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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急促咳嗽不止。
从此以后,我决定对于冯尚兮的离开,再也不提。
从此以后,我决定对于冯氏逆贼,绝不轻饶。
晚。和沁宫。
我换了身明黄的女装,躺在后园的躺椅上,感受着底下温泉氤氲出的暖意,一个平日里伺候魏如玠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替我捶背,另一个宫女正在帮我剥腰果吃。
捶着捶着,动作便停下了。我一口将送到嘴边的腰果吃了下去,漫不经心道:“别停呀,继续捶背啊。”
然而身后并未传来意料之中地答话。取而代之地,是柔软的绒披肩儿被人细心地替我披上。温暖有力的胳膊顺势从后头环住我的脖子,魏如玠在我耳边吐气道:“两个宫女早退下了,不如让小臣来伺候陛下,如何?”
我绝非柳下惠之辈,然而此刻并无风花雪月的心情。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笑,轻轻拉开他的手。他看出我地颓然,绕到我身边坐下,懒洋洋地问道:“陛下在想什么呢?”
我故作高深地呈思索状,望着天上接近圆满的月,喃喃道:“关于人生……”
魏似有好笑地轻嗤一声:“人生?难不成是关于孔春竟然也仪表堂堂的感慨?陛下莫不是……又动了什么心思?”我立马飞过去一记眼刀:“胡说!他可是我好兄弟,你可别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哦……火坑啊……”魏如玠故作恍然大悟状。
我把孔春的事情向他说明了,然而关于今日去了冯尚兮地葬礼之事,我却是只字未提。只是此时,一个白日里曾思索过的疑惑却蹦入我地脑海。我稍加犹豫,继而开口道:“上卿大人,我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不知上卿大人能不能替我解疑?”
魏面色稍显惊诧,继而笑道:“但说无妨。”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试图用嬉笑的语气将这一丁点儿也不好笑的问题说出来:“那个……我听说秀贤她……她是秦楚源的小妾?!”
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我的问题会和秀贤有关。他面色潜移默化地沉入一个凝重的格调,如沐春风地皎洁目光也逐渐冷峭地打量着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为何……没有告诉我呢?”我尽量让自己地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质问或是在责备。
“她不是你的姐姐么?若是想让你知道,那她为何不自己告诉你,反而要绕我这么个圈子呢?”魏如玠微微昂着线条优美地下巴,不紧不慢地说着,一种不愉快的气氛正悄然在我们之间慢慢升起。
我笑了:“上卿大人有些强词夺理。我关心她所以想知道更多关于她地事情,就算我没有资格,您也要替她那可怜的母亲多想想吧?”说到这,我就想起现在十三娘正一个人打理着贤樱布庄,忙里忙外也没个照应。她多半不知道秀贤已经入狱的事情,说不定还整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秀贤能回去陪她过年……想到这,我心头不禁一酸。
“陛下当真想知道?”魏如玠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嗯。”我点点头。
“那好,”魏如玠眸子里滑过一丝不忍与愤怒,他换了个姿势坐好,目光投向远处,清雅的声音在冬日的夜晚显得格外料峭,“如果说,一个尚未许人的姑娘家,便被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人给凌辱了,那么那个人该不该给这姑娘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而不是通房丫头那么简单呢?”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我面上的表情却彻底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半晌,我才听懂魏如玠的话,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一把扯过魏如玠的袖子,高声重复道,“你说什么??!!……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魏终于显露出了他极少表现出的不耐烦,他试图拉开我扯住他袖子的手,却发现我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将他的衣服攥得紧紧的,怎么也拉不开。他姑且不再理会,而是望着我眼睛,怒极反笑,用轻柔却饱含愤怒的语气道:“呵,什么叫自愿?!是被强的,陛下您听懂了吗?”
恍惚间竟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七零八落的愧疚从天而降,将我砸的体无完肤。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凑近他的脸,质问道。
“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呢?!立马治他的罪不成?!”
一股汹涌而来的愤怒猛地上升。我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秦楚源……这个……衣冠禽兽……”亏我还以为他真心关照着秀贤,还指望这次能通过他保住秀贤的性命。没想到这个畜生竟对不到十七岁的秀贤做出这种无耻行径……
我立马抬腿往外走,魏如玠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这么晚了,陛下去哪儿?”
“顺天大牢!”
“那种地方还是白天去的好。”魏如玠语气柔和下来,“我明白你的心情。我迟迟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冲动的性子又气不过,去做出什么令人猝不及防的事儿来。丞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若是要治他的罪,怕是要从长计议。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这个人都不能留。但对付这种老狐狸,倘若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
犹豫着回首,他的一双杏仁目在夜晚的月光下格外幽幽。
正文 第一三八话 顺天大牢
魏如玠说得句句在理。然而发生在秀贤身上的事情却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种心头被抑制住的感觉,想哭却哭不得的感觉,竟是那般的难受。
前两日我派人去刑部尚书乔辉礼大人那儿打听过,莫说是秀贤了,就连清河书院的山主都有可能被判以极性。至于究竟是怎么个死法,尚未确定。然而《大律例》规定,春季不得实施极性,所谓秋后问斩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已是腊月中,这个案子肯定是不得拖延到年关后的。只怕在铁面无私的乔辉礼那儿,秀贤当真是难逃一死。
倘若我亲自下圣旨赦免她呢?这倒也是个法子,但却是下下之策,因为难堵悠悠之口不说,还难免在秦楚源手里落下什么把柄。
当晚我身心俱疲地留在了和沁宫就寝,虽是同卧一张宽大的床,我与魏如玠却是各自占着一床丝被侧卧于床榻的两边。身后是他平静安详的呼吸,而我,却好似瞬间被人抽离了入睡的能力,望着袅袅生烟的香炉,一夜轻叹。
……
翌日,我带着高寺,一路向顺天大牢的方向过去。接待的狱卒举着火把走在前头,恭恭敬敬地替我们带路,一路上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在一个漆黑的巷陌中,那狱卒替我们打开牢房的门,点头哈腰道:“启禀圣上,姑娘便是暂且押在这儿了。”我点头示意他退下,正要迈步进去,却被身后的高寺拦了下来:“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笑道:“你大可放心,她毕竟是我的姐姐。”
高寺没有说什么,顺从地守在门外,倘若当真有什么危险,他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救我的。
木制地内门缓缓拉开。空旷地牢房有些陈旧。灰白地墙壁已经被岁月褪去了颜色。牢内显得很昏暗。地上和简陋地绣床也都蒙上了灰。只一束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淡色地光晕明亮了我地视野。秀贤抱着膝头坐在地上。蜷缩在距离我最远地那个角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默默地注视着她那熟悉地身影。半晌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终于听见了我踏在稻草上簌簌地脚步声。抬眼望向我。她地发髻很是凌乱。唇上地胭脂糊上了嘴边儿。耳坠子也丢了一只。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就好像不认识我一般。
我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尝试着向前迈了一小步。见她地眼里立马浮上警惕地神色。我黯然地笑笑。心平气和道:“秀贤。我只是……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聊聊天儿了……”
“陛下不是很忙吗?”秀贤面无表情地打断我地话。声音冷戾。我从未听过她以这种语气说话。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地冷漠。然而此刻地她显然神志是清楚地。
“是啊。很忙。”我苦笑着走过去。挨着她身边在稻草上坐下。望着高高地天花板。“忙得我们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时候地日子真好。不是么?”
她疏远地向一旁挪了挪:“可莫要让草民这笨手笨脚地弄脏了您地龙袍。若是要赔。草民恐怕把小命搭上也赔不起。”
“秀贤……”我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只见她麻利地站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我道:“陛下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还是请回吧。这牢里寒气重,莫要冻坏了陛下的龙体……”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这次刑部的事情!”我稍稍提高了声音,“年前这案子就会判下来,我想救你!”
“算了吧,”秀贤冷笑一声,“您一道圣旨,我地死活不就捏在您手里?……您若是不想救我,那就是草民死有余辜……”
都这个时候了,她在与我斗气的同时居然不忘在言语中两面三刀。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难处,却摆明了用激将法来刺激我,想让我下圣旨直接救她。然而不到万不得已我又哪里会用那个法子?
“随你怎么说吧。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尽量心平气和道。
“圣上错爱,您要管的是整个江山,草民一死,何足挂齿……”秀贤地腔调依旧那么的古怪。
“罢了……”我软软地打断她地话,“我的意思是……姐姐,咱们就不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好好说话吗?”
“姐姐……?”她回头望着我,面上浮上讥讽地笑意,“呵呵……你知道你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叫过我了吗?……整整十年。从十年前我娘告诉你你不是她亲生女儿的时候,你就再也没叫过我一声姐姐。如今这个词分量太重,我可受不起啊!”
我有些窃喜她愿意和我以正常地方式交谈了,于是我立马解释道:“可你知道的,我打心眼儿里一直就把你当姐姐,比亲姐姐还亲……”我欣慰地笑着,“这么多年了啊,一眨眼,你都十七了。”我默默地走到高高的窗边,望着外头灰蓝色的天空,“还记得小时候你在戏班子里头学把式,被一个面上长着大痣的胖男娃给欺负了,还哭鼻子了……”
“不对不对,阿樱,长着大痣的是个瘦男孩,欺负我的那
娃面上没有大痣。”秀贤纠正着我。
“对对……欺负你的那个娃子没长痣,”我转过身望着她,“那时候你学东西总是比我快,到现在记性还是比我强多了!我记得有一个动作我总是做错来着,是这样吗?”我说着用腿脚比划着。
“这只手应当放在这儿,与肩齐平。”秀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笑着过来掰正我的手,“你呀,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先生教东西的时候总是不知道集中精力,老爱睡觉!”
我嘿嘿地笑着,算是默认了。
我和秀贤在稻草上坐下,倚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望着窗外道:“记得你小时候一直都那么的受欢迎,丐帮那个叫阿的小子,不知喜欢你多少年了,可你从不理他,嫌他丑,哈哈!”
“鬼丫头!尽瞎说!”秀贤那手指抵了抵我的脑袋,“你想啊,嫁给一个丐帮地穷小子岂不是得吃一辈子馊窝窝头了?我哪那样傻?……”
说着说着我们双双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坐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她,认真地问道:“嫁给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听说你被他……,可是真的?”
秀贤一愣,她可能没想到我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