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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王诩换尿布的功力倒是见长,从谷中出来的半日,小娃娃欢腾地尿了两次,还拉了热气腾腾的一次。都是王诩料理的善后,手法的娴熟与初次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
小娃娃被爹爹伺候得甚是舒服,期间还咧着小嘴冲着王诩笑。
莘奴在一旁一直假寐,心内却揣度着王诩的用意。
她自是不敢去想,王诩这般是对自己留恋不舍。他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已经言明了要迎娶秦女更无纠缠的理由。
那么他这般为公子疾的子嗣着想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迎合秦王室,为自己身为王室贵婿的身份铺垫一块踏脚的基石?
心内这般胡乱地想着,一时也得不出确凿的消息。马车很快就行驶入了一座繁华富庶的城池,这是一座与燕国接壤的小城,所以当地有许多胡族商人游走叫卖生意。
王诩的马车并没行驶向驿站,而是去了城中一套独立的宅院中。
一早便有仆役备好了马草料,还有热水巾帕等候着王诩一行人。
算一算,莘奴自从离开大梁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上这等衣来伸手的日子了。在谷内的日子悠闲而需要亲力亲为。虽然粗活有人去做,可是像洗衣与做饭这一类的,却是做得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现在下车后马上有婢女过来替莘奴除掉鞋袜,端来热水烫洗按摩双足,更是许多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惬意了。
姬莹与妫姜因为是坐在另外两辆马车里,据说是安置在了隔壁的院落,也是下了马车漱洗一番。
说以莘奴打算歇息一下再找寻她们。
虽然跟妫姜她们曾经戏言,惟愿以后过上隐居山野,养鸡喂鹅的生活,可是现在再次回归繁华,莘奴却发现还是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她熟悉而让人惬意的。
于是按摩了足底后,她又顺便沐浴让侍女用香油按摩了全身。等到筋络全都舒展开了时,生产后日夜不停照料婴孩的疲乏竟然一股脑儿地袭来了,于是便在浴池便的竹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睡得通体舒畅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了温暖舒适的卧房里去了。
透着香气的被子裹缠着全身床榻不远处的桌边摆放着一只陶锅。
莘奴伸了伸懒腰,起身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白梨炖煮的蜂蜜水,刚起床时喝上一口最是提味。
于是莘奴舀了一盅喝了一口后,睡得混沌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这才想起女儿为何到了这时也不吵闹着要吃奶?
于是起身问侍女,可是侍女却笑着说道:“姬莫担忧,家主已经命人寻来了身体健康的奶娘,自有她来喂养,是饿不到小娃的。”
莘奴听闻到这,立刻瞪大眼,冷声道:“我自有奶水,何苦叫别的女人来喂?”
说完便腾地起身,出门向一旁的小室走去。
待得进了屋子,果然见一个容貌还算端正的微胖女子正拍着明显已经饱食过了的小猴儿在哄着她睡觉。
这小猴儿倒是个好哄的,真是有奶便是娘,此时吃得饱了,不吵不闹便闭着大眼睡着了。
看得莘奴心内一阵发酸,看着这情形,就算是真的被王诩抱走,只要找个妥帖的奶娘,这小猴儿看来没了亲娘也是安稳惬意得很啊!
不过她并走上前去,此时心内一阵不好受,若是上前出声的话,恐怕是要吓到孩儿的。
只是转身时,才发现王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得舒展的火气,这下倒是寻到了出口,莘奴冷声道:“请君移步过来,我有话对君言明。”
王诩瞟了一眼屋内的情形,倒是知道莘奴这般横眉是为哪般。
所以待得到了另一个屋子里时,他便先出声道:“女子若是喂养太久,总是损耗身体的,你已经亲喂她月余,也是该巩固自己元神,修补内气之时,不然等到她断奶时,只怕你的双乳也是要吸得变了形了……”
莘奴瞪大眼打断了他的话:“王诩,你这般自以为是的毛病可是改不掉的?我如今又不是你的妻子,哪里需要你这般不打招呼地安排我女儿的日常饮食?我就算是干瘪了又与你何干!左右也不是你的,何苦要你来操心!”
在王诩看来,每天夜里也要起夜喂养孩儿,实在是件劳神而吃力的事情,可是莘奴现在却因为卸下了如此重担而冲着他勃然大怒,这实在是叫人费解的。
要知道在诸侯王宫里,请奶娘代养乃是常情,哪个贵族女子不是想要赶紧回复了身材气力,好快些得眷王宠,再多生养几胎。就算不是王宫,在士卿之家请奶娘代养也是不新鲜的。
也便只有庶民,清苦的人家里,当娘的才会亲力亲为地喂养罢了。
所以当莘奴冲着他发了一顿脾气后,王诩又有那种看着不懂事的孩童的眼神回望着莘奴,慢慢道:“你这女子,越发的不讲道理,可真是我先前不知,将你惯坏了吗?”
莘奴一时也不想跟这位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的男子废话,只冷然道:“我便是不喜她的口里塞入别人的事物,你若喜欢自去采撷天下红花嫩蕊,我的女儿便只能吃我一人的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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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这一句说出去,王诩倒似被人堵了满嘴的红花嫩蕊一般,一口气生生憋住却是一时难以说出话来。就在莘奴以为他会寒颤着脸,勃然大怒时,王诩却冷漠地道:“你说得在理,尽随你意吧。”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男人略显僵硬的背影,莘奴一时绞着衣袖,倒是略后悔自己方才不加思索之言。其实冷静下来,她何尝不知王诩这一番安排虽然独断了些,却是好意。在这旅途之上,妹妹夜半,她总是被小儿啼哭惊醒,可每次还没起身,孩儿便被男人抱起,她只需依偎在温暖的被窝里喂着孩儿,往往是她闭眼睡着,小猴也铺在她胸前睡着。母女二人睡成一团时,是男人将孩儿抱起,放在暖篮里。然后再将她的衣襟合拢,被子盖严。至于夜半换尿布之类的事情,更是不劳她费神。早在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时,男人便起身替小娃儿换好尿布了,保证第二天睡起时那小屁屁也是干爽一片。
不得不说,这一路虽然舟车劳顿,却也是她自孩儿降生下来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可是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还算讲理而沉静的女子,却在王诩面前屡屡破功,脾气总是按捺不住。他可真是自己此生的劫数,躲不掉的沟坎……
心内虽然这般想着,莘奴还是回到了奶娘的房间,将熟睡的娃儿抱起准备回了自己房间。那奶娘一时也不敢阻拦,只是弓下身向莘奴施礼,小心翼翼道:“家主说在旅途上替小娇娥换换尿布时发现小儿的身上略起了些湿疹,应是平日被子盖得太严的缘故。家主替小娇娥调配了涂抹的药泥,只是要每隔两个时辰涂抹一层,所以姬看是不是将小娇娥放在奴婢这里,免得夜里烦扰了您的安寝。”
莘奴这般一听,赶紧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低头解开了婴孩的襁褓。果然婴孩的后背和腿根处起了些细细的红疹。这么一看,自责之心顿起,她怎么没有发现孩子的身上竟是长出了这等东西?
不过在娘娘看来,这也怨不得莘奴,她毕竟初为人母,自己也不过是年方十九的少女罢了。身边也从无婴儿,哪里懂得照顾孩子的机关呢?
莘奴也是深深体悟到了自己做母亲的亏欠,这也是一门要向人学的技艺,若是有个年长而又经验的奶娘在身旁,才是对孩儿最得宜不过的了,于是她想了想,又把婴儿放到摇篮里,对奶娘问道:“不知你怎么称呼?”
那女子连忙跪地答道:“奴家的丈夫姓田,姬只需唤我田氏即可,我已生养两子,哺育婴孩也算有些经验,请姬放心调养身体,我自会用心照顾好小娇娥。”
当莘奴从奶娘的房间走出来时,心中的那一点怒火已经烟消云散。
可是就算没有孩儿的搅闹,莘奴一时也是睡意全无。这边城的小宅院落不大,想要找寻王诩的身影也不难,她转了一圈,便在小书房里找到了他。
他正在捣药,面前摆满了大小药罐,屋内也弥散着草药特有的清香。
“你怎么不同我讲,孩儿生了湿疹?”莘奴想了半天,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温婉的开场来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王诩头也不抬地道:“怕你担心,湿疹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涂抹几天就能见好了。”
莘奴的头微微的低下,再不知该如何同王诩讲。这便是王诩了,他的柔情永远包裹在一层坚硬布满尖刺的硬壳里,若是被那坚硬冰冷而丑陋的外表吓退,那便不能察觉到硬壳下包裹的柔软。
那熟悉的草药味,曾经是莘奴在成长时经常嗅闻到的。少年时的王诩就在摸索着在一次次给她配药中积累了神乎其技的医术。
如今再嗅闻到这药香,他却是在给他们二人的女儿配药……有那么一刻,莘奴心内生出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后悔——王诩会是最慈爱的父亲,作为他的女儿本来是应该受到父亲无边的宠爱的,可是自己到底是剥夺了女儿在父亲身旁成长的机会,这一点上,她是对王诩和女儿都有亏欠的。
可是如今再言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毕竟自己已经与他和离,而他也要迎娶秦国贵女,想必他的一番柔情自不会再有人辜负……
王诩已经停止了捣药,微微抬眼扫向了立在门口的莘奴,对于这个女子,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以至于可以从她的细微神态里尽是猜出她心内所想,
她现在就这么略显尴尬地立在门口,下意思地用手抠着一旁桌子的桌面,一下下的,甚是起劲儿,若是再不出声,只怕这个女子是要将桌面抠出个大窟窿来……
想到这,他终于放下手里的药杵,说道:“这里是有许多胡族,今天是他们的乌檀节,到了晚上最热闹,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