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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捏他的手,问兆振要不要吃些什么。
兆振只是摇了摇头,往左阳的方向看来,左晴也转过脸来,看见了左阳。她怔愣了一下,咬唇朝着左阳轻笑一下,点点头,似乎在表示自己还好。左阳心安的遥遥朝她举起酒杯。
可惜这会儿北千秋离他远了,再没有人坐在他身后,偷装着掉了筷子,去捡的时候顺便偷吃几口。
他环顾四周,往下头群臣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不起眼的位置,坐着曲澄!
曲澄消失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北千秋也在找他而未果,这次竟然正面来参加宫宴。只是他有些委顿,瘦弱苍白的几乎像是被折磨了很久,也没有当时故意来找北千秋时候的意气,唯有那弧度不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他竟然出现在这里,左阳忽然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令仪王爷。”有人前来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左阳抬起头来,却看着年岁四十出头,看起来这几年经历风霜的绥王端着酒盏站在他身边。
左阳早已关注绥王已久,他入长安已有几日,住在行宫不肯会见外人,如今在宫宴上终于现身。左阳上次见他,还是许多年前在宫内时候,如今已有八年,绥王如今作为顺帝唯一还活着的血亲,看来这些年过得并不是很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左阳不露痕迹的试探问道:“这个关头,绥王进长安,不会有些太冒险了么……”
“皇上一句话,就要让孤本来在剑南道没多少的兵力跑到南方去跟那个所谓的钺国打,孤不来长安就真的要送手下病弱的兵千里迢迢去送死了。只是过来求皇上放过孤手底下那些老弱病残吧……”绥王叹道:“左小王爷手下的贵阳水军不是很适合在南方作战么,为何没有向皇上主动请缨。”
看来这是相互试探啊,左阳苦笑道:“我不是没有这么请愿过,皇上认为我因长公主被囚一事会失了平常心,更不适合打仗。更何况如今贵阳也在南方,我根本过不去,几乎和贵阳的水军失联。听闻钺国正大肆扩张,恐怕也会将爪牙伸到贵阳去,指不定这时候贵阳的水军正在跟钺国开战……”
绥王叹道:“这个冬天谁都难过。孤是无论如何想不到那样的长公主会被俘,如今皇上也难做,不过那钺国殷辛若是敢自立为国,就要承担得起国之战事。”
“绥王只是来求皇上,也不必八年不来还特意跑一趟,毕竟安王靖王例子在前,您若是……丢了命,可就不值了。”左阳低声笑道。
“也没什么丢了命的。只是漱玉有些东西还放在长安,我只想带回去给自己留个念想。”绥王直言道,他与太后一事,在左阳这里早就不是秘密:“几乎是差不了多久的时间,令仪王妃也不再,或许左王爷能理解我想拿个东西给余生做念想的心情。”
左阳只垂眼苦笑称是。
绥王回位,宫宴开始,稀里糊涂没吃几口,顺帝皇后领着太子到了,每个人一人一句的夸着太子,顺帝竟然还和绥王一副亲兄弟多年不见面的样子聊了起来,他听得头疼,还没暖和够,就看着人又开始乌泱泱往外走,左阳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每次冬季宫宴,例行的赏梅宴。
宫苑内烛火映亮冰雪,几乎是一片透亮,红梅映的的确是美景,左阳看着人群走入梅花林中,忍不住侧眼去寻找北千秋的身影,她披着银灰色带兔毛的披风,头发垂在披风外,身影几乎是一闪,便消失在宫苑侧边长廊的尽头。
左阳心里一紧,就要追去,却忽然被几个宫人拦住了去路。
“左王爷,皇后娘娘请您去前头稍坐一下。”那些宫人中有一个小姑娘抬眼看了左阳一眼,他立刻发现那是易容后的阿朝,点点头随着宫人去了。
而另一边,北千秋越走越远,走到了几乎多年无人踏足的侧宫,先帝喜爱这处的三层阁楼,时常来此处抚琴作诗,然而顺帝并没有闲心逸致做这些,这处宫苑也少有人用。
三层阁楼下头的楼梯处,站着左晴身边的宫女,对着北千秋行礼道:“陆大人,娘娘已经在等您了。”
“我这个外臣,这会儿又是没有外人的去见贵妃娘娘,总归是不好吧。”北千秋不急着上楼,施施然道。
宫女笑道:“这几日陆大人见得还少么,贵妃娘娘自然还是叫了荣姑姑来,也就是隔着门说几句话也好,大人这时候怎么到怕了。”
“我自然是怕了。”北千秋苦笑道,提起衣摆,朝楼上走去。
这里的楼梯是早年间木质的,漆已经有些剥落,踏上去有些微微的响声和灰尘,有些地方落了些雪花,北千秋缓缓顺着几层回折的楼梯走上去,却看着最上头一层原来的景台,四处合上了窗,改制成为了暖阁。而转身往外望去,则是迷迷蒙蒙的宫廷,几乎是可以俯瞰半个内宫落了雪的红墙。
“贵妃娘娘。”北千秋站定在门口,望着里头似有似无的暖炉火光,伸手轻叩了一下门。
屋内传来左晴轻柔的声音,北千秋推开门,只看见了层叠的帷幔和屏风,她在门口犹疑了一下,说道:“往日见面都是在你宫内,附近人也多,如今真的不该在此处见面的。”
左晴的身影坐在屏风后头,笑起来:“今日见了哥哥,我这会儿跟你说些话,好让你跟哥哥转达。皇上仍是不许我参加梅宴,若是不通过你,我真的没法跟哥哥说几句话。”
北千秋正要开口,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她大惊猛然回头,也不顾身份,从袖中抽出折扇来,伸手欲挡在面前,来者是南六与另一名暗卫,从屋檐上跳下来直冲到北千秋面前,南六从腰间抽住他的长刀,一把刺穿北千秋手中的普通折扇。
眼见着刀尖穿透扇面,朝她脸上挑来,北千秋往后一仰身躲开,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南六一人本就够她对付的,然而还有一名暗卫,北千秋一身宽袖深衣本就施展不开,情形顿时有些困顿!
她从披风下背后的腰带中,拔出一把短匕首,面上杀意顿现!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你的身上都不会少了武器。”南六一张娃娃脸上满是夸赞的笑意,动作却几乎是毫无间隙的朝她杀来!北千秋怒道:“你这是要杀我!杀我有何用,我死了就是遁了!”
南六但笑不语,北千秋已然落了下风,她衣袖翻飞,短短匕首想要抵挡南六最擅长的长刀,实在是有些困难,北千秋的武功,胜在她不怕死的刁钻招式,如今却也逃不了半分好。另一名暗卫朝她背后刺来,北千秋闪身一躲,却看着南六的长刀朝她颈上划来!
她猛然一惊,觉得自己这条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屏风被划烂,她根本看不到左晴在屏风后的身影,而左晴连叫也没有叫一声,显然是早料到会有这样。
北千秋一个愣神,却看着南六收刀,反而是刀鞘猛然朝她颈后砸去!这一下几乎让北千秋脑后一声响,她眼前一黑直冒金星,往地上直直倒下去。
刀鞘用了十成的力气砸在她后脑,她几乎以为自己颈椎都被打断,然而却是脑袋痛的如同在晃荡,她没有昏过去,却痛苦的想要呕吐,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北千秋伏在地上,南六没有上来再看她,反而是有别人伸手,将她拖到屏风后头去。
屏风后暖炉燃着火光,烛火通明,一张榻,两张桌,几乎站满了人。
北千秋痛苦的咳了半天,甩甩脑袋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半天也爬不动,她终于恢复了视力,抬眼只看见了左晴被绑在椅子上,距离她有些距离,脸色惨白。栗子穿着单薄的道服站在她身侧,没有瞳孔的双眼不知聚焦在哪里。
顺帝在榻边坐着,徐瑞福与南九站在他身后。北千秋正无力痛苦的伏在他靴边,顺帝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低声道:“其实捉住你,真的很容易。你只是一直以为天下没人控得住,肆意太久了。”
北千秋抬起眼来,目光望进他瞳孔里,有几分厌恶与惊愕,半天才道:“你……不是你同意让我来见左晴的么,你如今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天眼丫头,也能做到和老司命一样的事情,然而我厌恶死了你这个身子,看着你的皮囊,我都能忍着不和你太亲近了。”顺帝的手指抚过她干裂的唇,低声温柔道:“我知道的,你很怕我再一次次要杀死你,但是这次不会了,我只想让你换一次身子。”
北千秋猛然反应过来,将头转向一旁面色惨白的左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简直不是个东西!”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用这个身子,去跟左阳如何亲密……”顺帝微微笑道。
“皇上,已经备好了药。这里给贵妃娘娘的分量,都是配好的,应当是不会伤到腹中胎儿。”徐瑞福低声道:“这里给……陆大人也配了一副毒|药,只是由您决定是用刀杀她,还是……”
“我一向是不愿让旁人动手杀她。只是用刀,我不是个杀人好手,总是溅一身血。一会儿还要拥着贵妃娘娘下去参加梅宴,弄脏了衣服就不大好了。”顺帝伸手接过给北千秋的那份毒|药的小瓶,看向栗子:“你开始准备吧。”
“这里以及布置好了,只差给贵妃娘娘用符了。”栗子应了一声,她拿起手中的银色特殊火烛,点起了桌上一碗似酒的浓浆,蓝色的火苗跳动在碗中,她并没有像别的道士一样念念有词,而是轻点双目,拿起一张符咒,轻轻放在了蓝色的火苗上。
符咒几乎是转瞬间被点燃,但燃烧起来的却不是纸,而是上头的符文,蓝色的火光转为凄厉的绿色,火光几乎映亮了半边房间,为静谧的氛围更染上一丝神秘的氛围。
☆、62|56|49|40|34
她松开手,本来仿佛不被火所伤的符纸瞬间被火焰吞噬,飘然落入碗中,整个碗上都燃起了火焰,碗中浓浆似乎也变了颜色。
栗子面容上的表情愈发沉着,凄厉绿色的火光映入她双目,仿若是能在她眼上映出瞳孔的轮廓,她端起来晃了晃,火焰燃烧的愈发热烈,北千秋曾经无数次见过这个场景,如今拼命挣扎起来,顺帝却将她揽起来,逼着她的脑袋压在他膝头,脸压在朝服凸出的绣龙上,北千秋几乎是手指拼命的去抓向他的手腕,妄图挣脱。
左晴却仿若知道无力挣扎了,脸上划过两行清泪,却看向她自己微微显怀的小腹。栗子走到她身前,似乎也有些颤抖的将手探入碗中的火焰里,仿佛丝毫没有被烧灼到,将燃烧的酒浆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低声安慰道:“魂来魂往,你去的轻松,也自然不会留恋这个尘世。”
左晴咬紧嘴唇摇了摇头,她额头上的酒浆还似乎在星星点点亮着火光,栗子不再去看她,徐瑞福走过去,掰开了她的下巴,栗子将碗中的火焰吹灭,将仅剩的酒浆灌入了她的口中。左晴拼命的想要抵抗,却只不过是有些酒浆顺着脖颈流下来。
北千秋睁大着眼睛,太阳穴被压在顺帝的手指下,看着左晴挣扎的样子,痛苦的喃喃道:“求你……求你不要这样……”
多少年来,他何曾从北千秋口中听到过一个‘求’字,她是要得到就一定能得到,纵然堕入泥中也不失了半分尊严的女人。顺帝听见她似乎已经受不了的求他,心下颤抖,手指抚过她脸颊:“你不要求我。我才是要求你,能乖顺几分,到我身边来。”
栗子放开了左晴,左晴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