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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曾想,刚将一双纤手触碰到温润厚泽的门板,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寂静的夜里,反倒将锦毓吓了一跳。
怪物张开大嘴,黑洞洞的,却有着神奇的魔力,拼命将锦毓往里吸。锦毓在门外踟蹰半响,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应当赶快回去蒙上被子呼呼大睡。然而身后却好像有双手死命将她往门里推。
她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一般,一双脚全然不听使唤,就这样载着她一路悠悠往前走。穿过水榭,绕过假山,走过长长的廊亭,最后在长着巨大槐树的小院子里,戛然而止,生生止住脚步。
这个点,月亮已经升起老高了,皎洁的月色柔柔地覆盖住沉睡的大地。劳累了一天的丫环婆子们早就不堪疲惫,自顾自地睡得香甜,隐约可以听见轻微的此起彼伏的鼾声。
故而一路走来都是静悄悄的,畅通无阻,看不到一个人影。
萃梨居内上上下下都吹熄了烛火,只有这一处,灯火通明更夹杂有男人女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纸糊的窗纱之上倒映出一高一矮的身影。
锦毓定定神,慢慢从槐树后探出头来,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及到了窗子边上,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伸出食指轻轻在窗纱上戳出一个小洞,凑上去,细细打量里边的情况。
屋内,沈睿之穿着件家常的半新不旧的衫子,拿着本书,兀自坐在椅子上读着。一旁立着明月姑娘,披一身桃红色纱衣,衬得身段格外婀娜。此刻,她正在烛光下研着墨,不时含情脉脉地瞟一眼沈睿之,那从袖中伸出来的手,在烛花的映衬下,如同白釉般莹润光滑。
锦毓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放在眼前左瞧右瞧,不得不承认甚是不如人,便怏怏地放下了。
室内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锦毓忙凑上去。原来是明月开口了,“将军,夜深了,不如早些安寝,明儿还要上早朝呢……”音色婉转,像云间传来的颂歌。
“唔,不急……你若是困了便先就寝吧。”沈睿之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书本,好像身边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丝毫干扰。
明月有些傻眼了。今儿将军突然出现在她这里,她快乐到差点晕厥。战战兢兢地伺候这位爷,就是想着一夜中喜,从将军这得到一个孩子,从此怀间揣着这么一块护身符,可不是一朝变成凤凰了么?
有了这个孩子,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日后自己使点手段……保不齐就被抬为将军的继室,从此京城的贵妇名媛圈便可跻身而入,哪还用日日和这蠢笨的珍珠住在一起,看人眼色小心翼翼过活?
可是这想得很美,真做起来却不是一般的困难。若没有将军的配合,这孩子从何而来,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因此自从用过了晚膳,明月就不动声色,想尽一切办法劝说将军上床安寝,只要到了床上,凭自己的手段,可就由不得将军了。
奈何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将军稳坐泰山,任她百般撒娇劝说,就是不为所动,这可让明月操碎了心。
她恨恨地盯着将军手中的那本书,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撕碎。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一条妙计浮上心头,明着不行,咱就来暗的,男人不都喜欢女人柔弱可怜的样子吗?
她走上前,突然跪倒在沈睿之面前,眼眶微红,晶莹的泪珠一串串滚落,好不可怜。
锦毓吃了一惊,沈睿之也有些懵,忙想去扶她,说着,“明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明月怎么会让他扶自己起来呢?仍旧跪在地上,微微阖眼,泪水肆意奔流,语气伤感,“将军,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让将军烦心了?”
沈睿之瞧了她半晌,淡淡地回答道,“不是这样的,明月……你很好。”
寂静的夜色中,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好听醉人。锦毓心酸酸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想捂住耳朵,不再听下去,可是一双腿却好像不听使唤,黏在窗户边就是不肯离去。
沈睿之武将出身,警惕性高强,耳力出众。从锦毓潜进院子中时他便察觉出声响。不想打草惊蛇贸然出击,故而只是静静聆听窗外的动静。
发觉窗外那人并无杀气,这么久了也只是戳了一个小孔朝里观看,没什么恶意。呼吸轻柔绵长丝毫无内力,分明是个女人!他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暗奇怪,是谁呢?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偷听他与明月之间的对话……到底有何企图?
明月控制住心中的欣喜,抬起一双泪眼,膝行几步与沈睿之靠得更近,“妾身不信,若是妾身真这般好,为何将军看都不看妾身一眼?难道妾身是蛇蝎不成?”
她这话一出口,沈睿之明显感觉到窗外那女人气息陡得不平稳起来,一起一伏好像受到了什么震动,,又好像站不稳一般,虚弱地快要倒下。
沈睿之心头一震,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这么晚还在府中乱逛,对自己和明月如此感兴趣,听见明月说话如此不镇定……这个人,莫不是……
这般想着,他自是心中一喜,顿时就想推开门,抱住她仔仔细细瞧上一番,先前的那些不愉快,统统都甩在脑后,再不去计较。
刚想起身,他又生生忍住了。这般冒冒然出去,不但会吓坏自家小夫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若是被安上个偷听的罪名可让她在沈府如何抬得起头?况且,就这般出去了,显得自己多没面子……总得让她记住这次教训,这样下次才不会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明月见他虽未答话,只一双好看的眼却定定地望着自己,面容柔和,嘴角甚至有淡淡的笑容浮现。俊眉修目,黑眸中隐隐有流光溢彩,在明亮的烛火中霎是清俊。以为将军顺利上钩,自己快要成功了,便顺势小鸟依人地靠过去,将头轻轻伏于沈睿之的膝上。
窗外,锦毓大震,心口像是被大锤重击过,麻木的痛。耳边“嗡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呆呆地望着,明月一头如水乌发倾泻而下,软软地垂落于地。随之而来的是她温柔的嗓音,“将军,不要丢下明月,明月会好好伺候将军……”
锦毓捂着胸口,却仍不肯离去,她倒要看看美人在怀,这沈睿之是否还能忍住。
沈睿之低着头,锦毓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嘴角含笑,并未有丝毫抗拒。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怨不得他人。锦毓站在窗边,怔怔地立了良久。
屋内沈睿之也察觉了这种变化,眉头微蹙,难不成是自己做过了?可不能真伤了自家夫人的心,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况且明月的这点把戏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的用心既然已经达到,就不必多费口舌。
思及此,他淡淡说道,“明月,门外有只野猫,叫的本少爷头疼……你出去瞧瞧。”
明月心中一堵,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野猫?她心里倒是像猫抓了一样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咬牙切齿地打开门,破坏了老娘的好事,明儿就把你给大卸八块!
门外空荡荡的,满院静谧,只有偶尔一阵风刮过,吹落几片树叶,连个猫影子都没有。
明月突然心生恐惧,忙关上了门。
锦毓躲在大槐树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只有一颗心跳动得飞快。
过了好久,确定没有一丝动静了,她才拖着疲软的身躯慢慢往回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心里疼的要命。
“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从前只当是寻常诗句,今儿才发觉竟是如此伤人。
怪谁呢?如此良辰美景,恐怕只有她暗自神伤,悔不当初吧。
就这样魂不守舍地推开胧香院的门,喜鹊画眉早已焦急地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她,“夫人,你去哪儿了?让婢子们好找。”
锦毓在她们的搀扶下进了屋,微微笑道,“睡不着,出去转会儿……你们怎么起来了,快回去。”
半晌没动静,锦毓缓缓抬头,瞧见她二人都望着自己,眼神复杂。
锦毓这才察觉脸上异常湿润,一手探去,竟是满脸的泪。一时默默不语。
“夫人,您……”喜鹊担忧地开口。
“不过是夜深露重,一时被风矂了眼,没什么大碍……”锦毓打断她,笑着说道。
喜鹊画眉知她是为了姑爷的事烦心,也不好点破,不过是拿些话劝慰劝慰夫人。锦毓知她们的好意,含笑答应。喜鹊画眉以为夫人被自己的话说动,一时心微微放下,随后依然伺候着锦毓上榻休息,吹熄了烛火也各自离去。
萃梨居内,明月关上了门还准备再续好事,那头沈睿之已经起身,迎上她惊异的眼神,说道,“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书房里还有些公文,先行一步。”
明月见他要走,慌了,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慌忙拉住沈睿之的衣袖,“将军,妾身怕,您别走,留下来陪妾身不好吗?”
她我见犹怜,瞧见沈睿之不为所动,咬咬牙,跪了下来,只一双手缓缓往他大腿处移动,如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女主后悔了怎么破?
将军快来,不然就把你大卸八块!
希望宝宝们多多支持,有什么建议也和水月说哦
☆、神秘之客
沈睿之急着回胧香院探看自家夫人的情况,根本没注意明月的举动。冷不防大腿上传来一阵滑腻的触感,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觉到那双手的热度,且还有愈来愈往上走的趋势。
他下意识地低头,便瞧见一双涂着丹蔻的手如蛇一般游走在自己的大腿处,他一把攥住,目光沉沉望向跪坐在地上的明月。
明月与他四目相对,对上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心头顿时一惊。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明月立刻低下头,任满头乌发遮盖住脸庞,长吁短叹,呜呜咽咽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沈睿之蹙眉,明月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再者说做这种事还是要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才有意境和感觉。明月偷偷摸摸的行径实在让他不喜,甚至有点厌恶。
“明月,你这是做什么!”他甩开明月的手,冷冷地问道。“本少爷体恤你刚从安乐园出来,夜又深了,便好言相劝让你早些就寝……你怎的不听,兀自在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他本就威严,如今又带了些许不快,语气便更是生冷。明月慌忙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硬是忍着不敢落下来。
沈睿之目视前方,幽幽开口道,“我是个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虽是不管这后院之事却也容不得半点不干净的事物作祟!如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明月,我倒不知你胆子竟如此之大!”
话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丝丝狠戾。明月仓皇磕了一个头,泪眼婆娑道,“将军,妾身无心之失,实在该死,望将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