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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坚持走了两日,到达塞北最大的城池邺州城。邺州城很繁华,明珏想多住一段日子。五皇子刚登基,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估计还顾不上追杀她。
他们在邺州城偏僻的街道包下一座中等客栈,安顿下来。萧攀要给明珏去请大夫,明珏拒绝了,离客栈不远,有一家很大的医馆,她想自己去找大夫看。
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她怀孕了,都快两个月了,这段日子事多,她早把癸水的日期忘了。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但她想要这个孩子,现在胎没坐稳。她不想再长途跋涉去漠北,打算在邺州城住下来,等孩子三四个月时再计划行程。
她把决定告诉了萧攀等人,萧攀没说什么,传消息向萧怀逸请示。等消息的时间,他在邺州城请了镖师,日夜保护明珏和孩子们的安危。
“夫人,这是您的药方,那边取药。”
“谢谢。”明珏打扮很普通,她亲自到医馆取药,不假人之手,更放心。
明珏来到取药的地方,递上药方,仔细看伙计给她包药。她拿了药准备往外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不小心,撞到明珏身上,把她撞倒了。
小厮没理明珏,喊道:“大夫呢?快来,我家大爷的腿又开始疼了。”
两个年轻男子抬着一个人进到药房,伙计忙把把他们引进医室,显然他们是常客。看到明珏倒在地上,一个伙计忙把她扶起来,也把她搀进了医室。
医室很大,有几个大夫在里面给病人诊断,腿疼的大爷也在这间医室里。
大夫知道明珏怀孕了,听说她摔了一跤,忙给她诊脉。得知胎儿无事,明珏松了一口气,谴责的目光看向撞她的小厮。小厮正忙着伺候腿疼的大爷,根本没看她,明珏很有挫败感,心中不愤,走过去,想奚落他们几句。
“黄公公?”明珏吃了一惊,腿疼的大爷是启明帝身边的大太监黄有德。
大夫、小厮和病人的目光全落到明珏身上,又看向黄公公,抬黄公公来的两个男子则一脸警惕。黄公公怕泄露身份,顾不上腿疼,忙给她使眼色。
启明帝被刺,黄公公交接完处理国事的印玺,就没了消息,也没人再提他。
明珏看到黄公公嘴上贴着两撇小胡子,强忍笑容,说:“黄公人,好久不见。”
“原来是萧夫人,你怎么出来了?”黄公公也满脸疑问。
在塞北遇见,两人心中都要疑问,又都有说来话长的意味。大夫在黄公公腿上贴好膏药,开了药方。黄公公就让人抬他出来,和明珏一起到医馆附近的茶楼。
“黄公公,你的腿怎么了?”
“唉!骑马摔的,骨头断了。”
明珏直视黄公公,问:“你不在椿萱殿伺候皇上,怎么跑到塞北骑马了?”
“哟,你还不一样,不在萧家做贵夫人,怎么穿成这样?还亲自来拿药。”
“我现在不是萧家人了。”明珏大概讲了自己的经历,听得黄公公感慨不已。
“真没想到朝中这么乱,五皇子不是成大事的人,难怪皇上急着回去。”
“皇上?”明珏知道黄公公所说的皇上是启明帝,脸上的疑问慢慢开解。
想起来了,她在建州城特色餐馆里见到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是启明帝。这老家伙真狡猾,找了个替身躺在椿萱殿装死,他竟然跑到塞北来了。启明帝不惜亲自出马,兵行险招,显然有大目的,明珏不由为萧怀逸担心。
“呵呵,淑仪夫人是聪明人。”
明珏刚想问话,一个男子跑进来,拉起黄公公就要走,疼得黄公公连声大叫。
“你这是干什么?咱家的腿摔断了。”
“王爷的女儿病得很厉害,又拉又吐好几天了。”
黄公公也急了,“那你赶紧请大夫呀!找我有用吗?我又不会治病。”
“我跟王爷刚进邺州城,不找你找谁?一路上找了几个大夫,都没治好。”
明珏上下打量跟黄公公说话的男子,“张山保?怎么是你?”
男子回头,仔细看明珏,也一脸惊诧,“你……”
“我是洛明珏,七八年不见,难怪你认不出来。”明珏确信此人是张山保,见他一脸疑问,解释了几句,又说:“茶楼附近的医馆不错,你赶紧带孩子去。”
张山保来不及多说,冲明珏重重点头,就跑出去接孩子了。
明珏冲黄公公笑了笑,问:“张山保所说的王爷是谁?”
黄公公犹疑片刻,说:“庄王爷。”
秦临庄五年前因杀戮太重被逐出皇族,流放漠北,想必这里面故事也不少。
“呵呵,我在建州城碰到了皇上,他是便衣,还戴了黑纱斗笠。”明珏注意黄公公脸上的表情,“皇上金蝉脱壳,亲自到漠北,是去找庄王爷吧?”
“这……”
明珏笑了笑,又说:“皇上想让庄王爷继位,唉!可怜那些争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们,都幻想君临天下,却不知道皇上早已心有所属,只是想麻痹他们罢了。”
这就是男人,为他爱的女人,不惜伤害所有爱他、在乎他的女人。为他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不惜以最荒唐的理由制造闹剧,引发骨肉残杀。
为了让秦临庄得到皇位,启明帝连水木都耍了,还把所有皇子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中,可那些皇子朝臣们根本不知实情,被玩弄还自得其乐。
被他爱何其荣幸?不被他爱又怎么一个悲字了得?
……
明珏离开之后,萧怀逸就住在沐雪斋,仿佛明珏和孩子还在一样。五皇子登基之后,他称病不上朝,又闭门谢客,一直处理府里的事。
自己的妻子被人猥琐,他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想听一些闲言碎语。明珏是无辜的,四皇子也是被人陷害的,他要出这口气,不会放过设此毒计的人。
他计划把家族的事情处理好,就辞去家主之职,爵位也传给别人,到漠北找明珏母子。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他们自由自在生活,不再为琐事所累。
家族的爵位由他世袭,家主之位也由他担当,关键时刻,他不可能置家族的安危于不顾。为稳住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保明珏母子安然无事。面对诸多非议和指责,他也不想让明珏受委屈,只能选择和离,让明珏全身而退。
明珏嫁他两次,每次都是继室的身份,连一件大红的嫁衣都不能穿。明珏虽然嘴上不说,却有心结和遗憾,他也总觉得愧对明珏。以后,他不再是萧家的家主,也不再是平北侯,他要重娶明珏过门,给她穿一件大红的嫁衣。
五皇子刚登基,正忙着排除异己,稳固皇位。萧怀逸无法预知五皇子的皇朝能维系多久,他必须趁这段时间善后,朝堂风雨欲来之时,也不慌乱。
分家等琐碎事务好处理,众人最关心的是财产怎么分配,只要银钱分得满意就无事。爵位由谁继承,这才是困扰他的大事,他思虑许久,尚无定论。
长房之子有萧怀迁和萧怀达两个,他看重萧怀迁,可萧怀迁是庶出,有嫡子在,萧怀迁就不能袭爵。若他放弃爵位,只能落到萧怀达身上,可萧怀达不是做正经事的人。最关键的是萧怀达不育,不能给长房留下血脉纯正的嫡子。
萧怀通被流放,二房没有嫡子,再说萧二老爷也是庶出,身份不正。萧四老爷房里只有萧怀迦一个嫡子,萧怀迦品性不错,可应酬事务明显不足。
“请四老爷到书房来。”
“是,侯爷。”
他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萧怀迦合适,有萧四老爷辅佐,应酬朝中事务应该没有大问题。做出决定之后,他还要跟萧老太说,还要召集族中长老公议。
一个随从进来,递上一封信,说:“侯爷,江东密报。”
萧怀逸打开信,匆匆扫了几眼,牙关狠狠咬紧,还好他声东击西,让明珏母子去了漠北。密报上说去江东的车马被温家的死士截住,人员财物都损失惨重。
五皇子刚登基,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正忙,顾不上对付明珏。派死士追杀明珏母子的人是温玉娥,这是几天前的事,现在温玉娥顾不上迫害明珏了。
管事婆子进来,说:“侯爷,平夫人扮成丫头去了温顺侯府,要抓她回来吗?”
“不用,她吃了闭门羹,无处可去,自然会回来。”萧怀逸沉思片刻,眼底凝聚冷厉,说:“看到她回来,就把她囚禁到荣威院,我自会处理。”
“是,侯爷。”
启明帝仍昏迷不醒,鉴于四皇子在位时没封太后,也没立皇后,五皇子也只好如此。温贤妃仍是启明帝的妃子,他的妻妾仍住在五皇子府。支持他上位的朝廷官员和名门旺族受封赏升迁者不少,不支持他的人也受到了罢黜责罚。
五皇子之所以能上位,温玉娥大功一件,陷害明珏和四皇子的毒计是她想出来的,也是她一手实施的,可五皇子并没有打算封赏她。五皇子登基前后那些日子,温玉娥很受温家重视,所以她才能调动温家死士追杀明珏。
到现在,五皇子登基半月有余,情况却大不一样了。
众人都知道四皇子淫渎明珏是被人施药陷害,夏王妃和夏国公夫人都说是温玉娥所为。皇族权贵和清正官员都要求彻查此事,四皇子可以引咎退位,但必须还他一个清白,这涉及到皇族的颜面,也关系名门旺族的声威。
五皇子的皇位还没坐稳,怕因温玉娥之事受到牵连,招人非议,就和温家商量舍弃温玉娥。温家向来是小人行径,五皇子的皇位到手了,他们有荣华富贵可享,谁还会在乎温玉娥的死活?让温玉娥顶罪,还可以免除很多后患。
现在,朝堂官场、市井俚巷的传闻多不胜数,被人格外关注的就是平北侯的平夫人阴险狠毒,为得到正妻之位,谋害正妻,也陷害了四皇子。
朝堂事务杂多,五皇子忙于稳固根基,再说他也不想为四皇子洗冤,这件事就压下了。但他对温玉娥也颇有微词,温玉娥还没受到惩罚,境遇却很悲惨。
狡兔死,走狗烹,温玉娥这只走狗还没被烹,却比被直接烹了还难受。
五皇子刚登基几天,萧老太就让萧怀逸立温玉娥为正妻,上奏折为她请封一品淑仪夫人之爵。萧怀逸早知五皇子的顾虑,没有推脱,就上了奏折。第一份折子上去,五皇子留中不发,第二份折干脆就被退回来了。
折子上有五皇子的亲笔批注:此女阴险毒辣,不能诰封且不堪正妻之位。
萧怀逸把五皇子的批注拿给萧老太,并讲清朝中的形势、五皇子的顾虑和温家的取舍。萧老太明白了,温玉娥帮五皇子和温家达到了目的,却成了顶罪的弃子。老虔婆更是翻脸无情之人,以雷霆速度跟温玉娥划清了界限。
几年前,温玉娥再回萧家,因敏纾之事被萧怀逸禁在荣威院几年,她身边已没有可用的仆人了。萧老太把她接出来,让她住进崇禧堂,仆众成堆,对她格外重视。温玉娥成了温家的弃子,萧老太也把她弃了,又让她搬回了荣威院。
荣威院没有丫头,只有几个粗使婆子看着她,对她冷言冷语,给她吃一些残羹剩饭。温玉娥的处境惨不忍睹,除了去温家求援,她无路可走。
“侯爷,平夫人回来了。”
“去看看。”
温玉娥头发凌乱、面黄肌瘦,破旧的衣服上沾满尘土,脸上手上还有几处伤痕,正往外渗着血渍。她坐在荣威院的门槛上,手里端着一碗糙米饭、一碟水煮白菜,眼底仍积聚着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