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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掌柜笑道:“手里有俩骚钱儿,不知道该怎么显摆了呗!”
“十六扇啊……”郑娴儿搓着手指,眯起眼睛笑了,“……你说,我现在绣一架十六扇的屏风,能卖多少钱?”
程掌柜想了想,认真地道:“东家不可能绣出十六扇屏风的。”
“为什么?!”郑娴儿不服。
程掌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沉:“因为,您懒。”
郑娴儿“嗷”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人呐这是?绝交了绝交了!我不认识你!”
程掌柜毫无被东家嫌弃的危机感,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郑娴儿走出两步便又折回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看来,她这个做东家的,也没什么威严嘛!
程掌柜从账册最底层抽出一张纸来,向郑娴儿笑道:“刨去成本和各项花费,上个月的盈余共有一万多两。我自作主张拿了五百两给伙计和丫头们发赏,剩下的咱们还是存荣昌银号?”
郑娴儿看着那张纸上的数字,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有一万两那么多?!天啊,这么说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回本了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舍得存起来啊?”
“可是东家也不能搂着银子睡觉啊!”程掌柜无奈。
他这个东家就是个小财迷,这件事他在三年前就知道了。
这不,一说起钱,她的两只眼睛里就往外冒小星星!
郑娴儿重新坐了回去,怯意地把那张写着钱数的纸蒙在脸上:“你说……下一步咱们是先开茶楼呢,还是先开饭庄呢?”
程掌柜吓了一跳:“东家要开茶楼和饭庄?”
“当然了!”郑娴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但要开茶楼和饭庄,就是那些粥铺啦、点心铺啦什么的都可以开啊!程掌柜,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卖吃食可比卖衣服首饰赚钱多了!”
程掌柜觉得她说得有理。可是……
郑娴儿笑眯眯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为难你!开茶楼的店面和伙计,小枝已经去找了。过两天我送两个人来给你当帮手,你悄悄地帮我考察一下这两人的秉性和本领,我从中选一个做茶楼的掌柜!”
程掌柜这才知道郑娴儿是动真格的,忙不迭地答应了。
郑娴儿心情甚好,又同程掌柜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之后便信步出了后堂。
今日的事情原是安排好了的,一会儿小枝会来找她,一起去看上次看中的那处茶楼。
若是顺利,今日便可以直接盘下来,重新装修一下,择日开张。
郑娴儿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到了楼下却并没有看到小枝的影子。
问了门口的伙计,说是还没来。
郑娴儿正诧异,伙计又递给她一张帖子,说是黎大公子叫人送来的。
“谁?!”郑娴儿仿佛没听清楚。
伙计有些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又重复了一遍:“黎大公子,就是县太爷家的……”
郑娴儿下意识地把那张帖子攥在手里,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强迫自己把揪紧了的心脏一点点放开。
手里的帖子已经被她攥成了一团。
郑娴儿小心地展开,先看落款,果然是一个“黎”字。
帖子的内容,是说有一件跟楼阙有关的旧事要告诉她,邀她在城郊观霞山相见。
单独。
郑娴儿有些想不通。是什么样的“旧事”,值得黎赓单独约她见面?那个人不是应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吗?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诈”。
可是伙计说了,帖子是黎大公子的贴身小厮送过来的,不会有错。
约的时间便是今日午后。她若要赴约,此时便该出发了。
郑娴儿攥着那团废纸,在门口魂不守舍地转了好久。
后来,就连程掌柜都忍不住出来抱怨她挡着客人进门了。
郑娴儿迟疑了再迟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去!
她倒要看看那个“正人君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虽然她一个寡妇独自出城跟男人会面这件事有那么一点点说不过去,但黎赓是那么爱惜羽毛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拿他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
作出决定之后,郑娴儿便叫伙计拉出马车,直奔观霞山而去。
到了半山腰,马车便走不上去了,只得找了个平坦些的草坡停了下来。
黎赓约的地方是在山顶。
郑娴儿没办法,只能下车步行。
说好了是“单独”,郑娴儿便当真没有带车夫,自己一个人不慌不忙地走了上去。
冬季的观霞山十分寂寥,这一路行来除了偶然遇到的一个樵夫之外,连半个游人也没有。
真是个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郑娴儿走过一片林子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这么个念头。
待会儿若是话不投机,就顺手把那伪君子宰了算了!
一路走一路畅想,将到山顶的时候,果然看见黎赓坐在观景亭里,眺望着天边的云霞。
这场景这构图,入诗入画都是极好的。——如果黎赓长得有楼阙那么好看的话。
想到对方没有楼阙那么好看却敢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约她见面,郑娴儿就觉得心情不是很美妙。
于是,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毛斗篷,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黎大公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要挑这么个地方来跟我说?”
黎赓从郑娴儿走上来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到她了。
因为穿着冬衣的缘故,她的身影不似平时那样纤长,远远看去倒像个笨笨的小姑娘。
走近了再看——就更像了。
斗篷上的风毛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仿佛会笑的眼睛,和一个冻得通红的小鼻尖。
黎赓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郑娴儿抬手压了压碍事的斗篷,他才看见了她紧抿着的唇角。
原来她在生气。
不知怎的,黎赓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就收摄心神,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等郑娴儿走进观景亭,他便站了起来,劈头第一句话便问:“对于桐阶,你如今肯放手了吗?”
郑娴儿觉得这个人形生物简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放手?而且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赓冷冷地盯着她:“桐阶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他有大好的前程,开春赴过春闱、登了皇榜,他立刻便会平步青云!他的人生中不该有你这么大的污点!你的存在,会毁了他的天才、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寒窗之苦!”
郑娴儿越听越气,当然也没什么好声调给他:“黎大公子,你是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他的污点,我就是他的污点了?”
黎赓此生从未被别的泼妇当面骂过,此时闻言不由得他满脸通红:“你还说不是污点!且不说你跟他原是伦理不容,更有你那见不得人的荒唐行径——上次枕香楼的花船上,你跟他……”
“吔?”郑娴儿疑惑了,“我跟他怎么了?你当众玩左拥右抱双凤迎龙都不算污点,怎么到我们这儿就是污点了?”
“你……”黎赓的脸色立时青了。
郑娴儿吊儿郎当地靠在柱子上,一脸不屑地低声嘀咕:“还正人君子呢……我听着你跟那两个姑娘玩的把戏也不少……”
黎赓气得额头冒汗,汗珠子马上又被北风吹冷,在额头上冻得几乎要结冰。
许是气得厉害了,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郑娴儿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却见他走到了接近峭壁的那一边,双手扶着栏杆,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郑娴儿正在疑惑,却听见黎赓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礼部尚书来提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郑娴儿忍不住皱了皱眉。
连黎赓都知道?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定下来了!
她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黎赓转过脸来,看着她。
郑娴儿下意识地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扶着栏杆,看着峭壁下面氤氲的云气。
黎赓低声叹道:“书院里的先生们都说,桐阶的前程不可限量。可是你要知道,他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就会遇到不可计数的明枪暗箭。你们的事,迟早会被有心人挖出来,成为攻击他的最好的武器!你若是真心爱他,此时就该立刻抽身而退,把所有的证据毁灭得干干净净……”
郑娴儿见他说得认真,心下虽不赞同,却还是静下心来细听了。
“这个人,或许是真正关心桐阶的。”她这样想着。
黎赓见她听进去了,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分笑意:“郑姑娘,挥慧剑斩情丝,将是你今生最大的功德。桐阶他会感激你的——”
郑娴儿的心中忽然一凛。
黎赓所说的最后几个字,语调不对!
人在紧张的时候、马上要有大幅度动作的时候,语调会不由自主地拔高,语速也会加快。此时黎赓正是这种状态!
本能地,郑娴儿立刻离开栏杆,全速向后退去。
下一个瞬间,黎赓的手已经拍向了她的肩膀!
郑娴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避开他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她飞快地转了个圈,闪身退后。
成功地躲过了那只手,撞上了栏杆。
然后——
她整个人骤然失去了依托,直直地向着那悬崖峭壁坠落下去!
第67章 跟我一起死吧!
谁能想到,本该坚固无比的石栏竟会像糖酥饼一样一碰就碎?
石栏断裂的瞬间,郑娴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此时她的身子已经悬空,再要收势已是来不及了。
生死关头,郑娴儿的脑筋忽然变得异常清楚。
她飞快地向上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黎赓的脚踝。
这一下子猝不及防,黎赓险些被她带着一起摔下去。
也亏得他反应迅速,及时抱住了旁边的柱子。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抬起了被抓住的那条腿,猛力向前甩了出去。
到了这个份上,郑娴儿心中最后的那一分侥幸也没有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要杀她!
石栏一定是他事先破坏的。他先前说了那么多废话,都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而已!
郑娴儿心中暗恨,手上抓得越发紧了。
不放。死也不放!
黎赓这一脚没能把郑娴儿甩出去。收回来的时候,郑娴儿的身子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峭壁上,疼得她险些昏厥过去。
可她的手上,仍然没有分毫放松!
死?
就算是死,她也要挂在凶手的腿上死,就不信这个书呆子今后不做噩梦!
郑娴儿这样想着,艰难地仰起头来,向着黎赓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黎赓吓得一颤,慌忙移开了目光,冷声道:“你今日非死不可,认命吧!”
他的腿再次踢了出去。
郑娴儿再一次被拍在了峭壁上。
黎赓的腿上挂着一个人,显然是很耗费力气的。这一次的力道明显比刚才弱了许多。
但,依然是疼。
郑娴儿咬着牙,笑了起来:“哈哈哈……光明磊落的黎大公子!”
黎赓不肯再低头看她,只管毫无章法地晃动着被她抓住的那条腿,等着她力气耗尽自己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