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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娇养了个童养媳的好处便凸显了。旁人家交换庚帖还得送礼上门,他们家倒是极便利,左手换右手就成了。
蓁蓁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有些面红耳赤,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
覃九寒失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别害羞么,你不想同我定亲?我既说过等,便不会逼你……”
他话未说完,蓁蓁便瓮声瓮气道,脑袋垂在那,“也不是不想,就是……就是娘亲说我还太小了。”
她的声音本来就又骄又软,仿佛唇齿间含了甜蜜一般,沁人肺腑。
覃九寒面上温柔了几分,含笑道,“定亲而已,我只不过想要个名分呐。”
蓁蓁被男人的厚脸皮惊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就见覃九寒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的回答。
“那、等我长大,才能成亲……”蓁蓁踌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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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见覃九寒眼若灿星般笑了,眼角眉梢皆软了几分,郑重道,“嗯!都听你的。”
这是他放在掌心疼爱的小姑娘,若不是太多人觊觎,让他有了危机感,想把人攥在手里,何必要这般着急逼着小姑娘给答复。
所以,他哪里舍得呢,哪里舍得随随便便便将人娶做新妇。
虽说交换庚帖定亲,与他们的情况而言,无需那般繁琐,但他依旧在信中和嫂子道,纳吉、纳征、请期一样也不能少。
日后也是一样,虽说笑谈蓁蓁是他的童养媳,但他哪里肯委屈蓁蓁。
成婚之日,凤冠霞帔、红妆千里,决计不会委屈了他家小姑娘就是了。
*
很快便是三日后,知府大人在后宅设宴。
因为怕宴上众人饮酒失态,覃九寒便不打算让蓁蓁一同前往,又怕顾文昌前来攀扯,便特意叫了李大娘过来陪。
他一人独往,刚至知府大门前,便见门口两书生立于门下。
“覃兄!覃兄!”聂凌一见覃九寒便摆手打招呼,动静之大,引得众人侧目。
“覃兄。”程垚也点头示意,但他比聂凌沉稳多了,并不像聂凌那般跳脱。
覃九寒走近二人,聂凌就上来了,笑道,“嘿嘿,我昨日方才知道,原来咱们这次院试案首,正是覃兄!”
程垚也道,“覃兄虽年少,但文采斐然。前三甲的大作,我皆已拜读,我虚长几岁,却是做不出那样的文章。实在汗颜!”
覃九寒对程垚观感不错,为人诚恳稳重,不似聂凌那般跳脱,不失为可以结交之人,便摇头道,“程兄过誉了。若比文采,我不一定胜过旁人。大抵是运道好,文章恰好入了评阅官的眼。”
他们三人这厢交谈甚欢,旁边却是传来了一声嗤笑声,然后便是一个倨傲的声音。
“啧,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可不是恰好走了狗屎运么!”
文人相轻,自古以来便是这般。尤其是这一回锦州府的案首竟被外乡人夺走,这对锦州府府学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了。
因此,同样中了童生的刘冲见着传说中,碾压一众府学考生一举夺魁的案首,便按捺不住了,率先嘲讽开口。
第42章 。。。
听到恶意满满的嘲讽; 覃九寒和程垚倒还好,性子沉稳,也不把狗吠当人声; 倒是聂凌; 立即便炸了。
但他平时虽不大有脑子; 但怼人的时候,思路却清晰的很。
只见他翘起嘴角,嘲道,“有些人,念书念不好; 红眼病却不轻; 还大放厥词; 知府宅子外都敢乱吠。”
刘冲本来就不是多沉稳的人; 不若方才也不会当众口出狂言,现下被聂凌比作狗吠,顿时火冒三丈,甩袖道; “溜须拍马之辈!”
他方才是见到聂凌和程垚二人主动等覃九寒的; 又见覃九寒态度冷淡,就认为聂凌二人是看中覃九寒中了案首之位; 便上赶着讨好对方。
他话落; 就见聂凌半分不恼,反而道,“覃兄的文章做的那般好; 我等折服于覃兄的文采。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溜须拍马了?难不成个个都要和你似的,对着覃兄横眉冷对,才能显出风骨来?那覃兄这个案首拿的也太冤枉了!果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术不正者向来以恶意揣测君子!”
光嘲讽对方不说,还给自己安上了个君子的名头,果真是伶牙俐齿的辩才。
刘冲语塞,半晌才道,“你少污蔑我!什么文采斐然,方才覃九寒分明自己承认了,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啧啧啧。”聂凌状似嫌弃皱皱鼻子,拿折扇掩住口鼻,“开口闭口狗屎,真是有辱斯文。”
他表情十分认真,仿佛真的被熏到了一般,看得众人哄笑出声。
等众人笑过,聂凌才又道,“覃兄说是运道好,不过是谦逊罢了。大概你从未这般谦虚过,也就不知道,咱们读书人,纵有十分的本事,也得说成六分。哦,是我糊涂了,你大概也就五分的本事,所以从来不用担心扎人眼,也就不用学旁人谦逊了。”
刘冲辩不过,便一甩袖子,脸色涨红,“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文采好坏,手下见真章!”
“说得好!”聂凌抚掌,然后厉色道,“这才是我想赠你的话!你若不服,便把你府试的文章念出来,让大家伙儿评判评判,莫要只晓得在这儿大放厥词!你若是还不服,便只管去和知府大人理论,想必知府大人公正严明!”
刘冲被震得后退三步,见众人皆露出赞同的神色,心下一慌,覃九寒的文章他早看过,自然知道并非像他方才自谦那般,只是凭着运道。更何况,案首本就是知府大人钦点的,他若真去质问知府大人,那才真是找死。
刘冲佯怒甩袖而去,仿佛是不愿和聂凌做口舌之争,但众人也都知道,聂凌方才已经辩得刘冲口不能言,落荒而逃了。
气跑刘冲的聂凌一改方才大杀四方的模样,笑嘻嘻回了两人身边,“覃兄,程兄,我们进去吧!”
程垚还沉浸在聂凌方才的辩论中,甫一看到他变脸的本事,愣了楞,道,“嗯……好。”
聂凌率先迈出步子去,三人将请帖递给门房,被下人迎着往里走。
知府后院阔野疏朗,四处皆是假山流水,很是文雅。
三人一道往里走,程垚忽然开口,“聂兄方才……”
聂凌嘿嘿一笑,“程兄是不是被惊到了?说来惭愧,我这辩论的本事,皆是和我爹爹吵架吵出来的。我娘性子软,我爹又一个一个纳进门,我若不替我娘闹一闹,指不定连正妻的位置都要让出去了。”
他说的轻巧,但连正妻之位都保不住,想必聂凌母亲的处境必然不妙。梁朝男尊女卑不错,但也由不得男子随意休妻,没犯七出之条,这正妻便休不得。
“!”程垚惊讶看过去,就连覃九寒也侧目,聂凌就是真傻还是装傻?
梁朝讲究以孝治天下,若是被状告不孝,老百姓还好,读书人和官员却是名声不保,严重的要丢乌纱帽。
而聂凌竟就这么大咧咧将家事告知他们,是心太大了,还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片刻功夫,众人就到了后宅设宴处。
知府也是科举出身,素日里也颇为文雅,设宴也不同一般的宴席,而是临水设宴,学古人曲水流觞之雅事。
覃九寒三人到,知府听了下人来报,便抚掌大笑,“快请进来,我还未曾见过此次府试的案首呢,正想一睹其风采。”
覃九寒三人拜过知府,知府便摸着胡子道,“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坐。”
等此次上榜的童生皆到了,知府便邀众人饮了一杯酒,然后道,“下月初便是院试,届时,圣上会派学政柳大人亲临。本官在这里,率先祝诸位旗开得胜,一举夺魁,为我梁朝栋梁之才。”
众考生皆应好。
说过客套话,知府便有些意动,朝小厮摆摆手,小厮便往下座来了,行至覃九寒面前,道,“覃童生,大人有请。”
他话音刚落,众人皆侧目看过来,要知道知府乃一府之长,若能得他青睐,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覃九寒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受宠若惊,行至知府面前,拱手道,“大人。”
知府见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得意时的骄矜倨傲,也不像旁人那般小心翼翼,一时间观感更好了。
他开口提点,“柳大人为人正派公道,只是有一点,嗯……柳大人颇有君子之风,最厌恶所谓的风流少年。曾有考生因此而落榜。”
他这算是给柳大人留了面子,实际上,柳学政最是惧内,家中既无美妾也无娇婢,自然也见不得旁人纳妾风流。同僚还好,这些考生却是由着他拿捏的。他这也是在提点覃九寒,若是有什么红颜知己,务必要处理好,千万不可闹出什么风流韵事来。
覃九寒上辈子与柳学政共事过,知道外人所说皆是道听途说,柳学政此人惧内不错,但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那个因闹出风流韵事的考生确有其事,不过是私德有亏,蒙骗青楼女子,甚至令那女子怀子自缢。因是自缢,官府无法定罪,柳学政却是认定此人私德有亏,不配为官,这才将此人从榜上抹去。
并非外界所言,因为见不得旁人纳妾享乐而蓄意报复。
不过,知府一番好意,他也不好直言,便拱手应好。
待宴终,众人尽兴而归。
覃九寒回到书香巷的院子,就见院中燃了灯笼,微弱的烛光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着,却依旧照亮了院中一角,看得人心里暖暖的。而蓁蓁就那么提着灯笼立在夜风里,眉目被照的一片柔和,衣袂飞扬。
他本就有些醉意,此时见了自己宠在心头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那儿,仿佛在等他回家一般,更是如饮了烈酒一般。
蓁蓁见他脚下有些踉跄,便上前几步,扶住他,“我备了醒酒茶,待会儿喝一点吧。”
覃九寒忽然将靠近蓁蓁,亲昵蹭蹭她细嫩的脖颈,带着酒气的气息吐在她的颈肩处,然后仿佛累了一般,靠在她的肩上,嘴中呢喃道,又亲昵又温柔,“蓁蓁。”
蓁蓁被他忽如其来的亲密吓到了,愣了片刻,才抬手扶住男人的背,低低应了句,“嗯,我在。”
分明不是多过分的动作,甚至覃九寒还怕压坏自家小姑娘,只不过虚虚靠在肩窝处,两人身体间甚至还能站下一个阿淮。
但蓁蓁就是心跳得不成样子了,脑海里全是那句微醺后略显低沉喑哑的“蓁蓁”,脸颊登时红得不像话了。
她从前看过话本子,里头每每描写到小姐和书生初见时,皆用上“心头如有小鹿轻撞”一句。那时,她便奇怪,她见表哥时,也没那般模样,莫不是这写话本子的书生自个儿杜撰的?
现在,她却是知道了,覃九寒和旁人是不一样的。她素来爱脸红,但在旁人面前,多是因着从小所受的教导,女儿家要羞怯些,这仿佛是教化礼仪让她知道,此时该羞一羞了,不若就不是个好姑娘了。
但在覃九寒面前,羞涩是由心底而来的,羞涩之外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所以,从前的羞涩是出于本性,而在男人的面前的羞,则是话本子里描绘的那种羞。
两人静静立在院中,草丛里传来微弱的虫鸣,夜风拂面而过,月色铺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