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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已经全好了,多蒙三少奶奶挂念。”
四太爷等人在旁边听着,心里越来越慌。
梁儿倒是坦坦荡荡地走上前来,行了个学堂里的叉手礼:“学生娄金梁,问候黎大公子。”
黎赓皱了皱眉:“你是楼家三少奶奶的那个养子?”
梁儿摇头:“入嗣之事并未成礼,请黎大公子莫再提起。今日黎大公子带官差捉我族人,学生认为不合法度,请黎大公子三思。”
黎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立学先立德,成才先成人。娄小公子,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梁儿稳重老成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急急地道:“可是,黎大公子并非官府中人,县衙官差也不是您的家奴!您带官差捉人本来就是藐视王法!我族中长辈并未做错什么,官差凭什么捉拿他们!”
“你错了,”黎赓沉声道,“今日并非是我带官差来捉人,而是楼家夫人和三少奶奶派人到县衙状告娄氏全族劫掠楼家私产,官差是奉我父亲黎县令之命而来;而我本人,只是以楼家大公子、五公子挚友的身份,私下来拜望他们的亲眷——娄小公子可还有异议?”
梁儿呆站了半晌,又苍白着脸嗫嚅道:“可是我家长辈并未‘劫掠楼家私产’,更不是‘犯上作乱的逆贼’……”
黎赓板着面孔,严肃地道:“今日之事,众官差早已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楼家三少奶奶手中账目笔笔有据、你们娄氏族中众人却只知强词夺理,最后更是恼羞成怒欲行劫掠,光天化日之下喊出‘去翻他们账房’‘看见东西拣贵的拿’以及‘正是要抢’,这不是强盗是什么?楼家有正二品的夫人和正五品的宜人在,你们族中众人以白丁之身欺压诰命夫人,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娄小公子读书明理,那‘廉耻’二字都读到何处去了?!”
梁儿无言以对,退后两步躲到角落里抹起了眼泪。
娄家族中众人至此方知黎赓确实已经在外面听完了全过程,此时不免胆战心惊。
黎赓挥了挥手:“虽说法不责众,但为首之人是必定要严惩的!即刻带去县衙行刑,以儆效尤!”
众官差押了人正要下去,郑娴儿却出言止住了:“且慢!”
“郑姑娘,你……”黎赓皱眉。
郑娴儿向他一笑,朗声道:“今日娄氏族中众人是为分宗而来,此刻事情尚未办好,不便离开。请诸位差爷们稍候片刻,待我们分说清楚之后再押走人犯不迟。”
黎赓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郑娴儿见状便退回供桌前抱起铮儿,让那小娃娃拈了三炷香供到香炉里,抱着他向上拜了三拜:“楼氏列祖在此,当知晚辈实属无奈。今日族中分宗,各自安好,先祖莫怪!”
说罢,她把铮儿还给胡氏,转过身来:“请诸位爷们各自把您家的祖宗牌位搬出去,从今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四太爷的目光在黎赓的身上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供桌上。
这时郑娴儿已等得不耐烦:“怎么都不动了?”
四太爷忽然朗声开口:“同族同宗,本该荣辱与共,这分宗之事——就当没提过吧!”
“太爷?!”族中有人急了。
四太爷回想着刚才黎赓见到楼夫人时恭敬的神情,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分。楼家……恐怕是咱们低估他们了!”
众族人闻言各自沉思不语,郑娴儿却冷笑起来:“你们说分就分、说不分就不分,当楼家是什么?就连街头上收破棉烂絮换针线的货郎都知道烂透了的东西不能收,难道我们楼府就不懂这个道理吗?分宗是你们提出来的,今日你们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四太爷由两个孙辈扶着,离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分宗不分宗,那是男人的事!就算你有诰命在身,这种事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他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轮不到她说话,那就由我们来说,如何?!”
郑娴儿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真的是“跳”。
等她意识到这样有些失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椅子有两三丈远了。
幸好黎赓反应不慢,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故意用身子挡在郑娴儿的前面,这才显得她的反应不那么突兀了。
胡氏看见门口的人影,忙也站了起来,快步奔了过去。
于是瞬间之后,胡氏第一个扑过去抓住了楼闵的手,黎赓迎上楼阙,微笑点头。郑娴儿忍着心酸,低头敛衽:“你们……回来了!”
楼夫人由珍儿搀扶着,也快步迎了上来。
两兄弟齐齐跪下向楼夫人行了礼,楼阙终于得了个空,向郑娴儿沉声道:“我回来了,一切交给我。”
郑娴儿点点头,眼圈立刻红了。
随后,楼阙扶着楼夫人、楼闵扶着安姨娘,一起回到了供桌旁边。
族中众人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愈发坚定了不肯分宗的决心。
——谋逆大罪哪有回来的道理?他们两兄弟此时回府,足可见罪名并不重,很可能完全不会牵连到府里!
想到此处,四太爷他们慌忙堆起了满脸笑容,一路迎着:“大少爷、五少爷,你们这是特许回家过年来的吗?先前的案子,是不是……”
楼闵只管陪着楼夫人她们说话,并不搭理众人。
楼阙走到供桌前面,拿起郑娴儿先前整理的账本翻看了几眼,冷笑道:“天色不早了,诸位挪牌位的时候请动作快些,莫要耽误了我们府里吃团圆饭!”
“五少爷,”四太爷抬手擦了擦汗,“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已经说好了,不分宗了!”
楼阙一扬手,“啪”地把账本扔到了地上:“谁跟你说好不分宗了?先前你们在这殿中大呼小叫,强逼着我母亲嫂子应允分宗,当我两兄弟耳聋听不见?”
梁儿被自己父亲推了出来,拖着哭腔喊道:“五叔叔,您怎么能这样跟老祖宗说话!”
楼阙皱了皱眉。
梁儿的父亲忙在后面喊道:“五少爷,您一向是最疼梁儿的!您看,他都哭了!”
楼阙在放账簿的小桌上坐了下来,沉声道:“第一,我先前心疼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是我三哥的嗣子,如今既然说不是了,他那点人品学问还不配让我疼他;第二,我姓的是木字边的‘楼’,你们姓的是不带木字边的‘娄’,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姓,我可不敢到处认‘老祖宗’!”
娄家众族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楼阙用脚尖挑起先前的那本账簿,重新拿在手里转了两转:“你们还在等什么?等着衙门里的板子,还是等着还我们楼家的银子?”
“五少爷,您……”四太爷连连摇头。
看见楼阙这副目无尊长的样子,他本来是想像从前一样倚老卖老训斥两句的,话到嘴边又忙咽了下去。
楼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又冷笑了一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的事已经闹到衙门里去了,干脆也就不算‘家丑’了,公事公办吧!——娄四太爷,你们是自己痛痛快快地把牌位搬出去呢,还是等我到衙门里去告状讨还你们这些年假意连宗从我楼家骗走的那五六万两银子呢?”
众人听到“五六万两银子”,立刻齐齐缩了缩脖子。
四太爷还不甘心,又看向楼闵:“大少爷,您是长子,此事该您说句话啊!”
他倒也还算聪明,知道去求出名好脾气的楼闵。
可惜楼大公子今天的脾气也并不算好。他不情愿地抬了抬头,皱眉:“四太爷,事已至此,不必强求了。”
四太爷急了:“大少爷,咱们这三十多年的情分……连宗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呐,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能说断就断了!”
楼闵放开胡氏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四太爷说‘情分’?难道咱们两家连宗,不是为了钱?”
族中许多人一齐叫了起来:“连宗自然是为了血浓于水的情分,怎么可能是为了钱财!”
“既如此,”楼闵温和地笑了笑,“众父老把这三十年来从我们府里拿走的五六万两银子还来,我们兄弟就相信你们是为了‘血浓于水的情分’,今后愿为族中肝脑涂地,再不提‘分宗’二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郑娴儿忍不住凑到胡氏耳边笑道:“我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大哥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胡氏瞪了她一眼。
郑娴儿掩口轻笑:“你瞪我干什么?我不过白夸一句,又不是要抢你的男人!”
此时殿中众人已经吵成一团,有骂楼府众人欺人太甚的、有说不如送点儿钱财说句好话赔罪的、有说苦求就好拿钱断不可能的、有说最好还是分宗保平安的……各自吵嚷不休。
楼阙听得烦了,向黎赓皱了皱眉。
黎赓只好站了起来,冷声道:“你们只管在这儿吵,衙门那边的人可不是好耐性的!耽搁了行刑的时辰,刑罚加倍!”
被绑着的众人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到衙门里去受罚的,一时又是一阵慌乱,忙哭着喊着要楼阙帮他们求情。
楼阙把账簿往怀里一揣,冷声道:“看来今日之事是不能善罢了!走,到衙门评理去!”
四太爷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是没理的,僵持了一阵之后,终于确知今日断无转圜余地,只好不情愿地向上面叩了头,各自去找自家先人的牌位。
一片忙乱之中,梁儿的父亲忽然跑了过来,奔到郑娴儿的面前:“我父亲呢?你把我父亲藏到哪儿去了?”
郑娴儿眯着眼睛认了他半天:“你父亲?哪个是你父亲?他姓什么来着?说出来我帮你找找?”
“你……欺人太甚!”梁儿甩着胳膊叫了起来。
郑娴儿一拍脑门,笑了:“哦,我想起来了!梁儿的爷爷,从前我叫他三叔,是吧?——韩大娘,去后边把娄家三叔带出来吧!”
后殿里答应了一声,没多久便拖了一个鼻青脸肿的老者出来了。
梁儿立刻扑上去大哭起来:“爷爷!”
西街三叔挣扎着抬起头来,急道:“梁儿,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快向你母亲道歉!”
梁儿父亲回过神来,也忙推了儿子一把:“没错,梁儿,快向你母亲道歉!”
郑娴儿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人类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
楼阙走过来,沉声道:“两家已经分宗,不是一个‘娄’字,没有入嗣的道理!”
郑娴儿笑道:“原来说出口的话可以当个屁再吞回去吗?拉出来的屎也可以一屁股再坐回去吗?娄三叔,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梁儿梗着脖子,忿忿道:“如此粗鄙之妇怎么配做我的母亲?祖父、父亲,出嗣楼家之事已经作罢了,你们休要再提!”
郑娴儿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倒还像是个人说的。行了,都回去吧,下次见面咱们可就不是一家人了!”
“那可不行,”梁儿仰着头道,“你们打了我的爷爷,我要讨个说法!”
郑娴儿嫌累,向身后招了招手,小枝便站出来冷笑道:“今天四更的时候,我们听到您家老爷在跟我们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