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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北侯府有一份公中的帐,各房还有分帐,哪些产业收入归各房所有,哪些归公中所有明确规定。长房最富有,朝廷对萧怀逸的赏赐,同僚送的礼物多数归到长房。长房的帐由白夫人管,这些天白夫人对谁都笑脸相迎,也没听说她有喜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长房的帐上又有钱了,她又在计划怎么花。
这件事出得太是时候了,不用白夫人计划,这里有个大窟窿等着填。若用白夫人紧握在手里,正做美梦的银子填了这个窟窿,温玉嫦就有“好日子”过了。
温显宗双手紧握,恨不得扑上来咬明珏一口,把她拆筋剥骨。他活了六十多年,今天的跟斗栽得最大,损失惨重,而且是栽到一个毫无防备的毛丫头手里。
此次陷害明珏,五皇子和温显宗等人准备了近一个月,从实施计划到现在三天还不到,温氏一派就损兵折将,颜面也被踩到脚底,败得惨乎惨矣。这次计划得如此周密详细,也费了不少周折,都败得这么快,以后再想动她就更难了。
明珏毫不犹豫跪下去,高声说:“求皇上为民女申冤做主,为民女主持公道,让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赔偿民女财物损失十万两。”
“这……”启明帝微微皱眉,面露无奈倦怠。
黄有德扫了明珏一眼,低声说:“皇上,您该用药膳了。”
“黄公公是想催皇上退朝吧?那民女损失的十万两银钱财物怎么办?”
明珏站起来,扫了启明帝一眼,又看了看文武百官,苦着脸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龙台的台阶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数落平原等人烧杀抢掠的恶行。她的哭声时快时慢、时高时低,颇有节奏感,直哭得天地色变、日月颠倒。
姑奶奶活了两辈子,以大妈之心装萝莉之形,容易吗?你们非逼着姑奶奶卖萌,那就让你尝尝后果。大不了打顿板子,反正我穿着特制的裤子,也伤不着筋骨,非跟你们好好折腾一场不行,明珏边哭边想,边哭边给自己加油。
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积聚在明珏身上,大殿里回归了最原始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好像除了哭泣的人,殿中再无他人一样。
启明帝的手在御案上起落两下,还是没拍下去,皱眉叹气。他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第一次遇到敢在大殿上哭闹的人,就因为明珏是水木的女学生,他还不能惩罚。若水木未远行,也会出面给他施加压力,为明珏讨还公道。
平原带人抄家时肯定会顺手牵羊,无论他要把财物送给谁。官兵横冲直撞,顺道发财,抄检时损坏掠夺财物再正常不过。萧温两家都间接参与此事,让他们两家赔偿财物并非不可,但毕竟有些牵强,尤其萧怀逸很冤枉。做为皇帝,他既要看水木的面子,又要照顾萧温两家的情绪,确实很为难。
萧怀逸见明珏哭得泪泣横流,他的嘴角掠起笑容,在脸上慢慢扩大,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呀!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事都能运用自如。
明珏绞着泡了辣椒水的手帕,不时往眼上擦一下,眼泪一个劲往下流,再配合她忽大忽小的哭声,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要多悲凉有多悲凉。可她心里却一直埋怨,怎么就没人劝我呢?可我一个坡好让我下驴了,我可不想再哭了。
看到小乔冲她打手势,明珏松了一口气,还是小乔这样的朋友靠得住,比萧怀逸这老家伙强。她偷眼看着小乔的手势,想悟出其中的深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小乔的手势好像在说:贿赂我、贿赂我,不贿赂我才不管你。
趁火打劫的家伙,有你好看,咱们走着瞧,明珏狠狠瞪了小乔一眼,心里突然开了窍,一急一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东西。贿赂小乔哪有直接贿赂启明帝来得实在,启明帝可是受过穷的皇帝,先试试他会不会被金钱打动。
明珏一手举着手帕掩示,一手冲启明帝伸出五根手指,前后翻了翻。暗示启明帝,不管从萧温两家弄多少银子,都跟你五五分,看不懂我的意思,不帮我从两家弄出这笔银子,那你也与财神爷无缘,跟银子擦肩而过,照样吃亏。
过了一会儿,明珏哽咽着瞟向启明帝,想看看这个皇帝够不够聪明。明珏失望了,启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得了,皇帝与财神爷无缘,不能帮她讨银子了,还是向小乔投降吧!
大太监黄有德轻咳了一声,明珏回头,看到黄有德正冲她使眼色,示意她看启明帝的脚。明珏坐在龙台上,与启明帝的脚平行,很清晰地看到他脚上的动作。
启明帝的脚在地上划字,明珏看到他划了一个“三”、一个“七”,然后双脚踩着“七”,一动不动。明珏明白了,启明帝答应帮她讨银子,条件是银子三七开,他要分七成。明珏暗暗咬牙,这皇帝也太黑了吧!五五已经是明珏的极限了。
明珏使劲抽泣了几声,斜了小乔一眼,发现小乔正一脸同情看着她。她和启明帝那些小动作,别人看不懂,小乔一定明白。做为皇帝,启明帝不象五皇子那么虚伪,也不象七皇子那么阴险,倒跟小乔是典型的父子天性。
皇帝又怎么样?谈条件的双方是平等的,尤其涉及到银子,说不放手就不放手。明珏想坚持,最后还是决定退一步,冲启明帝打出四六开的手势。
听到御案上传来两声轻快的敲击声,明珏知道成交了,她“嗷”得一声又哭起来了,这回是真伤心了,六成银子,有好几万两,就这么没了,丢得太冤了。
“大胆。”启明帝的手重重拍在御案上,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若不念你是先生的学生,与朕有同门之宜,单你在大殿撒泼,就要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皇上,民女……”
明珏跪在台阶上,扁着嘴抽泣,越想越伤心,她很想跟启明帝说你能不能少分点,我半夜三更起来告御状容易吗?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她怕启明帝说朕三更半夜起来审你的案子容易吗?朕是一国之君,没银子拿谁干?
“黄有德,把朕的药膳端到大殿上来。”启明帝停顿片刻,又说:“江宇慧,朕念你年纪轻轻,挣些银钱家业不容易,把你事情处理再去休息,你可要……”
“多谢皇上,民女、民女一定会重信守诺。”
“好,重信守诺就好,做人和做生意一样,重信守诺才能财源广进。”启明帝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传旨御膳房,给每位爱卿都上一碗粥,一碟御制小菜。各位爱卿站了几个时辰,也累了,出去活动活动,一会儿,朕还有话要说。”
“多谢皇上。”大殿里响起激跃的谢恩声,众人蜂涌一般往外走,心里都在嘀咕:皇上又赏粥又赏菜,还让出去活动,足见心情不错,难道他发财了?
黄有德叫来两个小宫女带明珏去方便梳洗,又亲自把她领回大殿,给她端来一杯茶。明珏想起外面还有两个丫头等着,让黄有德给她们送些吃食出去。黄有德答应得很痛快,马上去吩咐宫女,看明珏的眼神透出欣喜崇拜。
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大殿,都轻松了很多,启明帝坐回到龙椅,议事重新开始。
启明帝打开明珏那份财物损失的明细,仔细看了一遍,说:“江宇慧,你说平原从你的宅院掠走损坏财物大约价值十万两,可有证据?”
“回皇上,民女有证据,民女的宅院共损坏玉器珍宝二十件,丢件二十八件,这些都是水木先生所赠,每一件都价值千两白银。损坏的玉器珍宝民女带来了,就在宫外的车上,皇上可传民女的随从下人觐见,把东西带进来。”
“不必了,黄有德,你去宫外查看,看看是不是如江宇慧所说。”
“奴才遵旨。”黄有德冲明珏微微点头,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往外走。
“江宇慧,你接着说。”
“回皇上,这四十八件珍宝价值白银四万五千两,另外民女丢失银票叁万两千两,黄金一千两,价值六千两银子的古画两幅,民女及下人还丢失首饰衣物若干,价值白银五千两,除了这些,还有损坏的门窗家具,修缮需耗银三千两。”
明珏缓了一口气,又说:“这些东西总共价值白银十万余两,民女来京之前,听连州府的官员说,他们从平大人和一些官兵的住所找到了一些玉器古玩和黄金银票,还有一份送给温顺侯的礼单,价值大概三万两,他们答应还给民女。”
“如此说来,现在你的损失大概有七万两?”
“回皇上,平大人要送温顺侯的金银财物全是民女的私产,若全数还给民女,现在民女的损失还差七万两。请皇上为民女做主,七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民女还靠这七万两重信守诺呢,若是没有这七万两,民女就没诚信可守了。”
启明帝点了点头,他明白明珏是在提醒他,明珏要和他四六开的是这七万两,不包括她找回去的银钱。七万两的六成也不少了,应付刘太后的寿辰足够了。他当然希望更多一点,但太狠了又怕杀鸡取卵,一捶子买卖,从此绝了后路。
“诸位爱卿认为这件事该如何裁夺?”
朝廷自古分帮结派严重,萧家和温家都是名门旺族,除了同族为官者,门生故旧不少,追随者也很多。跟萧怀逸相近的人以武将居多,这些人都有大丈夫情结,多数人对银子的概念不强烈。他们即使觉察到明珏有讹诈之嫌,也不想跟一个弱女子去算细帐,况且萧怀逸看起来似乎愿意掏钱,他们就更没必要多言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温显宗一派善钻营取巧,向来被武将轻视,被清贵之流唾弃,跟温家同流合污者以小人之多,或许转眼就会成为仇人。
小人都习惯见风使舵,看到五皇子被解了兵权,有可能失圣宠,温顺侯世子又被打了六十大板,温家失财丢脸,此次的跟斗栽得很大。他们都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有几个人会为温家讨公道?他们都知道明珏是水木的女学生,又得皇上欢心,谁敢去碰钉子?温显宗及其次子都忧心忡忡,哪还有心思顾及银钱?
听到启明帝问话,萧温两家及其关系密切者都不说话,其他人只是扮演看热闹的角色,就更不会多嘴了。众人都瞪着眼睛不出声,大殿又一次陷入沉默。
“皇上。”昏昏欲睡的老汝亲王坐不住了,“江小姐不是说找回了三万两的失物吗?说不定还会找回一些,不如就赔她五万两银子吧!”
“那江小姐岂不是要损失两万两?”镶亲王替明珏抱打不平。
“损失就损失了,就当花银子买了教训。”老汝亲王的话说得很中恳。
启明帝没表态,问:“江宇慧,你有何想法?”
“回皇上,民女没有想法,汝亲王的话说得很中恳,民女就当买的教训。五万两就五万两吧!民女也只能守五万两的信诺了。”
“那、那也好吧!”启明帝心有不甘,赔偿的银子缩水直接关系他的利益。
镶亲王冷笑几声,阴阳怪气说:“要说损失应该萧侯爷最大,江小姐还能得一些赔偿,可没人给萧侯爷送礼呀!白让人家跟着赔银子,遇人不淑呀!”
萧怀逸无奈一笑,“多谢镶亲王体谅,臣治家不严,有过在先。”
“你能这么想就好,本王还怕你想不开呢。”镶亲王冲温显宗撇了撇嘴。
启明帝忖度片刻,说:“那就赔五万两吧!两家均分。”
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