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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白眉毛因为笑而微微抖动,须菩提道:“我佛慈悲,欲渡人渡世不过是为解世间苦痛,世人忧愁。”
“少一分便是作假,多一分便会成执。执会化为贪嗔痴。爱生恨,爱生痛,爱生执,爱生忧,爱生怖……沙门会劝说世人放下情爱,斩断烦恼,入我空门皆是因此。”
“然在老衲看来,爱亦生怜,爱亦生惜,爱才能生宽和,爱才能容万千,”
“爱就是世间一切美好。”
爱这个世界的人才会珍惜这个世界,爱着生灵的人才有感性与共情。
去爱是生灵的本能。是生灵一切善性的源头。
“释尊若不爱世人,为何除魔助人?”
“地藏若不爱世人,为何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爱就是神的人性,爱就是人的神性。
从神的身上剥离人性,神便不再是善神。
从人的身上剥离神性,人就会堕为邪恶。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成了贬义词?
成了诉诸于口就会尴尬、狼狈、卑微的东西。成了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拿来利用的借口。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幻想。
镜湖之上,谢薇见宇宙星辰,沧海桑田。
她在片刻之间窥见了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几千万年、几亿万年的轮回变幻。
须菩提的声音始终都在,引导着她的神魂走过空间时间,不至于迷失其中。
“!”
当谢薇终于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在一瞬间被须菩提控制住了神识,还不知不觉就被须菩提读取了她的所有记忆与想法。
“活活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施主这样深爱老衲的徒弟啊……他可真是既幸福又幸运。”
前一秒还因为隐私被侵犯气到不行的谢薇下一秒涨红了脸。
她蹙着眉头,又想反驳须菩提,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反驳须菩提,当然就她这疑心病比他人多个三、四倍的性子,哪怕清楚须菩提想弄死她根本不用看她在想什么,也依然对须菩提保持着警戒心,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须菩提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弄死了她。
结果到了最后,谢薇只能结结巴巴挤出几句乱七八糟的话来:“您这、您真——您真不可理喻……!哪有和尚会说这种话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慈航尊者被我这种人喜欢上哪里有什么幸运幸福可言……!”
“再说我喜欢的又不是慈航尊者!!”
谢薇有一瞬的心虚。
但想到慈航是慈航,和尚是和尚,她又硬气了起来:“晚辈告辞!”
将自己的识海强行从须菩提的识海中剥离出来,脱离识海的谢薇使劲儿摇头。
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往深里想须菩提的话。
不要妄想和尚或许还存在于慈航心底的某个角落。
不要抱任何希望。
识海之中,须菩提“唉呀”几声,轻轻嘟哝:“唔……又搞错时间了吗?”
没办法,他经历的时间太过漫长,他能看到的因果循环、过去未来也过于巨量。
会分不清这个时间点的那俩小辈的关系,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过既然他已亲自确定这小狐狸施主果然不存恶意,那其他的就不再重要。
——因果自有它的循环,他继续守望下去便是。
站在须弥山的土地上,沐浴着银霜般的月光。谢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须菩提也会他心通,且须菩提的他心通不是一般的厉害。谢薇在他面前不可能有所隐瞒,自然谢薇打算要“挟持”须菩提的计划须菩提也知道了。
那么须菩提为什么不作任何反应呢?
不……或许不作反应就是须菩提的反应?这是说……须菩提是默认了她的计划吗?
谢薇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地动作。
计划既然在实行之前就已曝光,这说明计划本身存在极大的漏洞。可事到如今,她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不管是赶鸭子上架还是有勇无谋,谢薇都必须试一试。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两个时辰后——
“喂,慈航尊者还没来吗?”
抓着大尊者须菩提的谢薇不爽地瞪着面前的诸位尊者。她一身鲜红,仿佛即将成亲的新嫁娘。她的鬓边甚至簪了一支象征百子千孙的石榴与石榴花的金步摇。
“慈航尊者再不来与奴家成亲,奴家可真就要动手了啊——”
谢薇极为慵懒地用长指甲在须菩提那老树皮一般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这孽畜敢伤我师父?!”
定法尊者双拳之上青筋毕露,面容已成罗刹之态。他不是没有偷袭过谢薇。只是他刚一动就被谢薇识破,须菩提瞬间被谢薇举起,当成了盾牌。
“你再动一下,我伤的可能就不是你师父的皮肉了!”
谢薇也毫不示弱。
须菩提肉身已如雕像,对外界半点反应也无,盘坐的双…腿更是隐隐透出石化的质感,显然是灯枯油尽。
定法这一拳若是落在须菩提身上,谢薇不一定逃得过余波,但须菩提盘坐的双…腿必然粉碎。因此饶是气结,定法也只能呆站原地,用视线将谢薇千刀万剐。
晨曦微亮,莲华远远地瞧见一人脚踏八角金盘而来。他本欲上前去迎,却见那人直往正殿而去,连他都没有瞧见。
莲华苦笑。
也难怪魔尊鸠兰夜曾向着慈航的背影评论上一句:“这是骗谁呢?”
慈航这可真是自欺欺人。
“莲华尊者?敢问前方可是莲华尊者?须弥山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整夜灯火通明?方才那位……是慈航尊者吗?是大尊者须菩提亲自召回了爱徒吗?”
揣着明白装糊涂。
莲华心中唾弃呈合围之势向着自己而来的大光明殿与妙法宗使者,面上平稳无波,口中宣佛。
“阿弥陀佛,诸位来得正好。天狐挟持了大尊者须菩提,欲逼婚我门慈航尊者。须弥山上下现在束手无策,还请诸位来搭把手。”
天狐逼婚慈航尊者?
大光明殿的使者与妙法宗的使者面面相觑。片刻后双方都作出了决定——不管理由如何,只要能进须弥山,那之后怎么都能便宜行事。
“天狐乃天下正道之敌!我等与须弥山同为佛前沙门,自然责无旁贷!”
……
慈航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是不是那天,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说自己不是“大郎”,那人便不会如此极端。
——他早该想到的,他明明知道的。她从很久以前就有了自毁自灭的倾向。她可以随随便便地为任何一个她在意的人付出性命。
她根本不想活。
对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她来说,死是一种完全、完美的解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甜美诱…惑。
“谢施主——”
晨曦之中,慈航微微喘息。
赤州距离佛国很远,慈航却是在两个时辰内横跨了仙云十三州中的十一个州,赶回了须弥山。
“尊者、你总算来了……!奴家等你等的都想哭了……”
挟持了须菩提的谢薇亭亭玉立在须弥山正殿之上的虚空之中。她眼角红妆已经有些花了,发丝也有些凌乱,然而这并不损她身上娇艳。
“这次你会娶奴家的对不对……?”
谢薇说罢扬了扬手中没有任何反应的须菩提。
谢施主这是在说什么?还有师父,师父为何没有半分反应?
难道说师父即将圆寂的消息不是夸大其词?
可即便是如此,以师父的修为,他如何会受制于人?
“——谢施主,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谢薇语带控诉,泪眼婆娑。其情态也不知引来多少侧目。
大光明殿与妙法宗使者已然到场,住持逸正尊者与明慈法师亦带领数千弟子大张旗鼓地进入了须弥山的地界。
“尊者既救我于水火之中,又为我与天下修士为敌,为何还说不喜欢我,不能与我成亲!?”
眸中痴怨深深,面容因狂热扭曲,谢薇一步一步向前,往慈航的方向靠近。
已然明白谢薇这是人前作戏,意识到谢薇目的的慈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这半步看在佛弟子们的眼中那是明示了二人的关系,在泪水滚滚的谢薇眼中也好似成了天壑。
“尊者若不是爱我何必救我!?”
“我哪里需要你这多余又廉价的好生之德!”
女子的尖叫穿破晨风,摇曳在苍翠的须弥山间,惊起一行妙音鸟。
须弥山之外,已有无数正道宗门、正道修士乃至妖族妖修、魔人魔将都收到了消息:天狐为向慈航尊者逼婚,挟持了大尊者须菩提为质。须菩提并未有所反应,可见果真灯枯油尽,圆寂在即。
“尊者何不让我在喜欢上你以前就死了!”
“你可知你屡次拒我于千里之外,那都是将我的心挖出揉碎!死亡比之此等疼痛,又有何可惧!”
谢薇字字泣血,眼角红妆随泪水融化,形如血泪。
这场戏对她来说实在不算容易。
这倒不是说她这会儿抓不住人物核心,演不出那份凄绝的悲戚来了。
实在是她每说一句“台词”,那些“台词”就与她的真心多一分共鸣。让她更感自己可悲。
——她不该承认的,不该承认自己对和尚动了心,对大郎动了情。
嗐,自古喜欢上和尚的妖精,哪里有什么善终?
逸正与明慈心生不耐,只觉天狐痴愚坏了他们的好事,恨不得出面打断面前这出泡沫言情剧。可惜下头佛弟子众多,有些涉世不深的佛弟子竟被谢薇这份痴情所打动,面上露出些不忍。
“尊者……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那便杀了我吧。反正我已被这世间所厌弃……便是没有滥杀无辜之人也不得不背上他人为我制造的黑锅。”
逸正与道不孤是盟友,他一听到谢薇的弦外之音就骑着白色狮子上前,怒叱道:“妖孽休得胡言乱语!你以为还有人会信你的妖言惑众吗!?”
鄙夷地朝着逸正“哼!”了一声,谢薇唇角带讽:“现在是奴家在与慈航尊者说话!老家伙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插嘴!?”
“慈航尊者你给我听好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你现在就还俗!与我在这群老东西们的面前拜堂成亲!要么你现在就会失去你最敬重敬爱的师父!!让仙云十三州上再少一个大尊者!”
说罢谢薇手上指甲飞速变长,作掏心之势往须菩提胸口探去。
逸正一时语塞。他活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骂“老家伙”、“算什么东西”。顿时脸色涨红,又很快发紫。
不远处明慈差点儿要笑出声来——他与逸正是同盟没错,可看逸正被人辱骂,他就是爽快——可惜努力抑制着自己嘴角的抖动的明慈并不知道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当众突发抽搐的老年病友。
怒不可遏,逸正懒得再管谢薇说什么做什么,他转向慈航就道:“慈航尊者!今日…你定要在此把话与我等说清!你与天狐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你要三番两次救下天狐?那些死在章州的正道修士又是怎么回事?你救天狐而不救正道修士,是否是视正道修士之命不如天狐之命贵重!?”
慈航头痛。
并非是受人猜疑不信而产生困扰那种程度的头痛。而是整个脑袋都像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