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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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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枫勒马停步,细心地为孙润昌指路,“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不远就能见到驿馆,你可以在那儿落脚歇息。不过为防被追兵追上,我建议你走得远些再歇息。还有,大同千万不要去,还有山西境内大的府城都别去,那些地方都驻了军,万一被发现报告给姐夫,那孙大人恐怕会有危险。”
    提醒完,顾枫又从马鞍兜里取出一个小包裹并一只水囊,通通递在孙润昌手中,“这是一些干粮,还有肉干和水,足够你三日饮食。之后,在沿途村镇打尖便是。对了,你身上有现银吗?若是没有,便先拿着这个。”
    顾枫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
    这般殷切照顾,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到,孙润昌本来有的那么一点儿怀疑全都随之烟消云散。
    “有的,我有的。”孙润昌自是不接,将荷包推了回去,并因为感激顾枫的用心,便投桃报李,对他予以关怀,“顾大人,那你呢?你可是还要回去?”
    “是啊。”顾枫答,“不然还能去哪呢?”
    孙润昌摆手道:“你私自放了我出来,如果回去,难道不会被治罪?”
    顾枫道:“如果不回去,就此离开,岂不是成了逃兵,那是要受军法处置的,不会好得了多少。”
    “你留下来,若被查出,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孙润昌今日遇的挫折磋磨,比平日数年里还要多些,心中自是感慨非常,早已憋了一肚子话,只是没有适合的人可以讲述。
    此时对顾枫除去了戒心,便有些忍不住,闲话抱怨噼里啪啦冒出来。
    “我今日可是领教过了,那靖王诡计多端,他帐下的将士又那般野蛮……”话到一半,急急住口,解释道,“哎,我不是说你。”
    顾枫笑着摇头,“没事,我今日也实在是看不过眼,孙大人你奉皇命办事,姐夫却那般无礼,为难孙大人你不算,还抗旨不尊……”
    他原先单手握住缰绳,此时越说越觉气愤,需得借助舞动手臂才能发泄一二,不自觉便松开手去,“我当年投军是为了报效国家,可不是为了与此等蛮人为伍。”
    再想想,又气哼哼加上一句,“亏得我那时还以为姐夫是英雄豪杰,没想到他……想来真是年少无知。”
    “难得顾大人如此明白事理,真是英雄出少年。”
    孙润昌听得顾枫与自己看法相似,更多生出几分亲近之心,伸手拍他肩膀称赞一番。
    却不知哪里气力使得不对路,顾枫胯。下坐骑忽地尥了个蹶子。
    顾枫身手好,骑术也精湛,抓了缰绳,三两下便将马儿制住,毫发无损,不过虚惊一场。
    倒是孙润昌吓得不轻,扯着缰绳策着马,躲开顾枫那匹马儿几步远,自认处在安全位置才停住。
    人安置妥当,才有心情感叹,“如今为了我,令顾大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孙某实在是心中有愧。”
    顾枫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嗨,这算不得什么。真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沾着亲不是,我还能跟启表哥……”
    他突然住了口,轻咳一声,又续道,“不好意思,我从前叫习惯了,一时忘记改口。我是说我还能跟着皇上称呼您一声小叔父呢。所以,小叔父就别客气了,也别再叫我什么大人,称呼我潼林便好。”
    沾亲带故,救命之恩,同仇敌忾,随便一样都足够让两个男人结为至交,更何况集齐三桩。
    因此,顾枫说得诚恳,孙润昌受得也爽快。
    “好好好!”他连声道好。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要为新认的大侄子出谋划策,“潼林不如随我一起回京师罢了,反正届时有皇上为你做主,也无需再担心逃兵之罚。”
    不用顾枫自己提,孙润昌也记得他曾是韩启的伴读,姨表兄弟,年纪相近,又从小一处读书长大,孙润昌理所当然认为韩启愿意对顾枫照佛一二。
    “我也想。”
    顾枫只说了三个字,面带犹豫,语气吞吐,与他给人爽利痛快的印象大有差别。
    孙润昌也是多年官场里浸。淫过的,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然有,便问道:“你有何顾虑?不防直言,且看我是否能助你解忧。”
    顾枫跃下地,牵着马走到路边树下,盘起双腿,席地而坐,摆出准备推心置腹,长谈一番的姿态。
    孙润昌自是跟随着,在他身边坐下。
    之后便听得顾枫一声长叹,“小叔父,不瞒你说,若是从前,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立刻投奔皇上去。但是现在……我不知道皇上现今究竟如何心思。之前家父被皇上贬去福建……我一直在前线,通信不方便,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小叔父,你一直在京师,可知道家父被贬的内情么?”
    “这你可问对人了,”孙润昌一拍大腿,徐徐道来,“说来无非是皇上要减军需,顾尚书反对,两人起了争执,于是……其实说起上来,皇上是心寒,觉得自己嫡亲的姨夫偏了心,一切事情决断都向着靖王。”
    “皇上这绝对是误会了。”顾枫连忙解释起来,“家父自幼教导潼林,顾家人不拉帮不结派,只忠于天子一人,只站天子队,是天子帮,天子派。这是永昭侯府一门百余年来安身立命的根本宗旨,父亲又怎会为姐夫与皇上作对。”
    他一脸担忧焦虑,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生怕说得少或者不诚恳,便讲不清楚,要落下罪名一般。
    孙润昌再次拍他肩膊,只是这次将赞许换做安慰,“潼林莫要担心,有你今日这番表现,待回到京师,由我面圣阐明详情,皇上便会知道你心之所向。”
    “潼林不胜感激。”顾枫作揖致谢。
    “如你适才所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孙润昌道。
    说罢,才想起自己这话怕是有拉帮结派的嫌疑,担心天子帮的顾枫瞧不上,连忙补多一句,“更何况,我都是照实说,对不。”
    事情就此抵定。
    两人分了干粮和水,伴着初升的朝霞,将就吃了一顿早饭。
    “潼林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小叔父指教。”
    顾枫吃饱喝足,忽然想起一事,凑近孙润昌身前,神秘兮兮地问起,“皇上圣旨里为何说姐夫与敌军有来往?可是查探到何事?”
    “这个……”孙润昌迟疑着,只说了两个字便住口,反问顾枫道,“你不知道?”
    顾枫摇头。
    孙润昌又问:“你真的没发现?”
    顾枫再次摇头。
    孙润昌本来不过是想诈上一诈,顾枫毕竟长期待在军队里,万一靖王当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顾枫又是他小舅子,能知道一些也实属寻常。
    但看顾枫摇头摇得那叫一个诚恳,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就差在脸上写一笔“等你讲秘密给我听”了。
    可见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诈出机密好立功的计划没能成功,孙润昌收了那份心,便开始对顾枫卖弄起来,“皇上想收回兵权,让靖王回京师去,那便总得有个适当的理由不是。总不能说,你最近又胜了几次战事,表现太好,所以请你回京师歇个大假。”
    看看,看看,便是以有嫌疑待查之罪夺靖王兵权,他都敢不遵从,若用其他方式,当然更不可能成功奏效。
    孙润昌出京师时本还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皇上这时候如此做不太恰当。
    但见识过了靖王其人之后,再想想当年他解救京师围城大难旗下兵士的勇武,孙润昌便觉得还是应当趁早将靖王收服。
    不然等他大胜归朝,保不齐会闹什么幺蛾子出来,那时可当真没人治得住靖王的军队。
    如此想来,皇上年纪虽小,做事不但没有不恰当,还深谋远虑,早着先机,总而言之,皇上不愧是皇上,英明啊!
    顾枫闻言,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皇上在军中安插了眼线,探查出什么重要事项。”
    至于靖王身边到底有没有细作,孙润昌则毫不知情。不过,他可不会当着顾枫的面承认自己不够格儿知道所有机密,所以嘴上拐了个弯儿,将话变个说法,“这个嘛,据我所知并没有。”
    “那依小叔父所见,皇上是否需要这样这般人手?”
    顾枫问得认真,孙润昌却不好答话。
    皇上到底要不要在靖王身边安插细作、探子,他孙润昌一个翰林说得哪里能作准。
    他思索半晌,才道:“依我所见,想办法取回兵权才是正事。”
    说完了,孙润昌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拍掌。
    本来嘛,放个细作,也不过是暗搓搓地查探事情,再密报过来,情报再多再细致,又不能真的改变什么事。
    而皇上登基后一连串动作,谁都看得出,这是快要容不下靖王了。
    所以重点之中的重点,便是兵权一事。
    可是,顾枫想法明显与孙润昌不一样,他兴致勃勃道:“小叔父,皇上在军中安插眼线也是正事,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皇上对军中各事了解得越清楚透彻,才更容易选择适当的时机,成功将兵权收回手中。”
    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孙润昌顺口问道:“可是这样的人选上哪儿去找?贸贸然收买士兵怕会走漏风声,往军中进人恐怕也会惹人怀疑,届时防备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打探到机密事情?”
    他虽是门外汉,问题问得倒是十分精准。
    一般来说,细作的安插至少要经过数年部署与行动,才能渐渐奏效,需要极大的耐性,更要小心谨慎。
    想在与瓦剌战事完结前,临时安插细作入营寨并成功套取机密,时间显然太过紧迫,根本不可能成功。
    没想到顾枫却站起身,昂首挺胸,慷慨激昂道:“有我在啊!小叔父,我愿意为皇上做这件事。”

☆、89|88。87。86。6

孙润昌膛目结舌,盘腿坐下地上,歪梗着脖子,看顾枫豪情。勃。发、壮志在胸的模样看得呆住。
    这这这……
    刚才是在说什么?
    怎地话赶话就变成新侄儿要去当细作?
    他从怀里摸出手帕,揩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手有些抖,说不清是日间杀鸡累得还是刚才又给吓着了。心中则感叹着实有些跟不上这少年野马一般跳脱的思路。
    孙润昌是兵部尚书的老来子,辈分虽大,年纪却小得很,今年不过二十有五,论起来比韩拓还要小上两岁。
    因此,他从来也不曾生出过自己已经老了的念头来。
    但今日遇着顾枫,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没有少年人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活泛劲头。
    好在人老了,记性还不算差,可以适当弥补。
    孙润昌转动那颗在翰林院内外闻名的过目不忘的脑袋瓜子,回忆起之前两人的谈话。
    哦,他们说定了顾枫要一起回京师,向皇帝投诚,后来又讨论起皇上是否在靖王军中安插了探子。
    终于将前后因果串联清楚,可是讨论归讨论,怎么就转到自己要去做探子?难不成改明儿大臣们在朝堂上讨论战事,便都要挂帅出征,亲上战场不成?
    饶是他今次被皇帝派来收走兵权,也从来没打算过真的上战场。主帅不都是在议事大帐里指点江山么?就跟皇帝似的,主意他拿,命是别人在卖。
    这只是孙润昌一厢情愿的想法。
    实际上主帅在军中的威信真不是只靠指手画脚便能得来。
    虽然不是次次,但韩拓没少亲自率军作战,更没少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士兵们自觉与王爷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才会不认兵符只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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