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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尾巴一甩,竹节山晃动了一下,崖间凭空出现一座洞府,九曲盘桓,中藏洪荒
世界,似有无量狰狞面目在内浮空飞转,无边魔气滚滚而出,令人毛发为竖。狮
子纵身跳入洞门,空间一阵荡漾,洞门倏然而合,竹节山头静悄悄的,只有四面
寒蛩,鸣声不绝。
道人立片刻,腾身依旧化作流星一道,徐徐划过长空,落下东海去了。
数日之后,李勣征辽东而回,献女一名,惯弹琵琶,善歌能舞,李世民在两
仪殿听她弹奏,惊为天籁,自此宫中游宴,琵琶女长随左右,十分受世民亲信。
正文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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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国丧
太阳从西方的地平线上沉落下去,净街鼓开始响起,声振八百下,则六街九
衢,再不许城中居民穿行于坊里之间,要到第二日五更二点,坊门方才开启。
单调而冗长的鼓点声中,一弯素白的新月自东北天际慢慢升了上来,将并不
明亮的月色洒向长安的一百一十处里坊。
净街鼓停止了,长安城一片沉寂,金吾卫的火把出现在大街上,朦胧的夜色
中,到处响起了捣衣声。
曲江池映着天上的新月,微光瑟瑟,池头乐游原上,瘸腿道人拄着藤杖,西
望长安,百坊千里,犹如棋局一般整,太极宫中王气冲空,直上数万丈,东宫上
方,又有暗云一片,若隐若现。
古来大城,无出长安之右者,道人不禁赞叹,复又微微冷笑,整个人忽然模
糊起来,扭曲成一团散碎的光影,渐渐在周围的空气中溶解。
满天微茫星斗间,一道绚烂的虹光一掠而过。
“称心,快看,流星!”东宫嘉庆殿,承乾拉着称心,指向西北方向。
“哪里……啊!”称心一眼瞥去,只见到一抹星尾,急急合掌发愿,已然不
及,懊恼地低下头去。
“不要丧气,以后我每天陪你来守流星便是了。”承乾伸臂搂住了称心肩膀。
“嗯。”称心羞涩地靠进承乾怀里。
西牛贺洲,有山名竹节山。
竹节山周围数万里,峰顶常有阴云聚合,层层叠叠,直冲牛斗,似有妖魔往
来。
阴云飞旋,一头狮子独踞峰顶高崖,对着天上星月,九首一齐长吼,群峰回
荡,山间无论狮虎熊罴,狼虫彪豹,闻得狮吼之声,皆栗栗而战,缩首伏地,更
不敢稍动。
光影闪烁,霎时聚成人形,瘸腿道人扶杖从光晕间走出,那九头狮子口吐人
言:“道友,为何这等模样?”
“方自人间游戏而回耳。”道人笑道。
九头狮子道:“事体如何?”
道人道:“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七八分总是有的。”
“吾为洪荒八万万魔众,谢上道友了。”
“你我既系盟好,又何必说这个谢字?”
九头狮子闻言,摇动九首,轰然大笑,“不错不错,倒是吾拘泥了,道友,
既至此山,何不随我回洞府欢饮数杯?”
道人笑道:“道友之酒,比瑶池醴泉如何?”
狮子道:“醴泉甘冽绵长,却嫌太软;吾酒入喉辛辣,锋芒锐利,荡涤胸臆,
最堪挥断愁肠。”
道人拊掌大笑,“人言美酒如刀,信然,信然,只是我尚有小事未完,却先
别过,三日后必来叨扰。”
“专候道友光临。”狮子说罢,仰天吼了一声,四足在山岩上一按,火焰般
的尾巴一甩,竹节山晃动了一下,崖间凭空出现一座洞府,九曲盘桓,中藏洪荒
世界,似有无量狰狞面目在内浮空飞转,无边魔气滚滚而出,令人毛发为竖。狮
子纵身跳入洞门,空间一阵荡漾,洞门倏然而合,竹节山头静悄悄的,只有四面
寒蛩,鸣声不绝。
道人静立片刻,腾身依旧化作流星一道,徐徐划过长空,落下东海去了。
数日之后,侯君集征西而回,献胡女一名,惯弹琵琶,善歌能舞,李世民在
两仪殿听她弹奏,惊为天籁,自此宫中游宴,琵琶女长随左右,十分受世民亲信。
承乾自那日得了称,几乎日夜都在一起,渐渐便不常到玄奘处听经,却喜欢
上了胡风胡食,常作胡语、着胡服,又漫游于市井,交结胡人侠客纥干承基,在
宫中作胡人营帐而戏,只是此时还知节制,见大臣则正襟危坐,高谈节义,众人
因此也不太在意他,以为只是少年好奇心性而已。
太上皇帝李渊在十一月得了风疾,行动艰难,御史大夫马周上书责皇帝不孝,
大安宫规模狭小,卑陋低湿,不利上皇病体,李世民被他一通抢白,十分羞恼,
却也无辞以对。贞观十年春,遂下旨于太极宫之东北,龙首原高阜之上营建永安
宫,宫室未成,李渊已于贞观十年八月崩于大安宫垂拱殿,年七十岁。
天下十道四百州,各处道观寺院哀钟响动,李世民遣哀使告于魏国,两国兵
戈暂息。
玄都观、兴善寺两处乃天下道观、佛寺之首,大设道场,钟声日夜不停名僧
名道以玄奘、岐晖,各披法衣,诵经持咒,种种仪轨,为上皇追荐冥福。
八月二十五日,大行太上皇帝灵驾于垂拱殿发引,出长安金光门,葬于三原
县献陵。淮安王李神通已先李渊而逝,有旨迁其遗骨,以为献陵陪葬。
灵驾浩大,仪卫拥护,蔚为壮观,有六绋牵引太上皇柩车,每绋各长三十丈,
围七寸,各有执绋挽士虎贲千余人;另有挽郎二百人,左右配挽歌二部各六十四
人。李世民与诸王诸子百官随后缓行相随。
葬仪已毕,观葬人群中的玄奘六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了承乾。他远远地看着承
乾,沙竭罗的神气似乎与从前不同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温厚,眉间隐隐多了一丝
戾气。玄奘皱了皱眉头,定念谛观,见承乾额上仿佛有一缕淡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飞扬,身后更有一个巨大而狞恶的阴影张臂向天,似在发出声声厉吼。
啊!玄奘大吃一惊,低呼一声,凝神再看,那巨大的魔影与额上的黑火一起,
像太阳下的薄冰一样消散无踪了。
“师父!”承乾也看见了玄奘,在马上向他点首示意,却不曾停留,径直从
他面前过去了。
玄奘带着僧人们,慢慢向弘福寺方向走回,心中十分忧虑,刚才那黑火魔影
虽只是一闪,但他深信自己不会看错。他虽已有半年未见承乾,但承乾身为太子,
一举一动皆受上下瞩目,其日常行迹却也不难得知:我闻他近来喜与胡人交往,
莫非是胡人中有邪人在他身上下了什么秘法禁咒,有所图谋么?
回到寺内,众僧各归僧房安歇,玄奘命侍候的沙弥退下,将门关上,独坐方
丈,深深入定,他的神念如鸟一般从泥丸宫升起,飞上高空,向下俯瞰。
长安城中一草一木、一尘一沙,此时看来分外清楚,太极宫上空紫气弥漫,
翻腾不息,其中隐隐有亿万金丝,光华闪耀,苍龙一般将皇城盘绕其中,只是龙
光紫气围绕之中,果有黑气一缕,若有若无,自东宫中透将上来。
却是什么妖人?是否与上次那道人有关?玄奘将神念延伸下去,寻那黑气根
源,东宫内外僚属,男女婢仆,连上次承乾带来的那名胡女在内,都是常人,俱
无异状,那黑气不是发自旁人,就是出自承乾自己体内,再无根源。
“吁——”方丈之中,玄奘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脸色苍白,十分疲
倦。
他宗法大乘,专重思维,修性不修命,虽然灵台清明,神念广大,可以遍察
万物,却无半分法力在身,纯以道力精神支撑,作了这番探视,一时间身体如脱
力了一般十分虚弱。
他端坐不动,深深呼吸了二十一次,站起身来,取过一旁水杯,一饮尽,推
开房门,走了出去。
已是第三日清晨了,金黄色的晨辉落在弘福寺层层殿宇的铜瓦上,折射出灿
然的宝光。
玄奘站在方丈前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际的朝霞,仲秋的风吹动了他的袖角,
带来丝丝凉意。
忽有一名小沙弥匆匆走入方丈庭院。
“大和尚。”小沙弥悟明向玄奘合掌施礼,“终南山岐宗师遣门人前来传信,
请大和尚一见。”
“哦,好!”
小沙弥走出庭院,无多时,脚步声响,一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道士跟着小
沙弥进入庭院,道士黄冠长须,斜背长剑,玄奘认得是岐晖的弟子,昊天观主尹
文操。
“法师安好!”尹文操向玄奘行礼。
“观主何以多礼,贫僧实不敢当。”玄奘连忙还礼,“岐宗师有何事见教,
至令观主亲来?”
尹文操虽然看起来与玄奘年纪相若,实际已有六十多岁了,只是道家讲性命
双修,以肉身为解脱根本,所以常能驻颜不老,尹文操便是如此;尹文操又是昊
天观主,岐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将来终南山宗圣观的观主与楼观道的宗师自然
也非他莫属,因玄奘是唯识宗主,总领佛门,故他以小辈自居,玄奘却不敢因此
稍缺礼数。
“明年五月五日,我道门各宗丹元大会,我师请法师光临观礼。”尹文操一
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张简帖,双手呈上。
玄奘连忙弯腰双手接过,“不知不觉,竟又已六十年了么?”
尹文操笑道:“正是,光阴迅速,明年论道之地定在阁皂山。”
“观主,请你转告宗师,贫僧一定准时抵达。”
尹文操又一躬身,飘然出院。
自秦汉以来,道法大兴于南赡部,南北二洲宗门林立,大宗四五,小门小派
更是不计其数,为此前代宗师聚议,定下六十年一度丹元道会之规。此会名为丹
元,实是道家各宗论道斗法的大聚会,会中胜出的宗门是为两洲道门领袖,执掌
太平玉符与灵宝三图,玉符灵图在握,则天下道门无不听其号令,所以这六十年
一度的丹元大会,乃道门之内第一等隆重的法会。
玄奘今年不过三十二岁,亲逢丹元之会,这还是第一遭。
“丹元会是在明年,那么三十年后就是道佛两门莲华大会了。”玄奘将尹文
操送出院门,回到院中,喃喃自语,微微皱起了修长的眉毛。
正文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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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阁皂山
贞观十年,冬至。
长安大雪。
语云: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冬至乃阴极阳生,阳气发动之日,为有汉以来国家三大节之一,仅次于元旦,内
外臣僚绝事不听政,安身静体,前三日,后三日,加上冬至正日,一共要休假七
天。
杜子美有诗云: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
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
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掌中杯。
本来是十分隆重喜庆的大节,但百官却不能纵情欢乐,太上皇帝大行不过数
月,更兼长孙皇后自初春卧病,入冬已十分沉重,皇帝于南郊圜丘祀昊天上帝而
回,有诏免万国百僚朝贺,禁天下屠沽张乐,复又大赦四方,一切善政德政,都
是为皇后求福赦罪,因此西、东两京百官相见,不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