霜白,但听她说话的声音,丹田显然相当饱满有力。
「这里是『阎魔山庄』,阎魔山庄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如今江湖上各路活跃的杀手大都是打从这儿出去的。」
「啊!」自小生长在书香门第的冷清秋哪里知道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他楞楞听著老妪滔滔不绝的陈述下去——
「阎魔山庄的创始人,讳名阎濬。不过他不管事已有好长一段时间罗!目前庄内大小事宜,都是由他的义子经手处理的。」
「义子?」就是那夜冷酷的杀了他父母之人吗?
老妪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但并无意中断话题,便接著续道:「是啊!少主讳名君唯。」她见冷清秋一直沈默不语,便热络的拉过他的手在掌心搓揉起来。
「孩子,嬷嬷知道你来到这里定有无法对人诉的苦衷,但既来之则安之,少主他可是不随便带人回来的,你可得——」
「带?」冷清秋嗤之以鼻的别过头去,他强忍著眼底的酸涩,他不能哭……他绝对不能对那红眼睛的恶魔屈服!但一夕间,父母被杀,屋宅被毁,他所失去的一切,能单纯用「觉悟」二字来化消吗!
「欸,不说这些了!」老妪一迳推著他起身,嘴里却兀自嘟哝了起来。「骞爷也真是糊涂,怎麽会把你打发到我这儿来?这儿干的可都是些女儿家的活儿啊!」
「嬷嬷!」冷清秋愕然驻下了脚步看著她。
「唉呀!有什麽好害躁的!李嬷嬷这双老眼数十年来可是阅人无数,凭你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娃儿也妄想瞒天过海?」她笑著推他进了内室。
「不……不是的!这该怎麽说呢!嬷嬷!其实——」冷清秋气急败坏的想开口解释,未料李嬷嬷却充耳不闻。
「有什麽关系!所幸你的模样生得标致,姑且将错就错吧!」
「嬷嬷!您在胡说什麽啊!」冷清秋明白自己越描越黑,不禁对此感到无力。
「对了!我替你准备了一套乾净保暖的衣裳,你梳洗过後便把它换上吧!」
冷清秋站在澡盆前,一脸狐疑的从李嬷嬷手上接过衣裳,淡鹅黄色的布料抵上手心的触感相当柔软,但——「女装?」他无法理解李嬷嬷既然都已知情,为何还——
「孩子,你好歹也有十四、五岁了吧?敢情还要嬷嬷代劳吗?」李嬷嬷笑眯了眼,不一会儿,便见冷清秋妥协似的有了进一步解衫的动作。
待她一脸促狭的离开内室之後,冷清秋不禁对命运的安排无奈的叹了口气。
* * *
时序入冬,天渐渐冷了,虽还未到飘雪的时分,但清早的井水依然寒冽的足以冻僵双手。
冷清秋打著哆嗦边搓揉起手掌,泛白的掌心好不容易才摩挲出点热度来,不一会儿又全教冰水给冻僵。
算算日子,都三个月了……意外飞快的时光,他慢慢适应了阎魔山庄纪律严明的生活。自小养尊处优的他,如今也能勉强挑起两担水了。然而不擅长劳动的结果,细嫩的肌肤总是在擦破皮血之後又见愈合。无端负伤的日子更是从没间断过。
李嬷嬷不是没有照应他,他知道她已经尽量派最轻松的工作给他了,都怪自己不中用,怨不得别人。他低著头走著,对於每日往返的路线正因熟得不能再熟,也不怕发生突发状况。
然而沈实的扁担实在是压得肩头发酸,冷清秋咬紧牙关双手牢牢扶过悬吊著木桶的系绳,他心想再撑一会儿就到了,当他正安慰自己试著振作起精神之时——
「唉唷!」一个闪神,冷水溅得两人一身湿,正当他含怨的正想看清楚凶手,未料反教来人脸上骇人的伤疤给吓得倒退数步。
明白自己的失礼,他迅速低下头去打算扶正那两个笨重的木桶时,没想到对方已经好心的替他重新架回了担上。
「你不要紧吧?」
冷清秋摇头作为回应,他拍拍膝盖准备离去。看他的穿著,定是庄内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不同自己计较已属庆幸,他怎还敢妄自发难呢!低过头去,他快步越过男子,他急著赶紧再去打满两桶水,片刻也不敢多留。
「等等——」
男子蓦地出声唤住他,他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过头去。「请问还有事吗?」
「呃……算了,你走吧!」男子欲言又止,最後还是甚麽话都没有说。
凝视著那抹纤细的背影,骞飞无意识搓起下颚初冒的青髭。「看样子她好像还挺认命的……把她安置在离少主最远的地方,这或许能多少压压他的火气吧!」
这当然是骞飞的想法,事实上这段日子能这样平静,居功厥伟的应该是君唯手下那些倒楣的猎物。
明豔的女子妖娆伏在男子坦裸的胸膛上,白晰柔软的指尖挑逗似的沿著那肌理分明的胸线轻轻划下,樱唇更是顺著呼出的热气蔓延到那结实平坦的下腹——
「唯……」凌乱的床榻上鬓发交缠,那是另一波欲望的迭起。
男子薄美的唇缓缓勾起一丝邪笑,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他吻著半裸的酥胸,大手更是不安分的滑入雪白的大腿内侧。
「呵呵……」女子朝他娇媚一笑,慵懒的勾近他之後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唇。「你爱我吗?」女子嗓音含醉,双眸凝睇,撩人的风情满是春情荡漾。
「你说呢?」男子不答反笑。欺身封住女子欲语的唇,一丝冷意却暗暗自他豔红的眼底掠过。心中对世俗的愤慨让他不自觉加速了在女子体内的律动,他将唇移至那道优美的颈项,然後听见她的呻吟忘情的在自己耳边轰炸开来。
阎嵬玉,拥有明豔刚烈的傲人容貌,更是名震江湖的阎魔山庄之主阎濬之女。强势的後盾,更是助长了她自小目空一切的逼人气焰。未料如此一名彯悍美艳的女子,芳心最终还是倾倒在像他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身上。可笑的是她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颗功用不小的登天石罢了!君唯眼底掠过一抹轻蔑,对於她委身自己的举动,心底并没有丝毫的感动。
「明日就回阎魔山庄了,你有何打算?」匀称的小腿轻轻摩挲著君唯冰冷的肌肤,脚踝上的金当禁不住摇晃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阎嵬玉笑著咬啮著君唯的耳垂,抓过他的手扶在自己曼妙的腰身上,她最爱他这副若即若离的模样。
「向义父覆命。」君唯不著痕迹的推开她,漠然披衣而起。
阎嵬玉闻言不禁娇嗔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君唯恍若无闻,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君唯!」阎嵬玉生气的扯著丝被,「我问你,你何时要娶我过门?」
「我已经同你订亲在先,你还有什麽好不放心的?」邪美的脸上落下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血红色的眼瞳内瞬间像是笼上了一层乌霾似的阴沈。他瞧都不瞧她一眼便迳自走出了房。
* * *
今晨飘下了瑞雪,冷清秋索性将大半的长发散开来取暖。尽管如此,他仍是举步维艰的来到河边。
当手伸入河面打湿衣服之时,瞬间冻裂开来的痛楚不禁让他吃疼,揉著发疼的掌心,秀眉不禁皱起只因那宛如山高的脏衣服。
从书香门第的子弟沦为打杂的小厮,这乖舛的变化他实在也不想去归咎任何人。虽悲愤双亲的死,但这个中恩怨却也令他分外好奇,不意一个闪神打乱了他的思绪,见濯衣的木混滑进了水底,他只好鼓起勇气打算将手探入冰冷的水中——
「拿去。」
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因来人的抢先一步而粉碎。冷清秋感激的接过手,正欲言谢之时,一抬起眼,眸底迅速化为两泓冰冷的寒意。
君唯嘴角噙著冷笑,「在吉祥寺时,我也是这样替你捡起竹签是吧?」
冷清秋略过他取笑的视线,兀自蹲在岸边洗濯了起来。对於一旁好整以暇的他,视若无睹。
垂落的长发掩去了秀丽的容颜,君唯凝视著他的侧脸,蓦地想起了半年前吉祥寺内的邂逅。没想到云姬那样狠毒的女人居然生出冷清秋这样性情柔顺的孩子来。他饶富兴味的双手抱胸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然而随著濯衣动作渐缓,君唯看他的眼神也慢慢不对劲起来。冷不防走近他,更是毫不温柔的拉起那双在水中冻得发僵的手——
「该死!」他低吼道,一把拉过他的手掌检视,果然冻伤了。
「放手!」冷清秋甩开他的手,是他把自己逼到如此绝地的不是吗?他不懂他何须又在此地惺惺作态!「请别妨碍我的工作。」佯强别过头去,他蹲下身子正准备浆洗之时,君唯突然伸脚将岸边全数的衣物连同木盆一起踢进了河中。
「你干什麽!」冷清秋大惊失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却望见他一脸不以为然。
「我说过别洗了。一样的话,别叫我重复两次。」冷冷瞥了他一眼,便甩开了那道愤怒的视线。他任冷清秋眼巴巴望著漂流而去的木盆无能为力,任他跪落岸边,心中的闷气只能随著紧握的力道暗自纠结,纷纷落在冰冷的尘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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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间後都已半夜,正想和衣稍歇时,李嬷嬷却敲门走了进来。
「静儿,你听说了吗?少主胜利归来,这可是阎魔山庄的大事啊!」静儿是李嬷嬷起的名。说是庄内因各地方人氏皆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都得舍弃原先的名字。然而这种作法看在冷清秋眼底,只觉得是种遮过之举。
「喔?那想必他又造了不少杀孽。」他当然知道他回来了。要不然今早在庄外踢翻他木盆的人又是谁?
「你这孩子怎麽这样说话?」李嬷嬷皱起了眉头,唠叨归唠叨,她还是拉过他坐了下来。抚著他的手她心头又不禁心疼起来。「才半年,没想到你的手比刚来时粗多了……」
「今非昔比,您不是常教导我凡事要认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