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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楼阙闷闷地道。
郑娴儿笑眯眯地欣赏着他的怒容,看着他的神情越来越凶,又看着他慢慢地红了脸。
外头车夫叫了一声:“到喽!”
“这么快?!”郑娴儿惊呼。
她的住处确实离牡丹园不远,可就算距离再近,乘马车慢慢走也得一刻钟工夫,可这次……
她才只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到了呢?
楼阙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
郑娴儿不急下车,干脆往他怀中一靠,笑眯眯地问:“你希望我怎么夸你?玉树临风?貌若潘安?我读书少,不怎么会夸人嗳!”
楼阙还想装作生气的样子,唇角已经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他咳了一声,避开郑娴儿的目光,声音冷硬:“没了?”
郑娴儿追过去看着他的脸,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真诚:“这世上最美的文字也形容不了你的好啊,你这不是为难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村妇嘛!”
楼阙终于忍不住,笑开了:“油嘴滑舌!”
“所以,不生气了?”郑娴儿伸直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楼阙的笑容滞了一下。
郑娴儿忙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温润如玉’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最好啦!”
“是吗?”楼阙有些狐疑。
郑娴儿拼命点头,心中暗道:“是的是的!你温润如玉,所以你可不能骂人更不能打人啊!”
楼阙看得眼晕,忍不住伸手拖住了她的下巴:“你可别点了,脖子不累吗?”
郑娴儿咧开嘴,笑了。
楼阙伸出双臂把那没骨气的女人抵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让那个戏子跟着咱们?”
郑娴儿缩了缩脖子,赔笑:“他愿意照顾那个乞丐,就让他照顾嘛!要不然难道我去照顾?怎么,你担心那小子有阴谋?”
楼阙又来了气:“什么阴谋,他那分明是‘阳谋’!——人家是打算黏上你了,你看不出来?”
郑娴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人家黏上我干什么呀?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干爹吗?”
楼阙立刻道:“他休想!”
郑娴儿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恰在这时,骆小莹的声音在车外说道:“姑娘,已经到地方了,小人服侍姑娘下车?”
第106章 明日把那女子带进宫来
怎么说呢,就因为骆小莹多说了那么一句话,郑娴儿这一晚上过得……非常惨。
这还是在打了折扣的基础上。
事后,状元郎明确表示: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你一马。
生无可恋的郑娴儿:你拍着良心再说一遍?
于是楼阙果然又说了一遍,郑娴儿却没有听见。
她早睡死过去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日已过午。
小枝进来意味深长地道:“您可算是醒了,骆小公子来问过好几遍了!”
郑娴儿艰难地翻了个身,双手扒开眼皮:“谁?谁是骆小公子?”
小枝倒了碗白水递给她,笑眯眯地道:“五万两。”
郑娴儿“呼”地坐了起来,然后又颓然地躺了回去:“他来干什么?给我添堵吗?”
小枝只差没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人家骆小公子也是为你好,知道你喜欢钱,所以他就跟着咱们来了。他多在你面前转几圈,就等于五万两银子多在你面前转几圈,我和程掌柜他们都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给我打出去!”郑娴儿蔫蔫地道,“我管他是五万两还是十万两……他又不是我的!五万两银子在我面前晃,又不肯钻到我的怀里来,这是故意馋我是吗?”
“奶奶,”小枝笑得更厉害了,“你太狭隘了!‘钱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同理,美男是好东西,搂着也高兴、看着也高兴!’——既然都是好东西,是不是你的有那么重要吗?”
郑娴儿呆呆地想了老半天。
——这两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只是,怎么有点儿耳熟?
没等郑娴儿想明白,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呵斥:“喂!你干什么?!”
“我……我看看姑娘起来了没有。”似曾相识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枝打开了门。
一个伙计站在廊下,愤怒地道:“我进来送水,看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掀帘子!”
骆小莹低下头,委屈地道:“我没有‘鬼鬼祟祟’,我只是……”
“打住!”小枝不客气地截住了他的话头,“我们小县城来的都知道规矩,你一个久居京城的反倒不懂?就算不懂规矩,你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吧?奶奶的屋子,是你可以随意窥探的?莫非你装女人装久了,早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了?”
骆小莹被她凶得一声也不敢坑,蔫头耷脑地垂手站着。
郑娴儿披衣走了出来,叹道:“小枝,骆小公子不是咱家的奴才,你适可而止吧。”
小枝嗤笑了一声:“得亏不是咱家的奴才,否则我早叫人把他的屁股打开花了!”
骆小莹红着脸,向郑娴儿行了个礼:“姑娘。”
小枝立刻呛声道:“叫‘姑娘’不合适吧?你看不出我们奶奶嫁过人的?”
“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的。”郑娴儿伸手按住丫头的肩膀,摇了摇头。
然后,她又转向骆小莹:“你来找我,有事?”
骆小莹忙道:“虞叔已经醒了,他想见见……姑娘。”
郑娴儿尚未答话,小枝已替她回道:“我们奶奶刚醒,一会儿吃过早饭再过去看他。你若有事可以自管去忙,不必在我们这里待着。”
“我没有事。”骆小莹忙道。
小枝扶着郑娴儿回房,冷声道:“咱们可要小心一点了。那个戏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郑娴儿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小枝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又嘟嘟囔囔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来耽误咱们的时间!昨天跟人约好了去看铺面的,你可别忘了!”
郑娴儿发现这丫头今天有点儿暴躁,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放心,赚钱的事,我怎么能忘?”
吃过“早饭”已经是未时了,比别人家的午饭还要晚一些。
郑娴儿问了伙计,找到了安置那个乞丐的屋子,进去果然发现骆小莹还在屋里坐着。
看见郑娴儿进门,骆小莹立刻扬起笑脸:“姑娘,您来了!”
郑娴儿应了一声,走了进去:“大夫怎么说?”
骆小莹忙道:“失血有点多,昏睡了大半夜,早上也就醒了。虞叔的脑筋原本就不甚清醒,所以……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郑娴儿走到床前,看见那乞丐头上缠着纱布,已经醒了,便没有多问。
那乞丐却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一脸惊愕:“你,你……”
郑娴儿向他点了点头,安抚道:“你先别急,我这里不差你一口饭吃,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昨晚打你的那个人是公主,你生气也得忍着,别指望什么公道了。”
乞丐连连摇头,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很焦急的样子,嘴里却说不清楚。
骆小莹在旁叹道:“姑娘说话太快,虞叔听不懂的。”
“懂!”那乞丐忽然大声嚷了一句。
郑娴儿吓了一跳,随后便笑了:“你是说,你听得懂我说话?”
乞丐点点头,十分用力。
郑娴儿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定定地看着她,一脸茫然。
郑娴儿失笑:这分明是听不懂嘛!
幸好她原本也没打算跟这个乞丐聊什么,见没什么可说的,她便转身去问骆小莹:“你不需要回戏班去吗?你们班主知道你在这儿?”
骆小莹低头笑道:“班主答应过我,夺魁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日,以后……”
以后如何,他似乎不打算说。
这时,那乞丐忽然又高叫了一声:“焦桐!”
“什么?”郑娴儿没听明白。
那乞丐焦急地指着自己,大张着嘴巴“啊啊”了老半天,终于又把先前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焦——桐!”
郑娴儿细看他的神色,思忖了半日,试探着问:“你是说,你的名字叫‘焦桐’?”
乞丐面上一喜,拼命点头,随后又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郑娴儿。
郑娴儿疑惑地转向了骆小莹:“他又不姓虞,你为什么叫他‘虞叔’?”
骆小莹红着脸,半天才道:“不对啊!上次我问他姓什么,他自己说姓虞的!为了怕我弄错,他还明明白白地写了这个‘虞’字给我看……”
小枝忍不住在旁嘲讽道:“所以你是想说,这个人他不但有名有姓有家人,他还会写字?”
骆小莹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认真到这般地步,倒让小枝愕然良久,最终还是把嘲讽的话咽了下去。
那乞丐依旧定定地看着郑娴儿,嘴唇不住地发颤,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郑娴儿等得不耐烦了,便仍旧回过头去同骆小莹说话:“你认识这个人多久了?他的家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骆小莹低下头,有些黯然:“我是最近这两三年才有机会到牡丹园唱戏的。听人说,虞叔在在牡丹园附近行乞至少十年了……”
这时,那个乞丐忽然颤巍巍地伸出手,试探着攥住了郑娴儿的手腕。
“你干什么!”小枝惊呼一声,扑过来揪住那乞丐便打。
乞丐一手护住头,另一只手却仍旧攥在郑娴儿的手腕上,不肯放开。
骆小莹忙过来扑救:“姑娘,姑娘,他不懂事的,放过他吧!”
“弦、弦……”乞丐含混不清地叫着,笨拙地躲闪着小枝的手。
小枝偏是个不依不饶的,仗着自己力气不小,抓住那乞丐的胳膊又是抓又是挠,眨眼便闹了个兵荒马乱。
外头的几个小伙计听见动静忙冲了进来,要对骆小莹和乞丐动手。
郑娴儿见闹得厉害了,忙喝道:“小枝放手!不许逞凶!”
小枝不愿意,还是一个伙计过来拉住了她:“姐姐消消气,真闹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那乞丐的手臂已经被小枝抓挠得满是血痕,可他还是攥着郑娴儿的手腕,不肯放。
小枝瞪着眼睛,威胁他:“我们奶奶是状元娘子,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这只爪子剁下来!”
乞丐似乎听懂了,吓得打了个哆嗦,惊恐地仰起了头。
郑娴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回头向小枝叹道:“你先别慌,他……没有恶意。”
骆小莹也忙在旁劝道:“虞叔性子很温和,从来不伤人的。姑娘稍安勿躁。”
小枝闻言更是火冒三丈:“他抓着我们奶奶,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奶奶好心收留你们,不是给你们蹬鼻子上脸冒犯她的!”
“弦——儿。”乞丐看着郑娴儿的脸,呆呆的。
小枝一怔:“奶奶,他是在叫你?”
郑娴儿皱眉:“不是。”
于是小枝又看向骆小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鬼鬼祟祟闹了些什么?”
骆小莹迟疑道:“小人并未同虞叔谋算什么,或许是姑娘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