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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老娘我主动追的人,而你们老爹,躺赢。
☆、第二束光
宁思回到病房时,母亲已经醒了过来,在跟隔壁病床的张姨在聊天。
她住的是三人病房,38号,刚好是中间位置。
左侧37号的张姨是个51岁的转移性骨癌患者,据这几天相处下来的了解,张姨四年前患过乳腺癌,前一段时间发现了转移,好在是早期,手术过后现在已经是准备出院的阶段。
开门声打断了门内的聊天。
宁母见她回来,关心问:“刚去哪儿了?”
宁思走上前,先是与一同望过来的张姨道了好,才回答:“去了趟洗手间。”
宁母点头,指了指柜子上的白色袋子,“你的?”
宁思实话实说:“有点感冒。”
宁母脸上霎时浮现出了心疼的神色。
家里一直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人一起生活,她的身体不算特别好,也就宁思上了大学有拿奖学金,也有兼职帮补生活费跟学费,家里的条件才慢慢好起来。
之后女儿参与了工作,本身就辛苦,没想到自己突然出事,还要她分身乏术来照顾自己。
宁思一看母亲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乱揽责任到自己身上。
有些无奈,连忙补充解释:“就是这几天天气变化得有些快,我没太注意而已。妈,我什么没事。”
“诶,”宁母赶紧回道,“那你记得好好休息,别太累。”
“知道的。”宁思乖巧应下。
给母亲刷了牙擦完脸,还打理好其他东西,正准备扶她起来喝点水,却听见了短促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宁思往后一偏头,就看到陆景和还有其他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查房。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相对,宁思还是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全当打了招呼,就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工作。
直到查房结束,两人都没实际上的交流。
房门轻轻地被阖上,宁思犹豫了会,还是想着要去找陆景和问一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掖好宁母的被角,跟她说一声,就起身出去。
她这两天有上网搜过关于脊髓震荡的病例,除去那些例外,大部分的说法都是二十四小时之内能恢复知觉。
虽然陆景和之前有给她做过心理准备,说了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只不过每个人的恢复时间最根本还是要看个人体质,所以具体什么时候恢复不太敢保证。
但是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宁母没有好转的情况还是让她忍不住多想,毕竟这种类似于瘫痪的症状,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人惶惶不安。
宁思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刚好从另一个病房里出来的陆景和,大抵是他那边也结束了,同身后跟着的几个医生说了点什么,就单独走到她面前。
宁思还在琢磨着要怎么问出口比较恰当。
陆景和每次跟她说完母亲病况之后,都会宽慰几句,让她心里有个底,而现在自己胡思乱想之后又来打扰他,总觉得挺麻烦他的。
只不过对方没等她开口,就先猜出了她的想法,宁思瞬间缓了手足无措,点点头模样乖张地顺着他的话开始提问。
陆景和有预料到她会来找自己的。
刚在给宁母检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她有什么要问,但又应该顾忌了母亲在场,不方便多说。
他早习惯了病人或家属不断从医生这儿求得安心的这种需求,能理解的,所以每次都会很耐心地给他们解答,即便这些问题的答案自己早就在他们面前重复过很多遍,而现如今自己面对的人是宁思,陆景和就更加不厌其烦了。
宁思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所以这会儿问完自己胡乱思量出的东西,稍又安了一点心,就没再多说,跟他道了谢,准备离开,却在一转身看到了不远处倚着墙站着的男人,有些惊讶。
“温师兄?”
温戚就站在离他们七八步以外的距离。
他刚上去心内科住院部换上工作服,放好文件后又临时想到还有些事要跟他说,下来就见到他在跟病人家属聊天,自觉没上前,到一旁先等着他,没想到玩着玩着手机就听到久违的一种称呼。
声音很陌生,但是他一抬起头,看到对方——
“宁思?”他走上前去,装作不知道半个小时前见过她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出了点事。”宁思避重就轻地回着。
这边是住院部,能住院的多多少少都不是小毛病,温戚听了之后没好奇细问,跟她寒暄了几句,知道了病房号,就说一会儿再去探望。
宁思不知道他来是什么事,只应承了下来,走的时候也没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陆景和还没离开,直直地就往病房走去。
陆景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好几秒才收回目光。
视线一偏,就到了温戚的身上,没等他开口,陆景和先说话了:“宁思记得你?”
温戚没听出他话中暗带的不爽,“唔”了一声,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意思?”
陆景和问出口了才懊恼自己就这样把一个嘲笑他的机会送上门,结果他没听懂,顿了一顿之后便说:“没。”
“她不记得你?”温戚顺着他的问题刨根问底。
“……”虽然觉得有些憋屈,但既然他问了,陆景和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温戚听到他的话点点头,没看出他脸上的不对劲,只当他是这么一问,便随口道:“可能之前跟你不太熟吧。”
陆景和:“……”
…
被判定在暗恋对象心里是个不熟之人的陆医生心情郁闷地回到办公室,准备工作,对着一桌子的文件却慢慢发起了呆。
心里各种想法纷繁复扰,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心想要不要借工作之便找个借口再过去一趟,桌上的电话忽而响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办公室,毕竟是在出神,陆景和难得的被吓了一小跳,之后才赶忙接起,收到消息,挂好电话就出门。
等解决完事情,已经是到了中午的吃饭时间。
医院里有专门为病人准备的饭菜,但到底众口难调,再者饭菜从出锅到一份份送达病人手中需要一定的时间,口感自然比新鲜出炉的要差得多。
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自带。
陆景和一路往住院部走,碰到不少拎着饭盒的病人家属去往同一个方向,他随意环视了一圈,隐约认出十几米开外的一个背影。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的,那人又少见地把常披散着的长发扎起,在脑后卷成一个发包。微垂着脑袋在看手机,修长的脖颈衬得整个人秀气清雅。
陆景和定着双眸仔细观察了会,在她侧身避过旁人时看清她的一点侧脸,确认了身份,才开口唤了她:“宁思?”
前方那人果然顿住了脚步。
宁思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他,微怔了一下,礼貌地等他几步走到自己身旁了,才又抬起步子往前走,然后回他:“陆医生。”
声音柔柔的,像极了夏日的凉风。
陆景和软了眉眼,他稍一侧头,注意到她拿在身侧的保温饭盒,主动问道:“给妈妈带饭?”
宁思每次在陆景和的注视下都会下意识紧张,莫名有种面对高中老师时的感觉,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还能回他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子给人一种爱理不理的错觉,迟疑着小会,还是补了一句:“鱼肉粥。”
陆景和察觉到她眉间隐隐约约展露出来的拘谨,挪开眼不再看她。
老实说,他也有点不自在。
他们私下时间碰面的次数不多,也就两回,第一回是今早她在男厕所那次,第二回便是现在。
早上那场乌龙当然是算不得数的,他当时认出走错厕所的人是宁思时,比她这个认认真真洗着手的当事人还不淡定,而且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处在同一片空间里——
虽然那片空间的所在位置有些一言难尽……
更何况两个洗手位靠得这么紧,别说交谈了,他连眼神交流都只敢轻触了一下点到为止。
而现如今,两人并肩走着,即便是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也足够让陆景和七上八下到将两只手塞在白大褂的袋子里。
…
病房门口。
两人分开之后,陆景和就直直往办公室走去,一路半低着头盯着地板出神,有护士在身旁经过,见着他,主动问好。
陆景和颇有些迟钝地缓过神来,正要应,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护士跟他都下意识循着声响将视线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陆景和对上了宁思亮堂堂的一双眼。
“陆医生——”
宁思跑至他跟前,气息带着微喘,不知是激动还是这几步走得快的原因,她稳了几瞬,才将话补充明白:“我妈,她说腿有点不舒服。”
她刚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母亲皱着眉看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放下保温盒就凑上前。
结果宁母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先淡定下来,才试着动了动腿给她看。
陆景和推门而进,做了检查,又问了宁母几个问题,终于起身看向一直在旁边等着的宁思,对方见他看过来,一双眸子带了几许期待。
陆景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活泼的情绪,有些忍俊不禁:“开始恢复了。”
脊髓震荡伤本来就是脊髓损伤中最万幸的一种,虽会产生瘫痪症状,但也只是暂时,在数周后便能完全恢复脊髓功能,眼下宁母身体知觉回来了,后面的问题也不会大。
宁思一听,在心头压了几天的大石总算是松了大半。
宁母车祸,除了脊髓部位有损伤之外,脚腕处同样有骨折,所以有了感觉后,断骨处的痛感会一点点开始加深。
宁思在母亲的吩咐下将人送到病房门口。
门外,陆景和给她简单说着接下来可以由她来做的一些动作训练,以促进身体功能进一步恢复,宁思听得认真,时不时极为乖巧地点头或提问,像个小学生。
很快说完,考虑到母亲还在里面等自己,宁思谢过之后便打算回房,陆景和却忽而想到自己刚在纠结的事情,在她要转身的那一瞬间低声喊住了她。
两人之前在大学其实没什么太深交集,再说这么时隔五年,他也不能确定宁思的性子是不是还跟自己之前了解的一样,没有变化。
单是这几天的相处,他觉得,宁思现在的性格应该是比较内向的,那跟她相处模式就应该是日久生情,慢慢来。
但是今天看着她主动认出温戚,突然有种自己大错特错的顿悟。
陆景和看着她满是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