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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妫姜自然不会搭理姬莹的天马行空。她若有所思地端起碗,默默地喝着稀粥。
那小马车很快便载着王诩驶入了边塞的小城女闾之中。
此时正好是夜幕低垂,乃是女闾最最热闹的时候,虽然这为送来的酒醉客人付了大笔的过夜费,可是一时睡着,众佳丽倒是不必为他耽搁了其他生意。所以王诩被安置在了一处房间后,房间里便又恢复了安静。
王诩缓缓地睁开眼,复又伸出双手活络着双臂的血脉。双臂微微用力时,便展现出了浮起的肌肉脉络和渐渐苏醒的力量。
他这三位女弟子是当真有出息的。妫姜配的麻药还真是霸道无比。幸亏他自从上次中毒后,便一直坚持每日服用可以减缓药性的汤汁,让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耐药性。所以才比子虎他们醒得要早些。
可是一时醒了身体也是不能挪动,干脆不动声色看着莘奴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养的奴儿行事越加胆大,竟然连诈死掉包,深夜挖坟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了。而且竟然有心机地在他的手边放了头发,检验他是否挪动。
不过在她走了以后,终于抵抗了药性的他自然也是起身活动了下,趁着那些下人们不注意,将粥里添了水,加了柴,那兔肉也是勤翻转加了些作料。并在莘奴赶回来前,复又躺下并放好了那一根头发。
现在他打量着四周的灯红酒绿,慢慢从怀里掏出了那一张和离之书,冷笑了两声,慢慢将那绢布撕成了细碎的布条。
不多时,子虎已经匆忙与白圭带着侍卫赶来,当他推门看见了王诩时,顿时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扑在他的脚边,哽咽地语道:“家主……你还活着……”
王诩摆了摆手,温和地道:“起来吧,这般流泪岂不是折损了男儿气概?”
子虎这才勉强止住眼泪,努力保持着他一贯的木讷的风范。
王诩活动着手腕道:”……姜云君他现在怎么样了?”
子虎迟疑了下道:“自打从崖上下来,便一直眩晕呕吐,紧接着便是发烧,一时都起不来床榻,但是还是让马车托着奔赴了都城大梁,说是要去接妫姬……”
王诩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他这也是身体的底子不错,才只这样而已。我先前命人给他下的□□,与莘奴下的迷药虽然两厢抵消了,但是还是有些不良的反应,若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只怕是难以清除了余毒。
其实姜云君的不对劲,王诩自然也是早有察觉。他了解自己这位好友,向来不是个感性之人,可是那日竟然口吐类似愿为他照顾遗孤之言,怎么能不叫人暗生疑窦?
而姜云君的手下中也有他一早便收买安插的眼线,自然知道姜云君在通往鬼谷的山崖上用长钩实验着将马车推入山崖的秘事。这般推演下来,姜云君想要暗算自己的事实便摆在了眼前。
对此,王诩其实并没有太过的震惊。出了淡淡漂浮于心的失望外,他更冷静地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身在这乱世中,功利交错,互相陷害利用倾轧,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多年的好友一夕背叛后,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冷静地想着该如何送这位好友上路,才算辜负多年的情谊而已。
至于给姜云君下药,乃是为了逼问出他背后的主使是何人,待得问出了原主后,这位多年挚友也能在无痛中自然的步入黄泉了。
对于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就算是多年的好友,王诩也绝不会有那等绵软的温情,试着重新唤醒友谊之光,并留下对自己动了杀机之人的性命的。
可惜这一切,都被莘奴这个胆大包天的全搅合的变了模样。她竟又故技重施。再次地迷晕了自己,并设下了掉包之计,来个了托梁换柱。
不得不承认,在发现莘奴又对自己下药时,遭逢好友背叛的怒火真是一并的爆发了,当时若是能动的话,还真不知自己的极怒之下能做出什么来……
子虎更是念念不忘着那位女家主的背叛,犹自恨恨道:“家主,那莘姬接二连三地背叛于君,请家主莫要再心软,还是要及早地清除了那蛇蝎心肠的女子才好!”
一旁的白圭却清了清喉咙打断道:“此处鱼龙混杂,恩师不宜久留,还是及早启程,也好寻得良医看看身上到底是有何不适。”
王诩点了点头,抬步朝着门外走去。这次子虎也是较真的,直瞪着白圭道:“你这瘟生可是故意的?如今那女人几次三番加害家主,岂能留她?”
姜云君也算是个磊落的小人。在王诩的马车掉落后,已经将自己对王诩的暗算对白圭和盘托出,并言明只待救出心爱的女人,甘愿在王诩的坟冢前以死谢罪。所以白圭只是说道:“莘姬的做法虽然稍显鲁莽,但是也不失为上策,我虽初试,不明白但是现在也略懂了些。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保全恩师的性命,又不至于让两位相交多年的好友两败俱伤。”
子虎还是不服,瞪眼道:“这次便要见了那姬直要了她的性命,到时任凭家主责罚好了……”
白圭狠瞪他道:“家主一向自有分寸,就连相交对年的好友一朝决裂也绝不手软,可是却几次对妫姬手下留情,这便是家主将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你却几次妄言要替家主做决定,这次又向自作主张咬了家主心头的性命,是想要创下什么不可弥补的滔天之祸?”
子虎一向是耿直的心肠,可是被白圭这般一说也是一怔。那姜云君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模样他可是见到了,若是家主也那般还真是有些不敢想象。
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这藏污纳垢的女闾。于是一行人从女闾的后门出发,马车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白圭与王诩同坐一辆马车,一边替恩师揉捏着腿肚,一边低声问道:”姜云君已经据实相告,幕后黑手乃是周王的夫人龙葵夫人。如今她已经离开了大梁,折返回了王地。弟子在没有找寻到恩师前,已经密令周王室的眼线汇报那龙葵夫人的动向,可是过了许久却毫无他们的回信……”
王诩听了这话,却毫不惊诧,而是缓缓道:“周人的祖先是黄帝曾孙帝喾,其后数年,每隔几代,便会有贤者于世,是以承袭了商礼,有了天命于周之说。然自周厉王之后,连出几代暴虐昏庸的国君,折辱了周人的福荫,自此王室堕落。”
白圭也在一旁点头道:“所以才会有现在这般群雄蜂起的乱世。”
王诩又接着道:“可惜你我都看走了眼,那位引得齐王国骂的周天子,恐怕不是厉王一流,而是空怀文王之志,武王之才却身逢乱世险境不得施展啊!”
这话引得白圭一惊。当今的周天子名唤姬扁,可是若是细细回忆这位天子的行径,除了在周烈王的葬礼时,说出了申斥齐王的不得时宜的话,引得齐王痛骂之外,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事情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位窝囊天子,当真是暗算恩师的幕后主使吗?
想到这,倒是叫人不寒而栗。
王诩望着马车外的挂灯冷笑着道:“最黑莫过于灯下,而这位周天子在等下潜藏的也是太久了,总归是的耐不住寂寞,露出了头来,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有何能耐,能叫我的那位师姐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咬牙起来,敲了一些,晚上看有没有时间再敲点,狂仔小时要是也这么珍惜时间,利用时间,现在该是取得多了大的成就啊
第153章
白圭又小心地问道:“那么……什么时候接莘姬回来?”
王诩眼望着车顶,似乎略带些疲惫道:“既然她一心寻求着自由,那便给她吧……”
白圭觉得自己还真是不懂这位恩师,就连他都看出了恩师的执着可是这次却轻而易举地放手,真是不能不叫人大为惊讶。一时连白圭也呆愣不知接下来该是如何应对了。
可是王诩显然不想再说下去,只是开口道:“速往鬼谷进发。”
白圭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是他知道一旦恩师到达鬼谷,将是天下血雨腥风时……
而在此时,莘奴三人已经到达了临近楚地的冬云山。这里的因为半山包围的缘故,形成独特的温润气候,就算是冬日也可以看到山脚紧挨着地底涌出的山泉处生长着茂密的绿草。
在此地生产,对于孩儿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此地的人口却很稀少,当初魏国与楚国交恶,可是此地却不受战火波及,只因为此地乃是一位名医隐居之地,他有恩于魏楚两国前朝的诸侯,所以两国的国君都是约定俗成,不派兵侵扰此处。
而莘奴一行人之所借助在此处,是这位名医后人与妫姜相熟,自有一番机遇,才慷慨地收留了她们三个女子。只是山野之人自有自己的一番特立秉性,虽然收容却并没有出面款待,只是后山一处院落简单收拾下,派了一位粗使的婢女为她们烧火做饭。
除此之外,再无优待。
因为山人喜欢清静,事先言明不想闲杂前来侵扰。所以莘奴她们也不好带太多的仆役入谷。姬莹向来对衣食讲究,自然见了这宅院挑挑拣拣。
不过幸好这三人从来不缺点子,当初在齐地时,那凝聚了三人心血的燕脂铺的雅间便是明证。
此番又可以细细地打点自己要长住一阵的幽篁小院,自然是更加巧花心思,立意要收拾摆布得舒雅一些。
只是这大多的日常活计便要亲力亲为了。对于两个大肚的孕妇和一个身体羸弱的女子来说,倒是稍显有些吃力的。
三人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就算曾经勉强做过活计的莘奴,以前做的也为是烹茶煮羹一类的雅事,何时曾经这般在院里除草收拾庭院?
姬莹这次倒是可以实现她前几日透着几分幼稚的想法,得了空的时候,养了一笼小鸡在院中。
那鸡雏毛茸茸灰白色的几团在院落的柴草垛钻来钻,然后在谷内的冬日暖阳下挨挨挤挤地睡了一片,甚至舒服地伸出了细细的脚爪。
受了这些鸡雏的影响,只将略显杂乱的院子收拾了些时日的三人,在院子安放了三张胡椅,慵懒地半躺在竹藤编制的椅子上晒太阳。
那个前来服侍他们的婢女倒是看出了自己现在伺候的三位女子内里都是只说不干的懒骨头,便默默地洗了一盘山果,摆在她们的手边,自己再默默做了其他的活计。
待得日头渐往西去,三个人才盖在薄被,在各自的梦境里醒转过来,
莘奴费力地想了想自己来到谷中究竟有多久了。可是在谷内的懒散日子实在是难以算出时间来。唯有看着自己刻在一旁院落树桩上的划痕才知,当是有一个月之久了。
这一个月并没有她们先前所想的那般心惊动魄。莘奴在谷外的伙计是不是会传递消息,并给她们送来谷外的鱼肉美食。
而妫姜写给姜云君的亲笔书信,也已经送达到了他的手中。
听伙计的意思,好像是半个月前,周天子在祭礼时遭逢了刺客,据说那些刺客们颇有些邪性,竟然如天上掉落的黑色蜘蛛一把,撑着竹竿出现在了高高的墙壁之上。
刺客们个个身手矫捷,直刺的对象是随侍在天子身旁的龙葵夫人。
虽然那龙葵夫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