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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路过-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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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小小草长得可快活?」柴洛槿孜孜不倦开她的低级玩笑,挤眉弄眼。
宫雪漾脸上更红火,看着屋顶,痞赖地伸舌头舔嘴唇,嗫嚅笑道,「……啊,长势喜人……」
柴洛槿一愣,捧腹哈哈翻天覆地打滚。
咬唇半晌,宫小草也笑了,迅速努力地恢复他惯常脸色,慢慢弯腰把她捞起,圈住道,「……一身都滚脏了,地上凉。」
柴洛槿笑得有气出没气入,「装,你给我装,再潇洒点儿,脸上血崩了!」
宫雪漾笑而不应,松开圈着的手往脸上轻轻擦,好像可以把红扑扑擦了一般。
看着他小娃儿擦脸般的动作,脸上偏生还带着俊逸斜飞的笑容,柴洛槿心头爪子挠,踮脚对着脸,吧唧就是一口。
宫雪漾睁目低头看她,又看屋顶,然后袖手看地,非红非非红,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柴洛槿笑着钻进他怀里,抱住。
呼吸安静,清风过室。
伸手拨弄她颊边的散发,宫雪漾把头埋进她颈间,很淡的乳香,一切好得就像浮梦一场。他箍紧她,若有枪剑莫名刺来,他可以护住她,有人推门进来,他可以为她挡着脸。即便他什么权势财富都没有,还有一双臂膀,可以为她张开……许久,他低笑道,「老是抱,夫妻本是同林鸟,抱来抱去抱成草……」突然止声,什么时候自作主张扯上夫妻二字说事了,他暗嘲自己,脸上萧索浮现。
柴洛槿抬头,刚才那句话忒中听了,于是两眼认真道,「小草……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生死契阔、世事无常、恩爱分合,都是我这大俗人看不透的云烟,住过的房子会变成故居,曾遇的容颜都将为故人,路过的世事会成为故事,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疙瘩还惦念什么人,也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欲海,我要至死倾轧你,你也死死折腾住我,这辈子别给我有二想,我保证你哪天敢甩手不管我了,我定把你骨头碾粉吞下,血肉熬汤啜饮,把小小草割了晒干做个项链带着,我也发誓哪天我若敢不再缠你去爬别人墙头,我定会失去我此生最重要的东西,比如什么脚趾甲、腋毛、耳屎、头皮屑……」
宫雪漾笑出来,紧紧抱住她,亲亲眼角,亲亲额头,伸手握住她柔荑,手指交缠在一起。
仿佛两个在永恒黑暗里游荡许久的疲累旅人,有一天伸手摸索道路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另一个摸索的指尖,带着生命的温热。
窗缝外人影闪过,阳光斜斜透射进来,外面只剩一树凌乱摇晃的枝叶,好似踉跄的脚步。

六十九、天亮

信朝正直多事之冬。
大陛雄兵悄然摧压信朝北疆,远在宫中的元文帝竟比北疆将士更早察觉,于是信朝舒家军与大陛平云军隔水僵持,硝烟待起。山水渡嗅到风头,派兵潜去两军阵边,不知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勘察两军实力。
外患未消,内惑又起。文则殿修撰宫雪漾,撰文谋反,行大逆不道之言,整个言归院都以谋反罪名革官收监,此事牵连甚广,冤狱横生,哭号声充塞京城。
甚至内廷都不寻常,最受宠的柴小主,所住毓秀宫被御前卫重重守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恍如炼狱,一切都只一转眼。
而玉水西边,山水渡所辖地域倒很安生,君明臣清。
山水帝勤政爱民,虽然也有些流连声色,不过做皇帝有哪个不花的,既然该做的一样不少,那老百姓就稀罕他。
都城就定在尞城,辟地千顷建造流金叠玉的皇宫,建了近两年尚未完工。
山水帝风无名,躺在空旷寝殿内饮着舞姬喂送的醇酒,闲闲睁开一只眼看门外跪的左右辅相,山风和水色。
唇舌纠缠间自嘴边漏下一股酒液,舞姬为他舔净,「进来——查清楚了?」懒散。
「是。」两人齐声。
「臣查到,两军对阵是为了一人——柴洛槿。」
风无名眼睛倏然睁开,推开舞姬缓缓坐起,前襟打开,腰带有一搭没一搭。
「她?……她敢活着。呵,呵呵……」风无名的笑意上脸,斜斜挂在嘴角。
慢慢整好衣服,他望着头顶的升龙纹藻井眯起眼睛,长叹一口气,「总算有趣事了……说详细些。」
山风点头,「柴洛槿未死,被郑显藏在宫里,近日她似乎有往江湖上走的动向。大陛平云军为她渗入北疆边城,看样子是要从那里接她去大陛,郑显知悉后,遣舒家军尽阻其路,南北对峙……」
风无名挑眉,偏头思考许久,失笑。
「派人盯紧,一有柴洛槿出皇城的消息便报,朕会亲自,把她拖来的……」指骨轻响,「……山风退下。」
水色看着山风起身后退,身子慢慢绷紧。
风无名斜眼冷瞥着她,「郑显这样做,倒是出乎朕的意料……水右丞,朕颇有兴趣,当日朕一时兴起命你去玩笑那二人,你在中间做了些什么?」
水色咽了咽喉头,「当时皇上只令我整治柴洛槿,还有那不顺眼的郑显,臣寻思着叫这两人间心生诡异猜忌,一石二鸟,也许以后还会有说不出的妙处,所以按着柴洛槿的性子给郑显送了些东西……」
风无名笑,「倒还真有了妙处……郑显留那祸害在身边,江山难安,对朕又何尝没有好处……可惜了……」
水色见他慢慢走近,紧起肩道,「皇上可惜了什么,臣办事不力,愿领罪补救……」
蹲身钳住她秀丽下巴,风无名眼色沉沉,「可惜,朕会把她拖回来,从生折至死,再由死磨入生,最后将尸身,与师傅埋在一起……他说过,她是他的妻,那她便只能陪着他……」呼吸渐乱,似乎想起什么极兴奋的事情。
水色抬脸,看着他周身漫延的寂寥痛楚,轻轻咬唇,「臣,谨尊圣谕。」
毓秀宫里,四壁沉沉。
柴洛槿手脚大张躺在床上,睁眼无声。
寝殿内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有个穿着九龙团织皇袍的人影,绕过门口的金漆绘鸟兽嵌螺钿插屏,缓缓往殿中的红木雕孔雀纹嵌理石大圆桌走去,坐下,看她。
柴洛槿偏头,那个靠坐桌边的人,满脸萧索,蹙起的眉头,似乎不准备藏起他的心恙。
睡了十多天,他好歹来了。
想了很久,该怎么跟现在这个九五之尊开口说话,柴洛槿爬下床,扒拉衣领,懒散走近,「早上好。」
郑显不应,半晌,浅浅笑,「嗯。」
柴洛槿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拿起茶壶就着壶嘴吞茶,眼睛扫过来,「他,你怎么着了?」
郑显眼色微沉,下颚稍抬,依旧笑,「……谁?」
把茶壶轻轻顿在桌上,柴洛槿也含笑,「姓宫名雪漾括弧男性括回,字小草,号淫贱居士,为文则殿修撰时被莫须有文字狱牵连,锒铛入狱的那个……若还要详细些,那就只有一句话——我的男人。」
气温骤降。
桌子蓦地被掀翻,茶壶打碎在地,身材昂长的郑显大手扼住柴洛槿的脖子,俯视,腾怒。
柴洛槿张开嘴呼吸不畅,仰首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原来好看极了的人脸怒起来,也不过是怒极,她笑。
「把他怎样了……像这样勒紧他的脖子,亲手杀了他……割了那舌头,不会再有人跟你亲密地耳语,斩了那手,不能再圈着你……」手扼得更紧,喘息着,颤着唇俯到她耳边,「你……只能睡在我怀里,我要在你的手脚,嵌上宝石做的锁链,光亮的钩子从琵琶骨穿过去,把你藏到日月也见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能让你生存下去,只有我们两个……」手松开,死死抱住她,「把你的翅膀扯得粉碎,绞烂,丢了,让你再也飞不去其他地方!你的,都给我。是我的……」
柴洛槿被紧紧箍住,似乎他连空气都不想放进来给她,听着他喉头的哽咽,她不敢偏头看那张脸。
「留住身体,也好……」他突然气息更为混乱,「你的讨厌和痛苦也是我的,这样好……至少留着你……好……本就不该顾虑那么多!」他咬着她颈子,手指插进她发间。
柴洛槿不作声,徐徐,叹口气。
他顿住,「我知道你讨厌,你有多强,就有多倔……」郑显伏在她的肩头,「我想让你喜欢……我知道怎样你才喜欢……可是讨得喜欢了,还是走……」强忍的凌乱呼吸落在她颈间,热辣。
很久,他就这么埋首在她颈窝,她就这么靠着桌脚,任他紧紧抱着。
「有一个爱落泪珠的水晶娃,有一个没心肝的大瓦罐……」柴洛槿突然说话,抬手抚摸他的肩背,「瓦罐厚实经摔,水晶娃易碎……水晶娃一定要与瓦罐磕碰在一起,瓦罐不愿意……」她抚到他脸颊,看着他怔忡望着地面的漂亮眼睛,「瓦罐和水晶的碰撞啊,只能是粉身碎骨……瓦罐坏了,拼拼贴贴又是一个,可是她却,不想把水晶娃弄碎……瓦罐会把水晶娃娃,完整的,装进瓦罐肚子里,装进……这里……」柴洛槿把他手执起,放到左胸。
他的呼吸,终于平了。
轻轻笑着,他慢慢抬起脸,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水圈一般清澈地荡开,炯亮的眼眸如盛放的桃花。
突然他蹲到柴洛槿跟前,甜甜笑出一对酒窝道,「姐姐,我笑给你看……你喜欢。」背后仿佛是自由的飞鸟蓝天,衬着纯净笑容的少年。
柴洛槿喉头一哽,心中刀刮,脑中轰鸣。
他……
「嗯,」伸手捧住他脸,「水晶娃、小白兔、小王八、小羔子……」亲亲眼睛,亲亲脸颊,亲亲嘴角……把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疼痛,都亲出来……
郑显展臂圈住她,手指轻触她温热的唇,俯脸,唇瓣轻轻相碰,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唇间软软摩擦着。
抱她去床上,两人紧拥躺下,他不求了,什么形式,都不求了……把头紧贴她心房,听踏实无欺的心跳,「我不问你的人,我只问这里,有没有些愿意,当我的妻……做我的皇后……」
柴洛槿轻拍他背,微不可闻的声音,「……嗯。」
郑显笑了。
「好,那么,不管迎的是谁……你都是我唯一的皇后,朕的皇后……」
就这么,天亮吧……

七十、路过

睁眼天光。
柴洛槿眯眼爬起来,一切安好。
门外看守的侍卫全部撤走了,洒扫的小太监,来给她整衣的嬷嬷,一切安好。
她茫然洗漱完,突然跑出去,发足往隽林馆跑去。
推开门,没有人……脑子里陡地一乱,颠倒着跑去隽林里的碧湖边,见一袭青衣坐在合抱大树旁。
柴洛槿松口气,缓下脚步看那蹙眉的侧影。
宫雪漾偏头看她,眼里有些奇异的东西,喉头几动又别过脸去。
柴洛槿挑眉莫名,笑着从后面抱住他,他笑笑。
「一切如常了……信鸽也通了,沈将军信上说,一月后出京城北郊,就会有人接我们。」宫雪漾声音无起伏,看着白色槿花发呆。
「哦……」好事啊,柴洛槿心想,这会儿呆什么,玩文艺?
「……随你。」他突然出声,站起来,柴洛槿被跌在地上。
「我随你。」他回身低头半晌,又抬起脸来,挑嘴角,恢复他一贯的潇洒倜傥笑容。
柴洛槿莫名摸着脑袋,觉得今天的太阳升的方向不大对头。
之后被他温柔笑容灌晕了,又颠三倒四扯些笑话,见还是那个心肺错位的宫小草,于是未放心上。
一晃几日,柴小主天天往隽林跑,把尚膳监的御膳端去小草的陋居,把好玩的把戏往那儿盘,把锦衣暖被也往那儿搬,每天也去看看那个日理万机忙着筹办凤仪大典的小王八皇帝,一切好得像错觉。
该睡觉的老公公打着盹,该磕牙的老鼠嚼着树根,处处宁和笼罩着,一切也只一转眼。
看小草的时候,他总是在摆布图纸,把要经过的道路敲定了上百遍,偶尔抬头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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