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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夕寝息时,她挨着枕头不多时就入眠了。
她又做了个梦。梦境纷纷,醒来后却异常清晰。她梦见谢思言抵达保定府后,当地属官拉拢不成,意图构陷,被谢思言识破,一府大小属官皆被革职查办。
并非噩梦,但她醒来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若沈惟钦没来找她,她兴许不会觉着有什么,可听了沈惟钦那番话后,她总担心出什么变数。思来想去,踟蹰到五更天,她决定往保定府去一趟。若是梦境属实,那她就能助谢思言早些办成差事,若出现偏差,她也能依据现有所知襄助他。
翌日一早,她就去找了老太太,表示想回趟娘家,寻了个由头,将归宁的期限预估为一月半左右。老太太倒没拦她,只让她代她向亲家问个好。
陆听溪打整了行装,回陆家打了个照面,就跟祖父知会了声,让他们帮她遮掩。祖父听闻她要去保定府寻谢思言,起先不允,后头被她缠磨得没法,勉强应下,又问明了她所携护卫数,沉声道:“你到了地方后,头一件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世子,听世子安排。也最好不要让旁人知晓你到保定之事。总之,万事小心。”
陆听溪连连点头,又道:“若是国公府那头来人问起,还望祖父帮忙周旋。我也是无法,我若跟太夫人说我是要去保定找世子,她必是不允的。”
她见祖父盯她覃思,问他何事,就听祖父道:“你的当务之急是诞下魏国公府曾孙辈的嫡长,去岁因着宁王之乱,世子离家几月,再扣除世子出外办差的时候,你们婚后前前后后处在一起的时候怕也只有大半年,但魏国公也不知会不会顾及这一条。此前魏国公说的那个一年之限实则已到了,等世子这趟回来,大抵就要说道这桩事。”
“你这趟去保定,多跟世子处处也是好的。”陆老太爷话里藏话。
陆听溪耳根蓦地红了,支支吾吾应声。
正是春夏之交,无寒无暑,倒算宜人。保定府跟顺天府接壤,与京师相去不算远,陆听溪日夜兼程,终于五日后到了保定府地界。
依着上回去地安门凑热闹时的男装模样,陆听溪做了一番改扮。不过鉴于那回接连被两个熟人认了出来,她将露出的皮肤都涂成黑黄,对镜一照,丑得自己都认不出,终于满意。
……
保定府治所位于清苑县,谢思言恰好在此置办了一处别院,名唤松籁苑。抵达之后,就没有另去旁处,径直在此下榻。
白日间与知府衙门里的几个属官集议几回,大致草拟了个章程出来,天将暝色时方回松籁苑。
松籁苑之名取其周遭澔澔松海,因远避喧嚷闹市,故格外幽阒,是个养性修身的上佳居所。只是谢思言此刻并没这等好兴致。
他想尽快了结此间事宜,用了晚膳,又转去书房翻看文牍。才坐了片刻,保定府知府耿泰就领着衙署里几个同知跟通判上门来了。
一番趋奉后,耿泰终于转到了来意上,只是言辞委婉,谢思言起先没留神,后头才听出来,这是要请他去风月场里找乐子。
他搁了案牍:“诸位莫非不知官吏不可狎妓?”
这是立国之初太…祖定下的规矩,士子、官吏但凡宿娼狎妓者,受杖八十,永不录用。
耿泰忙道:“不是寻常的秦楼楚馆,是南风馆,里头都是小倌儿。”
耿泰身侧一个六品通判谄笑:“阁老从京中来,恐是不知,这南风馆在南方已是遍地皆是了,近几年才传到北面来。京师暂且还没开起来,不过咱们保定已是有了两家,内中无论陈设还是小倌儿的人材都是极好的。小人们也是忖着阁老连日辛劳,想让阁老寻个清雅的地儿松泛松泛。”
“很是,”另一个同知道,“那南风馆格调颇雅,据闻是依着京中闻名遐迩的馥春斋建的,只比馥春斋多了几分靡丽。最妙的是,咱们去的是南风馆,不算狎妓。”
耿泰见谢阁老皱了下眉,正惶惑于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就见阁老站起身。
“你们先去外头等着,我去换身衣裳。”
众人惊喜不已,忙忙应诺出去。
他们听闻谢阁老贯来洁身自律,原以为阁老不会轻易答允,没想到没劝几句,就得了阁老点头。
谢思言换了身玄色净面的宁绸直裰。直裰无论式样还是料子,都不算顶好,但他姿貌清隽,身形修劲,穿在身上,自有一段清贵丰逸的超拔气度。与一众不惑之年、天命之岁的庸庸属官站在一处,方凿圆枘,格格不入。
众人皆禁不住惊叹,这位不知比他们年轻多少的世家公子,这个年纪就已跻身内阁权力中心,却不知将来还有何等造化。
谢思言的车驾才走,陆听溪就在杨顺的引领下到了松籁苑。她尚未下车,就听门房说世子爷并不在,问及行踪,门房踟蹰片刻才说是跟几个地方衙署里的属官去了城内一家南风馆。
陆听溪不知那是什么地方,瞧见杨顺惊愣,审了才知原是男…妓院。
刹那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迫着杨顺带路赶去。
杨顺见她面色不善,这架势活像是要去捉奸,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应诺。一行人重新上路。
……
众属官共乘一辆马车,缀行于谢阁老的马车之后。只是鉴于谢阁老不知路线,耿泰让自己的车夫去为阁老驾车引路。
众人浩浩荡荡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经过一处僻静胡同时,忽闻外间一阵异响,跟着就听见车夫大呼有人行刺。耿泰等人吓得了不得,掀了帘子往外睃看,果见上百个幽魅似的暗色劲装刺客潮涌而来。
镇日高坐衙门的官老爷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立时吓得丧魂失魄。忙着抱头蜷匿的众人奔逃之际,忽见前头谢阁老的随行护卫迅速将阁老马车团围一圈,抽刀与刺客战在一处。
同时又分出一拨来,击退了直朝耿泰等人奔涌而来的几十个刺客。谢阁老的护卫一望即知非等闲之辈,不消片时,即将刺客拿下一半,余人见势不妙,四散而去。
耿泰从车辕下钻出,一抬头,就对上谢阁老沉凝目光。
谢思言负手而立,嗓音淡漠若寒烟:“我先前不肯收诸位的见面礼,于是诸位今晚又给我备了一份?”
耿泰反应过来阁老在说甚,双膝一软,跪伏在地,竟是抖得语不成调:“阁老明鉴,您就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雇凶戕害阁老啊!这些刺客跟下官没有一毫干系,下官适才也是惶惶……”
“不是你们最好,”谢思言一双利目在泠泠月光下,仿佛闪着雪刃寒芒,“如今抓到了几个活口,我让他们回去审审,不几日就能有结果。”
耿泰忙道阁老英明。
经此一事,众人自然也没了去南风馆的心绪,各自打道回府。
谢思言却暂且没回松籁苑,命车夫驾车在清苑城内四处转转。他有心暗查民情,市肆街坊之间随意漫行。到得一处喧嚷门面前,他抬头看了匾额,想起这就是耿泰等人原本要带他来的南风馆,眉目凛凛。
正打算转去别处,就见那家南风馆里出来个瘦弱单薄的少年身影。少年衣饰简单,腰细骨弱,一阵风就要被刮倒的模样。背光行来,又是侧对着他,瞧不清样貌,但隐隐可见面颈黑黄,大抵是个容貌粗陋的。
谢思言扫见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本也没在意,但那少年行了没几步,就有几个青楼龟奴模样的男子追出来,口中骂骂咧咧的,声称要抓了那少年,找个街边脏臭的老乞丐□□她。那少年兔子似地窜出去,忙叫随行护卫拦住那帮龟奴。
但龟奴气势汹汹,又叫来十几个帮手,一时乱作一团。
那少年埋头逃窜时,眼见着就要往他身上撞。他面色寡淡,正要侧身避开,却在陡然闻到一股幽淡兰香时,顿了下。就是这一瞬的凝滞,错过了时机,少年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子一滞,低头看了眼,在一众龟奴追来时,一把将少年搂在怀里,牢牢护住,抬头,利锥似的锋锐目光从众人身上刮过,冷冷道:“尔等适才说什么?找个老乞丐折辱她?”
龟奴皆是眼力毒辣之辈,瞧见谢思言这阵势,知是惹不起的贵人,忙不迭赔罪,笑称误会,又纷纷朝那被谢思言拥在怀里的少年鞠腰请罪。
谢思言却不肯轻饶他们,命手下护卫上去赏他们每人一百个掌掴,看着护卫结结实实打罢,才搂了少年进了马车。
双颊俱高高肿起的众龟奴懵在当场。一是打得木了,二是惊得狠了。
这么个天人之貌的贵人,竟看上了那么个黑丑少年?似乎还是一见钟情?莫非近来的达官贵人们都改了口味?
回了马车,谢思言一把攥住怀中人的双肩,将之牢牢抵在车厢壁上:“你怎来了?还跑来这等地方?”
陆听溪杏眼圆瞪:“准你来就不准我来?”
谢思言细细问了,这才知晓她赶来的始末,仍旧攒眉,问她适才为何会被一群龟奴追,杨顺何在。
陆听溪道:“他还在南风馆里找你。我待不住,先出来了,将近门口时,那帮龟奴大约是见我穿戴不起眼,出言谐谑,我呛了他们几句,这便有了方才一幕。”
“胡闹,”谢思言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你不想想,我怎会当真来这种地方。我当时应了耿泰他们,不过是为设局而已。”
他见陆听溪满面狐疑端量他,问她可是不信他,陆听溪撇嘴:“谁晓得你是否也有断袖的天分。”
她往这里赶的路上,听杨顺说,南风馆是因着狎妓禁令应运而生的,上头不让宿娼,官吏们就钻空子,去狎小倌儿。那些小倌儿做女子打扮,一个个娇弱堪怜,官吏们大多爱得很。这已是官场半公开的秘密,甚至有成风之势。
谢思言挑起她的下巴:“那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你好生瞧瞧,瞧瞧我对女色的专一,嗯?”
陆听溪扯住他前襟:“所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对,”他凑近,在她双唇上吮了口,“专好你的色。旁的女人在我眼里都不算女人。”
……
陆听溪回了松籁苑,沐浴盥洗后,坐到了谢思言的内书房里。
等他理罢公事,她开始跟他说她的梦与她的筹划。说到后头,见谢思言直是盯着她,一愣,问有何不妥。
谢思言略略探身:“你似乎对我越发关切了,说说看,而今是不是已是恋我不能自拔了?”
陆听溪端起脸:“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他一把将她拽到膝上,从背后环住她,“你这几日就安生在此待着,我白日间出门,你就浇浇花喂喂鸟,不要乱跑。”
陆听溪偏过脑袋:“你这回是单单只想办好差事,还是预备顺道给仲晁以重创?”
谢思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陆听溪心道这家伙又来这招,当下舒臂绕项,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睚眦必报的男人抚着自家宝贝啮出的牙印,一丝气恼也无,反箍她更紧:“此番不出手清理恚碍,难道留着过年?等我除掉仲晁那老匹夫,请你去京师最贵的酒楼吃一顿。”
陆听溪眸光一转:“要不再从保定府定几个小倌儿去陪席?我那日看过后,觉着南风馆里的小倌儿们确实容貌不俗……”
谢思言一把扳过她的脑袋,冷笑:“除了我,你还想让旁的男人近身?不怕告诉你,我连你养的那只公耗子都看不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