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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年头久远,这等暧昧的男女的前尘往事其实再就被他尽忘了。可是现在被莘奴这般笃定地问,倒是不好再推脱干净了,只也被问得有些发恼,皱眉含糊道:“那么久的事,有何翻腾出来的必要?你那时不过是毛孩子,难道要我对着你的猴儿脸心生爱慕不成?”
莘奴被王诩的一句“猴儿脸”钉在了房柱那,只觉得这一口气说什么也提不上来了。
只是王诩说得实在是太过妥帖,那时她甚是淘气,偷钻狗洞,下河摸虾,上树掏蛋,样样都是心头之好,脸儿弄花是常有的事情,的确如同顽猴一般,怎么能与那时龙葵的端雅艳丽相媲美?男人只要不眼瞎都是会选的。
一时间,她竟是无从辩驳王诩审美赏玉的品味。
王诩见莘奴那眼儿瞪得甚大,小脸涨得通红,也是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于是便向停歇了这场在他看来甚是无趣的旧事回忆,道:“好了,只因为这位王室夫人,你也是闹了几次,小醋怡情,再闹下去了便是伤情了。如今她乃天子夫人,与我何干?老是这般一味揪着前尘,可是要我也翻搅你的那些个陈年的荒唐?”
鬼谷夫子真是句句都在理上,若是翻搅年少的荒唐事,她莘奴的把柄还真是不少,当年与孙伯的那一场私奔更是闹得尽人皆知,更是被他逮了正着,又有何立场来指责于王诩?
莘奴终于缓了一口气来,顺手抄起一只沉甸甸的铜瓶朝着王诩狠狠地砸了过去,紧接着那东西便雨点般的砸了过来。
“我有把柄?我爱慕哪个少年都是光明正大!哪一个像你这般猥琐?你年少时就算恋慕一百个貌美佳人,也跟我毫不相干!可是你却拿我当了别人来养,竖子!当我是你的女儿不成!若是真爱佳人的风雅,自己去找她生个亲女去养!少来招惹我!”
这等劈头盖脸不顾礼仪的痛骂,是莘奴许久不曾有过的了,年少时顽劣的女孩子到底是被王诩教养得端庄得宜,言谈举止丝毫不逊于宫廷的贵女,就算心有愤恨也绝不会打人毁物这般无状。
是以今日这场爆发,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意料不到。
王诩也是有些不及防备,虽然身手矫健地躲过了几个个头大的花瓶,最后到底是叫个铜盘磕了脑袋。他虽然也甚是恼火,想要抓起那小疯子狠狠修理一番,可又顾及着莘奴这般动力恐怕伤了腹里的孩儿,便连连后退着出了房间,最后竟是被门槛绊倒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廊上。
这圣人跌落凡尘的时候,怎能无三两个知己围观?
只见白圭正引着那姜云君与公子疾前来,准备去隔壁的小厅等候,再来请恩师,却不曾想齐齐围观了一阵杯瓶齐飞后,王诩跌坐在了廊上的盛况。
白圭也是唬了一跳,只问一直立在廊上守卫的子虎道:“这……这是怎么了?”
子虎木着脸道:“家主被凤雏不小心手滑扔出的盘子打了脸,绊倒了一下。”
白圭被噎得一愣,一向灵光的脑子如同刚刚滴了菜油的生锈车轴一般在吱吱呀呀拼命作响,一时不知该如何替恩师圆场才好。
而一向爱调侃人的姜云君竟然难得地保持了君子之仪,并没有开口讽刺。
而公子疾却因为新近被王诩夺了心头好而有些愤愤难平,见此情形,不禁摸着脸开口笑道:“还以为鬼谷子训妻有术,本想讨教一二,如今一看这等功力,还是要脸禁打些才好,我等是无福效仿了。
屋内的莘奴本来气血翻涌,听到了屋外的声音,便是立时顿住了喝骂。她虽然气愤难当,却不想在外人面前下了王诩的脸面,今日这般实属是意外。当下她也不好出去,不过来的那几个人也都是王诩的狐朋狗友,没有一个好物,倒是不用费心替王诩圆了场面。
于是便走过去将大门闭合紧随,只将门外的那一团混乱尽是留给了王诩。
白圭有时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的恩师。换了旁的大丈夫,被夫人一盘子打出了门外,又被友人撞见,岂不是要丢脸得恨不得钻地三尺,不再见天日?可是恩师却是脸色如常,姿态端雅地站了起来,似乎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他们的幻觉罢了。
害的公子疾已经相好的说辞也有些吐不出口,被王诩挥一挥袖子后,气场强大吐出淡淡的“请”字给噎了回去。
原来这公子疾明日便要离开大魏了,不过秦王求贤,一直希望能亲见鬼谷子一面,所以便也示意了太子与公子疾是否能在此次论会结束时,将王诩请到秦国能亲自一叙。
王诩听了公子疾的相邀,想了想道:“秦王的美意,我自心领了,但王诩如今俗事缠身,一时走脱不开,若是日后有缘自当去秦地一游。”
公子疾自然是知道能缠在王诩的是哪一桩俗世,加之他也有私心在里面,倒也没有勉强,只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这便要回鬼谷,可是之前行刺与你的杀手却并没有抓出头绪,此番路途遥远……你带着两位孕妇前行,可要多些当心。”
王诩听得出他实则放心不下哪一位,不由得笑道:“你这话便是质疑了姜云君的能力,有他与他的门众在,又何必担心刺客的烦忧?姜云君可是要好好安一下公子疾的心啊!”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姜云君这时好像才回神过来,只是慢慢道:“公子疾莫烦忧,这一路我定然尽力让妇孺安好的。”
公子疾了听了这话,才略放了心下来,又与王诩聊了些旁的。
这一番客气后,二人皆不欲留下食饭。姜云君举步去了另一个院子与姬莹诀别。
而王诩则与姜云君一起步向了大门。
二人静默地走了一会,王诩开口道:“君之烦忧我自心知,然她已经立意要嫁入王室,也是情倦欲断,君倒不如放手,从此相忘于江湖。”
姜云君负手在背后,可是却是双拳紧握道:“ 你劝我做君子,怎么的到了自己之时却是悍匪一般的做派?”
这话倒是有理,做“放手君子”这一项,其实也不是王诩的长处,干脆便闭口不再相劝。
姜云君慢慢继续朝前走着道:“你我相识甚久,倒是皆知彼此的情形,你是我姜云君在这世上唯一入心的挚友,若是你有身死一日,我……若不能为你平雪复仇自当不会苟活……”
王诩挑了挑眉,道:“原想着你近日心绪不畅,嘴刁毒的毛病倒是改了,可不过是叫你派人一路暗中随护,竞然想起了我的身后事,还真是挚友一位……”
姜云军这时转过头来,正色道:“我最近常想自古情义两难全,我自思也不能免俗,却不知君若遇这困窘之时,是选情还是选义?”
王诩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等困境的。”
姜云君一愣,最后却是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只是一抱拳,便翻身上马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敲字累了时,开了qq扫了一眼群里书友闲聊,只见大家起劲地研究究竟莘奴七月份就能不能不能小产了,还有什么“活七不活八”……吓得狂仔立刻关q,免得手滑写流产……在此替王家小儿向大脑洞亲生阿姨们致敬
第146章
若是往常的争吵,总是朝起夕落,到了晚上二人也就和好了。毕竟在邺城重逢以来,都是王诩刻意的逢迎诱哄,二人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这次却不寻常,毕竟莘奴是当众砸了王诩的脸,害得他在众人面前丢了丑。这不能不让鬼谷子反思自己是否因为这女子怀了身孕,而对她做了太多的让步,以至于娇惯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竞然多出了摔砸东西的毛病来。
这女子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责备她多半是听不进去的。王诩准备冷上莘奴几日,总是要给她一个反思自己言行的时间。这也是小时莘奴太过顽劣时,王诩惯用了的法子,这法子多半是有效的。
于是那日他没有回房与莘奴同睡。
莘奴冷静下来也后悔了——若是在房里备些个利器便好,扔甩出去倒是可以破了王诩的相,可也助他下定决心同泼辣的自己解了婚书,何至于现在只是分房而已,直接名正言顺,好让他再寻个端雅艳丽,更为相似的“小师姐”去。
那一夜莘奴干脆决定与姬莹同睡在一处。这般一想,便叫瑛娘备下自己睡惯了的枕被,一并挪到瑛娘的房间里。
因为白日里公子疾的到来,让姬莹的心神也极为不定,当莘奴进来时,她只是愣愣地坐在铜镜旁,望着镜中的自己。
待得莘奴坐在她身旁时,她才回过头来,强颜欢笑道:“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莘奴道:“我与你同睡不好吗,免得你夜里孤单。”
姬莹回想起白日丽公子疾无意间说到的王诩从房里跌倒出来的情形,原以为公子疾在信口开河,抹黑自己的恩师,现在看来竟然倒是有几分像真的了,于是便小心翼翼道:“你白日里可曾用盘子投掷了恩师?”
莘奴将侍女们抱来的被子枕头一推,在床榻上侧躺着,颇似街市上那些游侠一般,豪迈地道:“砸了他又如何?”
姬莹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普天下也就算你敢这样对待我们恩师。试问天下诸侯哪一个听闻了王诩之名不会以礼相待?也只有你这没章法的敢如此胆大,折辱了恩师的斯文!”
莘奴却不是过来和她讲这个的, 道:“听闻你前几日去寻妫姜给你诊脉安胎,我这几日也未见她,不知她现在如何?”
说到这,姬莹倒是来了精神,也侧躺下来,与莘奴头挨着头说道:“姐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妫姜现在怪怪的,她与姜云君那般恩爱,你我都是知道的。可是一转身,毫无预兆地就要嫁入周王室。而且她那个姐姐,虽然是名闻天下的才女,模样也生得艳美无比,可是我每次看到她都如见到了恩师一般,只被她一盯住,就吓得浑身都不敢动。”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一抱胳膊道:“每次去驿馆与妫姜姐姐见面后想要离开时,那龙葵夫人却总又留下我,与我相谈。可是我本就与她不熟,每次与她长聊完,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都被她掏空了。妫姜姐姐替我行医,好不容易聚拢的胎气,可是都被龙葵夫人给消散了。”
“她问你什么?”莘奴连忙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无非我和妫姜在鬼谷求师时都如何,去齐国的经历,在秦国又如何……倒是与妇人在一处的闲聊不二……”
莘奴听了,心中一动,姬莹虽然行事莽撞,可是看人的眼色还是蛮准的。不过因为未婚生子一事,难免让姬莹被人看轻,她的确又是个有些事情不过脑子的,那个在她和王诩面前一向端雅的滴水不漏的龙葵夫人,在姬莹的面前也许不自觉地就露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
姬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又道:“而且,姐姐你知道吗?每次与她谈完再回来,总是会觉得妫姜姐姐送我的东西被动过了似的,比如这次,姬莹姐姐送我的安胎药包,明明扎的是我自己独创的双蝶扣,可是等我在车上再看时,似乎被人解开重打,变成了单蝶扣。问我的婢女,她们又说在驿馆里时被请去吃了些瓜果,东西都放在马车上,不曾有人动过。吓得我回来后,干脆都没敢喝那些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