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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为自己收获的必定是失望——比如说那里根本就没什么人烟;也或者那里真有一个村落;但她注定在里面受骗。
可结果不是这样的。
那里只有一扇门。一扇巨大的黄金浮雕的门,上面描绘着天国的盛景,与她在翡冷翠圣母大教堂见到的天国之门几乎是一样的。那门本身仿佛就在暗示她推开它她就能逃到外面的世界去。
米夏站在那门前微微的发抖,她感到这又是那魔鬼的诡计——也许他在这里设置一扇门,好令她以为自己是能逃跑的。然后等她推开,他便将她拖入更深的地狱。这么久以来她的精神全靠这一点希望支撑,万一那希望在这里坍塌了,她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这些日子她受尽了他的折辱,简直就要成为他放养的牲畜。他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监视着她,他就只是把她丢在这空间里任她摸索和逃跑。但是当他想要找她时,他就肯定能找到她。然后不拘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便随心所欲的将她推倒进入她的身体。
像牲畜——或者说更像他的性玩具。他热衷于尝试各种各样的姿势,米夏越是羞耻他便越兴奋。若她在交_媾中哀求或是抵抗,他便会冲动到无法自制。最疯狂的一回他从日出做到第二天的日落,中间他抱着米夏给她喂食,米夏像傀儡般任由摆布,甚至涣散得丢失了吞咽的本能。那一次她真的就要支撑不下去,她在衰弱欲死时想真的就这么死了就好了……可醒来后她还是庆幸自己活着。
唯有求生的欲望是她的底限,也许“活着”本身就是她的信仰。
米夏想,也许她已被那魔鬼驯化了,你看他甚至无需威胁她惩罚她,她竟就已失去了冒险的勇气。
这才是最糟糕的。
她静静的舒了口气,平缓身体的颤抖。而后她走上前推开了那扇大门。
米夏在街头茫然的站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翡冷翠。
天在下大雨,雨水冲刷着道路旁的草木,草木新生发了嫩叶,在阴晦的底色下鲜艳清新。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些什么,低头看时,才见是干硬的冷面包。这面包几乎没有发酵过,赢得可以把人砸得头破血流,必须得用特制的榔头劈开泡着吃才好。
而她穿着灰旧的大裙子,肩头包着格子布的围巾取暖。黑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胸前。那衣物包裹她全身的感觉已是久违。
米夏试探着走了一步。这时路上有躲雨的小伙子匆忙跑过他的身边,他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她。很清晰的触感,完全不像是假的。
青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泞的痕迹。翡冷翠的这条街上原本就没有多整洁,两旁房屋的墙角都生了黑苔,水沟旁有人胡乱丢弃着垃圾。天空逼仄又狭窄。可米夏感动得几乎就要哭泣起来。她思念这里,无与伦比的思念这里。
后来她就记起自己该回家了,她的家在亚诺河东岸,虽然是一间到处漏雨的木棚户,可至少是属于她的去处。
她便加快脚步,几乎要奔跑着想要回家去。她总觉得回了家她就安全了。可这个时候她听到的微弱的猫叫。
她不由就停住脚步顺着望过去,然后她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污水里。那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大概只有八岁或者九岁。他瘦弱得就像一直猫,黑色的卷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米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不由退了一步。
那个人是她的梅伊,并且在这个时候他就只是梅伊。
米夏有多么畏惧,她心底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说,不要碰他这都是假的,是那个魔鬼设计的骗局。他不可能是她的梅伊,那个晚上梅伊便已经死去了。她唤回来的根本就是一个魔鬼,梅伊再不可能活过来了。
可米夏挪不动脚步。四月暮春,雨水仍是冷的,她的衣服泛潮,寒意几乎浸透到骨头里。她抖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一步步后退着,到后来她终于抱着东西快步逃跑着离开。她拼命让自己不去看他。
可跑到圣三一桥上她就开始哭,她扶着那桥柱哭得想得丢失了宝物的孩子。她想她在干什么啊……如果她把梅伊都丢掉了,就算她真的逃跑了又怎么样。她要像老鼠般一辈子怯懦的生活在那魔鬼留下的阴影里吗?
米夏回过头拼命的奔跑起来。雨水扑面,她跑掉了怀里的面包,跑掉了她的木鞋和围巾。到最后她终于回到了那条小巷子里。
她扶着墙壁跌撞的往前走,而后她停住了脚步。
那个魔鬼站在那里。
所有的负担都在这一刻卸尽了,连同逃跑的喜悦和希望。她几乎立刻就面如冰霜,丢失了一切情绪。
那魔鬼茫然失神的站在路边。看到她时他先是喜悦的,几乎要奔跑过来迎接她,可对上了她的目光他骤然间失措。他说,“不是这样的……”然后他慌乱的就又变回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跑过来时他几乎绊倒。长睫毛下那双金色眼瞳带了微茫的希望和渴求仰望着米夏,他用脏兮兮的手攥着了她的衣袖,“米夏……”
米夏厌恶的抽回了手,她用从未有过的恶毒目光望他,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那魔鬼便垂下头来,眸光含满。雨幕中的翡冷翠像被潮湿的墨色侵染,他站在那雨里,色彩灰败又暗淡。像极一个流浪无助的孤儿。后来他又上前,飞快的抱了米夏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米夏再一次嫌恶的拿开了。
他们就这么静默的对峙着,很久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后来米夏就转身离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被他用性来惩罚,而她自然不会恭顺到耐心的等待。
一直到她终于回到她那间到处漏雨的木棚户房屋,他都没有再出现。
米夏长长的松了口气。她想——也许他终于放弃了吧,不是说魔鬼都是善变的吗。总是无法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或者已从她身上得过太多次,他也该厌倦了吧。
第二天她起床,一出门就看到小魔鬼蹲在她的房门外。
他依旧用那种乖巧又渴求,却又并不真抱有希望的目光追逐着她。米夏只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便开始劈柴煮饭。
吃过饭她便去工作。
这翡冷翠看上去真实无欺,她依旧担心它只是个幻想——不过后来她又想,难道她真的指望它是真实的吗?何况连魔王都出现了,就算是真实的又怎么样?她也只不过在他的统治下偷取片刻光阴罢了。
街上没什么行人……因为是礼拜日,大圣堂的钟声又由远及近的恢宏的敲响。路上米夏甚至遇到了棕发碧眼的佣兵队长,他们在巡逻。而到了面包店,波斯人果然在和伊万吵架。
真是奇怪,此刻米夏已经知晓,明天凌晨伊万就会袭击她,可她半点都不感到惊慌。
她就等波斯人和伊万吵完了,然后在波斯人手中谋到了面包师的职位。
她只按着既定的流程行走,一件多余的事都没干。中午的时候她甚至又去抽空剪了头发,然后回了家。
小魔鬼还等在她的门口,像一只守望主人的弃犬,在望见米夏的瞬间他的眼睛就明亮起来。可米夏没有理他,她洗她的衣裳,趁着天晴晾起来。风吹动她的裙摆,暖暖的,很舒服。
再后来就入夜了。米夏早早的入睡——事实上她压根就睡不着,她便望外间的星空。那寒芒闪烁,湛然如水。不到四点的时候她便起床,仔细的梳洗和穿戴。她心里微微忐忑着,在出门前深深的呼吸。
她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小魔鬼,他再一次牵住了她的衣袖。米夏想挣脱开的时候,就听他说:“……不要出去。”
米夏不理会他,用力的想要挣脱开,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倏然就爆发了,他说:“不要出去!”那双铄金般的眸子里有赤红的火在烧,可那怒火也是短暂的,他很快就又几近哀求般对米夏说,“不要出去……只要你不出去,我就原谅你好不好?米夏,我们重新开始,你看我是你的梅伊——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你不喜欢的事我一件都不做,我向你保证——”
可米夏说:“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梅伊轻轻的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说:“你很久没有对我说过话了……”
米夏说:“可你对我说了很多。”那些猥_亵的,侮辱的,如利刃般凌迟她的心的,伴随着对她肉体的凌_辱和侵_犯,没有一天停止过。她对他仅存的幻想也早被撕裂碾碎,化作彻底的仇恨和厌恶。想到他米夏就会作呕,事实上她确实已经有些日子吃不下东西去了。
梅伊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烦躁的说:“我是个魔鬼,米夏。你不能指望我忽然就懂得人类的感情了,你越是反抗我便越是烦躁不安。如果只有这么做的时候你才给我回应,我就会克制不住的一直做下去……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米夏感到好笑又难过,她说:“你是个魔鬼,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何必问我愿不愿意?反正只要我不愿意就是反抗你,就会让你想要折磨我。可真是抱歉啊,虽然我弱得都没法做出丁点儿像样的反抗,可我偏偏也是有自己的意愿的。”她无法与他对视,为那记忆中的面容和眼神。可她知道那只是一种伪装,她轻声说,“如果我有说不的权力并且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就只会说不,而不是旁的……你何必非逼我说出来然后折磨我呢?”
梅伊说:“不是的,米夏,不是这样的……我能忍住。我会一直一直听你的话。只要你今天不出去,我想向你保证,我发誓——你不愿意我就……我就再也不抱你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对我笑,和我说话,时常抱一抱我。”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想抱……就只要偶尔就好了。”
米夏几乎就要动摇,可她怎么可能答应啊。他杀死雷的那一刻,她便再没有爱他的能力了。她就轻笑着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如果我今天就是想出去呢?”
风缓缓的凝聚起来了,他就像个阴沉的旋流。站在他面前你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晦暗了。他的睫毛下藏着一只躁动的魔鬼,那双金眸子里耐心一点点消磨掉了,再度变得暴怒和残酷,他说:“反正你就是想去见那个检察官吧?”
而米夏没有否认。
很长时间的压抑之后,梅伊终于又仰起头来,他眼睛里已尽是傲慢和嘲讽,“……你以为自己还能再遇到他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我会再容许他出现吗?米夏,你还真是怎么都学不乖啊。”
他握住米夏的手腕再一瞬间回复了原型,他说,“你觉得自己能逃掉,就从我的手上逃走试试吧。”
他的身后青铜的大门缓缓的、轰然关闭了,这城市的一切都在纯然洁白的阳光中坍塌化尘,四周的景色如褪去伪装般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座庞大到无可比拟的恶魔城堡。他令她见它的全貌,让她知晓要从这城堡里走出是件压根不可能的事。而后他便带她进中央的寝宫,将她丢到寝宫中央的床上去,说:“你即拒绝了我的请求,便听从我的命令吧。”他金色的瞳孔里最后的感情也泯灭了,他像魔鬼的众王之王般俯视她,淡漠的说。“这是我的宫殿,我曾答应你,将王冠的一半赐予你。如今我履行自己的诺言,令你做我的王后。在我厌倦并抛弃你之前,这城堡的一半属于你,你可自由的使用它。”而后他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