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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拉着莘奴道:“今日赚了几许金,正是要好好玩乐一番,城中的店铺虽然关门,可是舞坊杂耍一类却正演得得趣。不如我们三个去观一观,也顺便逛一逛临淄城可好?”
莘奴正要说话,便听子虎语调平平地复述起了家主之言:“家主说,请莘奴切莫因为获利忘形,此时临淄中各国使者云集,前来参加齐王的寿宴,若是稍有冲撞,一时也是难办……另外今日获利之金,请悉数带回,如今家主正缺金,正可填一填缝隙……”
就这样,恩师如此直白的话不能不从。他老人家都明示家中无钱,没米下锅了。骄横如姬莹也没法任凭着恩师饿肚子,自己却出去戏耍挥霍。
就这样,还没有捂热乎的金被莘奴恋恋不舍地装进了盒子里后,又被子虎抬上了马车。
妫姜并没有同她们一起,告别后,便有一辆明显是宫中规格的马车前来将她接走了。
莘奴心细,发觉当妫姜见了那马车后,表情似乎微微一凝,似乎有些不喜的神色,可是那表情却是一闪而过,让人不甚察觉。
那马车甚是华丽,引得一旁的路人纷纷侧目。不过有一位男子却是站在了街角处,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一眼看到立在门内的莘奴。
本是不经意的一撇,可是这一眼后,便再移不开眼,心内暗道:世间竟然有如此芳容脱俗的女子?
待那马车走后,那男子带着身后的几位侍从疾步向前。可惜这时那店铺的伙计却出来挂上了门板,翻开了“谢市”的牌子。
就算男子敲门,也无人应。
其实早在挂门板时,莘奴和姬莹就从店铺的后门上了备好的马车。
在马车上,姬莹再也抑制不住得意,问道:“我今天可是一直忍着未说,你可察觉了什么?”
莘奴有些不知头绪,茫然地说:“察觉了什么?”
姬莹掩口轻笑:“你们这些鼻子可都是白长了不成?难道压根就没有闻到今日的妫姜姐姐,身上……也有那个味!”
莘奴是怕极了姬莹的鼻子的,如今一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一下便惯性地离得她些,又往车厢处靠了靠,有些头痛地说:“没事总是留意这些干嘛?”
姬莹倒是有些不乐意了:“自己尽往我的鼻子的钻,你当我是爱闻不成?不过我可不敢跟她调笑,万一惹恼了她,一包毒就……不过你们这些看似一本正经的都是怎么回事啊?平日里稍微谈及一些就一脸的不乐意,好似碰触了污秽,可是私下里一个两个的却胡混恣意得很……哎呦,我跟你们一比,都是贤良淑慧的呢!”
莘奴没有说话,可是心内却是一沉,妫姜说道她来之前曾经见过王诩,而王诩那竖子又是特意叫妫姜前来,难道这二人……
她禁止自己再往下想,妫姜一向沉稳有自己的心思,就算她真跟王诩有了手脚,也不见得吃亏,毕竟身为齐国贵女,与风流夫子相识一场也算是一段佳话!算不得是谁吃了闷亏。
可是不知怎么的,心内却是有些微微发堵,直替妫姜感到不值。
下了马车后,二人分道。姬莹回转了自己的院落,而莘奴则是去了王诩的书房。
当推开书房的房门时,王诩正赤脚看书,也没有端坐在席子上,而是半躺着,嘴里叼着笔,一边看一边记着。
当莘奴进来时,午后的阳光斜入室内,伴着佳人美好,那脸儿的碎亮的细粉也跟着闪动。莘奴今日这番精致的打扮是不多见的,她虽然天生貌美,但是以前在谷内时,也不过华衣修饰,并不喜好抹擦脂粉。
是以她一向是以少女之姿示人。
而今日恍如一朵一直没有绽放完全的花朵一下子便催发得伸展开了花瓣,呈现出别样的诱人熟美。
王诩本不经意地一抬头,可是当他看清玄衣艳妆的莘奴时,嘴里的笔微微一松,吧嗒一下掉在了衣服的前襟处,晕染出一大团墨黑色的痕迹。
这样的王诩跟那院中砍柴发呆的少年廉伊有什么两样?可是莘奴却不好发笑,只是低着头走过去,半跪在王诩面前替他将毛笔取了下来。然后小心说道:“家主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王诩倒是丝毫不介意自己方才露了呆蠢之相,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她的下巴,又端详了好一会,这才面色如常地淡声道:“这番打扮太过俗艳,还是洗了吧,以后也莫要涂抹这些脂粉了。”
今日被众人盛赞的芙蓉妆容到了男人这里却只得了“俗艳”二字,就算不是尚美之人恐怕也会心生气结。不过莘奴却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只是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一旁的水盘旁,舀着水洗掉了脸上的铅华。
也是,毕竟同妫姜妹妹比起来,自己的确是少了些清贵之气。也不知他用妫姜相处时,是不是也这般的冷言冷语……
可是刚刚洗净还来不及擦拭,却被身后的早就脱掉染了墨迹衣服的男人一把搂抱住,犹带着水珠的丰唇被他一下子吮在了口里。很快脸上的水珠便被灼人的热气蒸腾得不见了踪影。
当她被放倒在席上时,也有些受不住这男人骤升毫无过度的冷热,羞恼道:“俗艳尚未洗净,家主也下得去嘴?”
王诩翻身将她架在自己的腿上,有些急不可耐地解着她腰间的布带,又含住了她的嘴唇,语气含糊地笑道:“可真是长大了呢,这般也是学会了爱美,还不准人说打扮的不好看?腹内正饿,就算抹成个鬼脸,也就闭眼凑合着吃上几口。”
莘奴被气得不轻还要说话,却又被堵住了嘴,只能呜咽地任着他一番不挑食的胡为。
待得被从上到下尽吃了个遍,累得简直说不出话来的莘奴这才被男人抱起,入了后面的浴间。
这浴间是新近修建好的,虽然鬼谷子短缺了金,可是日常的奢侈断不可减损半分。
青铜铸造的水鉴成兽型,套有大环,双龙攀缘作操水状,周身饰有繁茂的蟠龙纹。时人好龙,讲究一些的器具俱是精雕细刻,这样的水鉴同时沐浴三人都不成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起来晚了 就先贴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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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担心着王诩来闹她,没想到却是真正的温泡,两人各守一边倒也相安无事。
莘奴渐渐放下心来,看到水鉴一旁有小几,上面一早摆上了切好的瓜果还有温热的粥品。
在吃食上,王诩是向来任着莘奴的,也无甚奴主的规矩可言。是以她看到有一种切小块的黄瓤的瓜果,便顺手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轻轻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滋味竟是从来未尝过的。
王诩伸手夺了她咬了一口的瓜果,放到一旁,将浸湿的巾帕放置额头上说到:“这是一位相熟友人带来的瓜果产地,产自犬戎盘踞之地,中原从未得见,味道甘甜,甚美……你还为没食饭,一会喝些稻米粥,再吃果。”
有些嗜好是幼时一直能带到大的。她自小嘴娇且馋,遇到平日食得不多,吃到新鲜顺口的,便停不住嘴儿。
记得她十一岁时,跟谷内其他的幼童一起在田埂间嬉戏,寻得了一棵野山楂树,本是没有什么稀奇的酸果,偏就她抖了机灵,取来了王诩给她掏取的野蜂蜜,挑开陶罐子,用山楂沾着蜂蜜食,结果满满一小铜盆的山楂就这么被几个孩子分食了。待得仆役们寻过来时,那几个被酸得倒牙的孩子难受地捂着肚子哭。她这个始作俑者,亦不能幸免,倒在枕席上滚来滚去。
本就娇弱的身体经这番折腾后愈加脆弱,稍微吃些硬冷胃就疼得不行。
当时王诩来看她时,本就不多言的少年,那脸冷得跟挂了冰霜一般,就连她拽着他的衣袖哭喊着诩哥哥,也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不过从那时起,王诩似乎热爱钻研起了医术,每日钻入深山里采药,常常被锋利的山岩刮伤了手臂大腿。
他的小院子里,满院子都是草药的清香,后来他自己寻了些方子,用板栗磨粉加入中药熬煮成药粥给她食用,这才将养得肠胃慢慢出息了。
也因为如此,谷内之人但凡有个头痛脑热也爱找王诩来医治,一来二去竟然也慢慢被他琢磨出了些门道,鬼谷的医道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从那时起,他绝不许她空腹食用水果,看见了便冷着眼抢夺她手里的果儿。莘奴早就不是当年的幼童,只是偏巧今日被那西域的果子引得起了口舌之欲,却又被他夺了去。
有些事,如肩头的烙印一般,印得太深,痛意消失时,浑噩忘记。可是偶尔垂首,看着那伤疤,一时全又想起,心内便有些说不出闷苦委屈。就像当年食的酸果一般,酸得人忍不住便想垂出莫知所云的眼泪。
王诩夺了她的果子,便看这小女子呆愣愣地看着小几上的那一碗加了板栗的米粥,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偏偏嘴角微垂,一副似哭非哭的模样,便只当她起了幼童的心性,因为嘴馋,而自己夺了异果便心有不悦。
当下他不由得柔和了表情,笑着伸手将她搂了过来,微微摇晃着她道:“又不是不让你吃,听子虎说你这几日忙着搬盆泡米,温泡得活血后再用粥最好,这些瓜还未给别人尝,全是你的,没有人同你抢。只是不要食得上瘾才好,犬戎之地路途凶险,这瓜可不是常能带得的……“
莘奴却是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问到:“今日妫姜可是来见过了家主?”
王诩不以为意,随口道:“清晨来过。”
莘奴没有再言,只是挣脱了他的怀抱,起身用巾布裹身,低声道:“有些饿得慌,家主且泡着,奴婢去吃些东西。”说完便端着那粥竞自出了浴房的木门。
王诩怎么能不知她这是突然起了性子,只是这等日常的琐碎而已,倒也由得她去了。待得他终于也更了宽袍出来时,却发现莘奴已经出了屋门,而那一碗粥正被奴婢准备撤下,平平的一碗变得冰凉,却似乎并没用食用半点的模样……
那天莘奴借口太过疲累,终于能回转自己的房内,不必在王诩的榻前服侍。
她居住的院落并不是与其他的奴婢混居,而是自成一院,清幽得很,自从出谷一来,如今夜这般的清闲自在就变得奢侈。她半靠在玉栏床榻上,闲极无聊地拨弄着挂在栏杆上一串祈福之用的玉兽,呆愣愣地听着它们互相撞击的声音,思绪是一路的扶摇,偏又不知自己的烦恼歌什么,干脆起身抽了一份齐国的图志出来,看了消解一下心闷之气。
她在谷内见识太少,如今来到了齐国,突然发觉海角天涯之大,非自己所能想象,每一地的风俗都各有差异,若是将来自己自由能周游列国该是何等的舒心畅意!
尤其是介绍齐家国君的那一段看得尤为仔细。
在这礼崩乐坏的年月,齐国的国君也有更迭,当年周武王亲封姜尚子牙为齐国诸侯,煮盐垦田,富甲一方、且兵甲数万,这便是姜齐的由来。只是后来姜齐传至齐康公时,大夫田和放逐齐康公在一个临海的海岛上,美其名曰:“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篡权的贼子田和自立为国君,是为田齐太公。从此以后,齐国的王族便是妫姓田氏。
就算当年的姜子牙料事如神,又能怎么样,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子孙失去封地,流落荒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