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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夏侯衍对皇帝心有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祸患早在韦皇后抑郁而亡之际便深深地埋在了他们父子之间。
再有,除了对韦皇后的死难以释怀以外,夏侯衍对皇帝给他安排的太子妃也是很不满意的——太子妃是位大文豪的孙女,家族的名声很大、很好、很响亮,完全配得上太子;可她的娘家亲戚却都是些翰林啊、言官之类的“清流”,实际握在手中的权力比之韦家还要不如——太子党本来就弱势了,皇帝还要给夏侯衍安排这样一个太子妃,他能觉得满意才怪了!
即使太子妃这事儿其实不能怨怪皇帝,真正该怪的人还是背后推手的徐丞相和掌理后宫的徐贵妃,但皇帝的无能和不作为也实在是让夏侯衍憋气得很,憋得满肚子都是邪火……所以终究是要爆发出来的。
至于夏侯衍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且看看近一年以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身份尴尬的二皇子忽而奋起、搏得了皇帝的宠爱,沉闷又透明的三皇子不但拥有手握军权的孪生妹妹和能力不俗的好妹夫、还即将成为徐丞相的孙女婿,更别提一直都很高调的四皇子了,他日益成熟、风头更盛……
眼看着父皇日益老去,弟弟们各个都开始“发力”了,而太子党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这让夏侯衍心里怎么想?
或许他是这样想的:与其在沉默中灭亡,还不如孤注一掷!
所以说了,真的是韦建兴蛊惑了夏侯衍吗?真是未必,也许是夏侯衍把他的舅舅给拽上了贼船呢……不过,皇帝既已下了结论、把大部分的责任都倒扣在了韦建兴的头上,无论他老人家是因为不想弄死自己的儿媳妇和亲孙子,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皇室的声誉,反正他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听呗,只有傻子才会提出异议呢。
总而言之,夏侯衍和韦建兴都已经死了,死了就不再重要了,大臣们更在意的当然是历经太子叛乱一事之后“幸存”下来的人,譬如长公主和驸马、徐贵妃和五皇子、瑞妃和三皇子、许胜和他的弟兄们,又譬如二皇子、郑妃……
——功要怎么赏,过要怎么罚……未来的天,又会怎么变?
“长公主天资异勇、忠孝两全,先曾安邦拓境,今又除贼救驾,报国之义可书青史,护朕之心尤为可纪,特此敕封其为护国长公主,职俸等同于护国大将军衔,并领重整禁军之责,钦此。”
在一众大臣们复杂的目光中,夏侯宣从勤政殿外朝气蓬勃地大步而来,一直走到御座下的台阶前,神采奕奕地跪地领旨受封。谢恩之后,他就毫不忸怩地走到了武将一列,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最前端——
在此之前,夏侯宣虽已获封为大魏的兵马副帅,却是除了受封受赏以外再没有上过朝、参议政事,因为兵马副帅并不是一个有品级的官职,按品级来说,之前夏侯宣的真正职位是从二品的上将军,而按大魏例律,只有正二品以上的武将才能参与日常的议政朝会,他刚好差了半级,所以朝会根本不关他的事。
那么,兵马副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正式的说法是,兵马大元帅与副帅各掌半块虎符,故而副帅的职责便是在紧急关头跟大元帅一起调集兵马保家卫国……但问题在于,什么时候才算是紧急关头呢?
这个嘛,像昨天那样、当皇帝被叛贼逼宫了,大概就算很紧急了。
可是想想昨天的情况,夏侯宣能有机会调集兵马吗?别开玩笑了,他手上只有半块虎符,想调兵马还得从远在北燕打仗的镇北侯手里弄来另外半块……这不是扯淡呢么?!所以说,还是不要把副帅的名头太当回事了。
实际上,大魏的兵马大元帅和副帅这两个头衔主要是代表荣誉的,调兵遣将还是枢密院的活儿,如果没到紧急关头,元帅和副帅就拿虎符去抢枢密院的活儿,那会怎么样呢?答案大约只有两个字:呵呵。
所以说了,聪明如夏侯宣,在受封副帅以后,反而越发低调了,连御书房“首席秘书”的职务都“辞掉”了,只专心备嫁……要不然他何至于会被夏侯衍打了个完完全全的措手不及?哎,这就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的道理,夏侯衍也懂得挑选造反的好时机的。
这件事真是给夏侯宣上了一课,令他反思了不少。
而皇帝呢?他大约也有反思吧,所以才会趁此机会,一举把他的女儿和女婿都给“捞”进了朝会里来:在大臣们的注视下,第一个受封的是夏侯宣,第二个受封的就是齐靖安了,再往后才轮到许胜等人——封赏的“好处”大小也是根据这个顺序来的,护国大将军是从一品的官衔,比之更高的只有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了,那就是镇北侯的军职,而他老人家现在不在朝中,是以夏侯宣站在武将首位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齐靖安呢?他又得了什么“好处”?
说起来也挺微妙的,齐靖安自任职宁京监政使以来,都还没有正式上任呢,这就又升官了——由从三品的宁京监政使升迁为正二品的参知政事,留京重用。
于是乎,今日的朝会便成为了大魏开国以来极为特殊的一次,因为竟有一对“夫妻”同立于朝堂之上,而且还分列于文臣武将之中,公主是武将之首,驸马就站在丞相的后面……这可真是前无古人的奇景啊,即便昭圣长公主也曾上过朝、军职还高于夏侯宣,但她并没有“捎带一个驸马”呀!
哎,总而言之,羡慕嫉妒恨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众人对公主和驸马的感官了。
然而,两个当事人却似乎并不太开心呢——“这样一来,我们之前围绕着宁京做下的计划是完全泡汤了。”
下朝以后,夫夫俩携手回府,一路上都是春风得意的模样。可回到家中以后,两人脸上的笑意便在同一刹那间淡了下来,夏侯宣眉心微蹙地叹了一口气:意外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真是多得让像他这么淡定的人都觉得有些无奈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打起十足的精神来面对这一切了。”齐靖安拍了拍心上人的肩膀,“好在从今往后,我们都是真真正正的高位重臣了,很多手段都能放开来使,再不必束手束脚了,这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嗯,确实如此,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我同心,就再没什么值得我俩害怕的事了!”夏侯宣顺势抓住齐靖安的手、握得紧紧,沉稳地点了点头——诚然留在京里,他身量渐渐长开、定然会越来越危险,可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负责重整禁军显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好处,而齐靖安的参知政事一职,通俗来讲就是副丞相,那有多爽还用说么?说真的,只要他们夫夫携手、好好经营个几年,就算是逼宫造反都大有可为啊,还需要怕暴露秘密么?
“不过,父皇也实在是太那什么了吧,”齐靖安抽了抽嘴角,“先前让你做从二品上将军,就让我当从三品的宁京监政使;这一回给你安了个从一品的护国头衔,我就升任正二品的参知政事了……还能更微妙一点儿么?”
夏侯宣哑然失笑,心头的最后一点儿沉重感也飞走了,他伸展手臂、一把抱住自家驸马,轻笑道:“这是圣意要我一直压着你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刚得了大权的家伙……就这么没羞没躁地得瑟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在握
当一大波的封赏和处罚涌过去之后,太子造反事件似乎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然而;这件事给朝堂上下遗留下来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首要问题就是:太子没了;那么这个极其重要的位置是要换人坐呢、还是索性空置?
单看皇帝在朝会上表露出来的态度;大臣们心里都门儿清:他老人家完全没有另立太子的心思。
但话又说回来了;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无论皇帝立不立新太子;朝堂中都是一样的人心浮动,因为皇帝已经不年轻了,身体也不算太硬朗;所以继承人的问题是绕不过也避不开的。
而前太子玩了一出逼宫造反,不但玩死了他自己、弄死了四皇子,还让原本就身份尴尬的二皇子更没希望了——二皇子夏侯垣和他的生母郑妃此时都被软禁了起来,皇帝或许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们,又或者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有膈应,故而他在朝会之上根本连一句都没有提到他们母子俩;一众大臣自然也不会开口发问,他们本来就不看好身具北燕血统的二皇子,现在更是懒得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了。
真正能牵动众臣心神的,当然是三皇子夏侯卓和五皇子夏侯旭:皇帝只剩下这两个可供选择的儿子了,而大臣们也只剩下这两个可供选择的“新主”了,偏偏三皇子即将迎娶五皇子的表姐……微妙,真是微妙。
原本徐丞相把庶长子的女儿订给三皇子做正妃,打的是断其一臂、牵制敌人的主意。可现在呢?三皇子虽然仍旧是个没什么长进的草包,但跟五皇子比起来,他还是很有优势的: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和驸马爷就不必多说了,他们二位就是三皇子一系中最重的砝码了;而且三皇子本身也是有优势的,那就是年纪,五皇子还不满十岁呢,怎么跟他比?
除非皇帝还能活个十年以上,那么三皇子的年纪优势反而有可能转变为劣势。但皇帝的寿数谁能说得准?十年之后会怎样,谁又说得清?即便到时候三皇子的年纪变成了劣势,说不定徐丞相的寿数也尽了呢?总而言之,未来太过飘渺,只能着眼于当下。
所以现在嘛,风向颠倒、高低互换,三皇子一系的东风一下子就压倒了徐丞相一系的西风,纪家开始变得门庭若市,而即将成为三皇子妃的徐燕瑜也不再是徐家的弃子了,反倒成为了各家女眷们争相结好的香饽饽——
然而此时此刻,这颗“饽饽”既没有去跟贵妇贵女们联谊、也没有乖乖待在家里备嫁,而是跪在驸马府的正厅里,紧紧地握着夏侯宣的手,眼眶红红地说:“妹妹,我真的是好担心、好牵挂三殿下,虽然知道很不应该,可我还是要厚着脸皮提出这个不情之请,请妹妹带我入宫去看看三殿下吧……只有确认他的伤势没有大碍,我才能安心啊。”
夏侯宣手上发力,一下子就把跪在地下扮可怜耍赖的徐燕瑜拉了起来,神情很柔和,语气却是淡淡的,道:“徐姐姐的一片心意当真感人,我又怎会不明白?这样吧,我带你入宫去见母妃,她最清楚哥哥的情况了,定能教你安心。”说着他就朝站在门厅边的近侍摆了摆手,示意备车入宫。
“我也一起去吧,三哥伤得不轻,真是让人担忧。”眼看着夏侯宣和徐燕瑜就要“携手”跨出门去了,齐靖安立即跟了上来,嘴上虽是在关心三皇子,眼珠子却是一个劲地往“挂”在夏侯宣臂弯上的徐燕瑜瞟去,心下略有不爽:这女人的脸皮当真厚啊,一来就动手动脚、吃他心上人的豆腐!
事实上,齐靖安的腹诽挺准确的,徐燕瑜的脸皮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