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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宜笑容更大些,熟练穿几针过去,绣了个滚边儿,而后便就插上针板放一边,从旁边炕柜里另取出件衣裳。
绀青色的,针脚细密,样式也不那么古板,她在手里抖抖看看,伸手唤谢暨过来,“试一试,给你做的。”
谢暨闻言便就跑来,面带喜色,迫不及待披肩上转个圈,美滋滋拍拍下摆,道,“嫂子真好,还特意给我做衣裳。”
“臭美。”琬宜笑骂他一句,“人人有份的,你哥哥还有两身呢。”
闻言,谢暨愣一下,随即愤愤问,“为什么我哥有两套?”
琬宜眼皮不抬,“因为那是你哥哥啊。”
谢暨正色,“嫂子,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这么惯着他。”
琬宜最爱和他逗趣,瞭他一眼,轻笑道,“就惯着,怎么?”
谢暨抿唇,听她又说,“那你也长那么好看试试呀?”
“……”谢暨觉着,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实在是让人太不忍直视了。
他扯扯嘴角,也习惯了,翘着腿躺在炕边,不时晃荡一下脚。手里还拿着那个弹弓,兜儿里一堆小石子,拉近眼前装模作样地瞄准。
琬宜看他一眼,也没管。
百无聊赖玩了一会,谢暨忽然开口,偏头看着琬宜,问,“嫂子,你怕打仗吗?”
琬宜动作一顿,过会才开口,“怕又有什么用呢。”她抬手,长长丝线穿过去,留在布料上一点短短痕迹,“我又不傻,看这情况,早晚要打仗的。”
谢暨“唔”一声,又笑,“我刚才都后悔问你,怕你会哭鼻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
“要你贫嘴。”琬宜咬唇,扔了枕头过去砸他脸上,“再笑话我衣裳别穿了,以后到乞丐堆里捡去吧。”
谢暨不恼,翻身把下巴枕在枕头上,眼睛望向窗外,“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不想读书了,那词儿怎么讲来着,叫弃笔从戎是不?”
“省省吧你。”琬宜咬断线头,睨他一眼,“还有句话,叫被打断腿知不知道?你哥不会同意你不读书的,有他在外打打杀杀就够了,咱家就希望你能安稳点,能混个功名就混,实在不成就开个私塾,总不要过提心吊胆日子。”
谢暨不说话,琬宜叹气,看他,“听见了吗?”
谢暨翻身过去,仰躺着看房梁,“没有。”
“……”琬宜无奈哼一声,“等到时候你哥揍你,我可不会再拦着了。”
谢暨胳膊挡在眼前,好半天没有言语。
外头传来响动,琬宜探头往外看看,对上谢安视线。她弯着眼睛笑一下,往外挪两步,穿鞋下地,颠颠跑出去,路过谢暨旁边时拍一下他脑袋,“机灵点,别什么话都说。”
外面,谢安已经走到屋门口,同来的还有沈骁。
外头没什么亮光了,琬宜胆子大些,悄悄勾一勾谢安小指,又歪头,娇俏唤一句哥哥。沈骁含笑摸摸她发顶,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递给她一小兜栗子。
琬宜欣喜呼一声,刚想接过,半路被谢安夺过去。他敛着眉,有些不满,“说了别给她买这个,都吃了三斤了,牙都要坏了。”
琬宜看沈骁一眼,被拉着到身后去,左手又递给她一兜。他神色淡淡,“喜欢就给她吃,她又不傻,知道吃甜的要漱口,坏不了牙。”
沈骁低头,柔声问,“湘湘说对不对?”
琬宜笑,“哥哥说的对。”
谢暨听着声,在屋里冲她招手,琬宜瞟谢安一眼,往后退一小步,转身也跑进去。
谢安负手站在门口,气的说不出话,半晌才摔一下袖子往屋里走,“以后我生了女儿,绝对离你远远的,都让你给惯坏了。”
沈骁不语,也跟着慢慢走进去。
这个晚上,谁也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第64章 子夜
今日的夜比往常更黑; 没有月,寒风阵阵刮得脸疼。
琬宜站在门口朝外看,总觉得哪里奇怪; 不止诡异夜色。这里并不偏僻,往外走不远便就是一条主街; 她侧耳倾听,隐约察觉有剑鞘与铠甲摩擦之声; 间杂着士兵的呵斥。
她这才想起来,下午时出门; 瞧见街上是有许多巡视兵士的。而在以往; 并没有。
琬宜拢一拢衣襟,心里蓦的一紧; 恍惚中有些预感,可还未成型; 便觉耳后一热。她微侧头; 额头碰上谢安下巴; 他唇缝轻启; 带些酒气; “想什么呢?”
“没……”琬宜往后靠他怀里,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横抱起。谢安俯身,唇堵住她口中惊叫; 声音低哑; 轻轻问句; “想我没有?”
琬宜咬唇,看他漆黑眼睛,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时无话,只将手指攥住他衣襟。
今夜的谢安与以往相比,好似也有些不同。
院里安静,只风声簌簌。谢安气息不匀,单手搂着她腰,另一只甩上门,急切将她放在炕上。是成亲时用的那方大红锦被,白日里刚晒过,蓬松带着道不清的香味。
琬宜头往后仰,胳膊还挂在他脖子上,暖融烛光下,似是眼含秋水。
谢安双臂撑在她身侧,静默看她一会,低头含住她双唇。他现在倒没那么急了,只轻揉慢捻,一寸寸滑过她口中,将清酒气息尽数渡给她。
身下温热,琬宜心中本还存疑,一吻过后,便也想不起什么了,反倒微醺。
谢安眼弯着,指肚到她唇上揉了揉,又问一遍,“琬琬,想不想我?”
琬宜脸红着,蚊蚋般溢出个单音。她右臂横在胸前,有些不自在偏偏头,看向黑暗窗外。
谢安眸色深些,又浅啄她唇角两下,几下扯掉身上外衣,又俯身凑近她。刚才折腾好一番,琬宜上衣也乱了,肩头露在外面,杏黄色肩带横亘在雪润肩膀,隐约能从其中见到深深沟壑。
她喘着气,不自知,长睫染水,额头黏着几缕碎发。
怎么看都是副柔弱娇嫩的样子,如雨后栀子,任人采撷。
谢安手伸到她小衣里,轻一下重一下揉着,心里念的却是:初见时她还青涩稚嫩的,现在已有了妩媚娇羞气,腰肢更细,胸前却鼓了,是不是该归功于他?
琬宜被他弄疼,低呼一声,谢安停手,不再纠结前。戏种种,伸手去扯落她仅存布料。肌肤相亲,气息相融,最让人觉得暧。昧黏腻的姿势。
琬宜偏头承受他亲吻,锁骨有些刺疼。手下是他脊背,晒黑了些,但好似比以往更加坚实,明显有隆起弧度,肌肉走向都是最紧凑的纹理,让人心安。
谢安忽然重重吮一下,舌尖濡湿灼烫,留深红痕迹。琬宜含住下唇,忍不住呜咽一声,指甲抓伤了他。他笑,咬着她耳垂低喃,“怎么,要弑亲夫?”
琬宜眸子盯着他,没说话。见她这样,谢安也收了笑,手下力道更重几分,头埋进她颈间。
恍惚中,床头灯影晃动,琬宜指尖攥紧,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的月事,已经整整三月未来了。
上次她便就注意到此事,但后来发生种种意外,也就抛到了脑后,没去找个大夫看看。但现在想起,就不能忽视,总不能为一时兴致,给孩子带来闪失。
谢安手伸向下,扯掉她最后一件衣物,与她紧密贴合,只差最后一步就可攻陷城池营垒,耳边琬宜却忽然叫了停。他眯眼看她,不可置信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琬宜抿唇,推推他胸前,“我难受。”见谢安神色不对,她想一想,又补一句,“有些饿了,胃痛,腿软,很不舒服。”
“……”谢安闭眼缓了好一会,额上全是细密汗珠,鼻梁高耸,在脸侧映下重重阴影。他翻身下去,表情隐忍难耐,琬宜心里有些愧疚,动动手指想给他擦汗,被一把按在被上。
谢安咬牙切齿,“想□□。死就给老子直说。”
琬宜咬着唇,便不再说话了。
正血气方刚之时,欲望难消,不知过多久,谢安身上汗终于落下去。他低骂一声,扯了旁边散落外衣直接披在赤着的上身,冷眼看她,“想吃什么?”
琬宜拢着耳边发坐起来,靠身后墙上,脸颊还绯红着,垂眸答,“酸黄瓜。”
她不是为了搪塞,是真的想吃,想起那股子酸味,便就觉着口中津液泌出。
谢安半晌不答,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手掌狠狠揉一揉她发顶,穿鞋下了地。他走几步,还不忘回头骂,“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媳妇。”
琬宜抿唇笑笑,食指抚着下巴,看他快出门,又加一句,“还要一点饭。”
谢安脚步顿一下,反手甩上门。
这活计不难,谢安厨艺不精,切切剁剁也能做的出来。想着琬宜最后的话,他敛着眉,到底还是给温了小半碗饭,没敢多温,怕她吃过了反倒更难受。
再进屋时,琬宜已经穿戴整齐,头发也用簪子随意绾了个髻,松垮搭在肩头。谢安本冷着脸,但看见她含羞带怯笑着的模样,心又不自觉发软,什么斥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琬宜坐炕沿,没穿鞋子,纤细脚腕露在外面,脚趾粉白圆润。她晃着腿,冲谢安摆摆手,鼻头稍动,笑着道,“很香呢。”
谢安神色稍霁,亲力亲为把炕桌摆上,饭菜放上头,看她吃净了才熄灯。
这次,他没再做什么,只环着她在怀里,手掌微动拍着她背部,哄她入睡。
琬宜觉着热,往上蹭蹭,亵衣被卷起一个角,他手指便就落在她腰间。指尖肌肤温暖细腻,谢安叹气,爱怜摩挲着,不忍用力。
耳边姑娘呼吸逐渐绵长,但他自己望着房顶,却了无睡意。
不知过多久,琬宜迷糊醒来,察觉身边人气息沉重,稍睁眼,竟发现谢安还没睡。
她眉心蹙蹙,侧头吻一下他脸颊,呢喃问句,“做什么呢?”
谢安没回答,只手臂微收,搂她更紧。
琬宜还困着,强撑一会,眼皮便就要黏在一起,朦胧又要睡去。隐约间,察觉谢安捧着她脸啄吻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声音太轻,琬宜心中分辨许久,终于在入睡前最后一瞬想清楚。
谢安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听娘的话,别惹我担心。
那时候,琬宜还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她能知道这句话底下是怎样的风起云涌,她不会贪睡。
……再次醒来,是在寅时二刻,天还黑的彻底,外面是哈口气就能有白雾的温度。
琬宜看似睡的沉,但却一直做着梦。过往种种,如云似烟,又对比上现在,虚幻缥缈。
而最后一幕,是谢安轻吻她时的样子。
晨光熹微中,他神色柔和,轻轻问道,“琬琬,孩子在肚子里乖不乖?”
……可她还没来的及回答,谢安便就转头走了。她坐起来,急切唤他,“做什么去?”
但他没说话,背对着她,挥一挥手上的剑,踏出门口的那一瞬,便就隐在朝霞中了。
耳边窸窣声音唤醒最后一丝神智,琬宜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往身侧触摸。但入手寒凉,没半丝温热,上半夜还睡在这里的人,不知哪里去了。
琬宜心头一紧,猛地坐起来,隐含哭意,“谢安?”
脚步声由远至近,嚓的一声,有火苗闪动,黑暗被烛火点亮。
杨氏靠着她坐下,揽过她肩,轻轻拍一拍。
琬宜歪头,还没缓过神,奇怪杨氏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在她房中。
她偏头,“娘,谢安去哪里了?”
杨氏没言语,只温柔看着她,只一瞬,琬宜便就什么都懂了。
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