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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设立以来第一次。
把坟场整理完以后,玺克把他这一晚所写的信拿出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情书。他又写了一张:我并没有那些受镁光灯关照的人说的梦想那种东西。我人生中的每一步都是从我所在的地方往前迈进。如果梦想必须包含着对未来的飞跃想象,那么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不跟现在接壤的美好未来。
假如梦想必需符合他人对梦想的定义,那我没有梦想。
如果梦想指的是想要过的生活,那么我想要过着衣食无缺的平静生活,这在他们眼里肯定不算梦想。我的这个梦想说出来会被那些人嘲笑,不是因为困难而被笑,是被认为太容易而笑。
他们不懂,平静度日有多么困难。
如果不去注意法律,很可能一条指令下来作了几十年的生意就突然非法了。如果不去注意治安,安坐在自家屋内也很可能会被杀。如果不去注意风气,很可能会因为穿得不够少而遭到无尽的羞辱。如果不去注意食品安全,很可能健身了一辈子,结果被毒死。如果不去注意污染、如果不去注意国际局势、如果不去注意经济结构、如果不去注意土地利用状况、如果不去注意脱离常轨的年轻人、如果不去注意从地球另一端指导本地分部的废死运动、如果不去注意性别和种族沙文主义者、如果不去注意议员背后的金主……
如果不去注意政治、如果不去注意国防、如果不去注意宗教假自由之名以行的侵略。
那些人不会懂,为了平静度日,必须在来不及之前看到灾厄并动手阻止。
而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能够一辈子别在这件事上失手,这也许算是我的梦想。
但我并不相信这种事有人能做到,所以假如梦想必须相信自己能做到,那么我没有梦想。我只是努力活着,努力去做而已。
我没有梦想,也不会去找一个来欺骗自己。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我有目标,不需要梦想。
玺克想了想,又另外拿了张信纸,上面写上:致舒伊洛奴:我想念你。你是我在世上独一无二的幸福之道。再另外拿个小纸袋,把原本那迭信塞进去,纸袋上写附件。把纸袋和新写的信都塞进同一个信封,封口,之后寄出。
最后一具殭尸倒下时已是中午,玺克又看到一次玄。他看到他领着一群轿夫抬着一个华丽的大轿子离开坟场。轿子里的人从窗口看了玺克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玺克看到,那个人是半脸骷髅,那是玺克看过的,半脸骷髅有长相的样子。队伍的前导拿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城隍赴任队伍,闲人回避。
这让玺克想到,本国民间的确传说,死后仍然守护人们的人,在守护了很久,做了很多好事,积了很多德之后,会受天庭之邀担任城隍,成为神明。
那个队伍只出现了一下下就不见了。玺克觉得应该是现身来向他道别的。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玺克后来被活的警察找上来了。就像玄说的一样,奎恩真的有诬告他**,但因为瑠塞比对大人说出真相,于是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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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窝以后,凯巳一直保持警戒,总是把法器放在手边。直到他听说归信之家那批人已经被逐出国门了,才稍微放松。
玺克从他那里得知,曾有个才十几岁的,有巫师之眼的孩子,他的父母进了归信之家,于是他在归信之家里被凌虐致死。而法庭还因为这是他们的宗教自由,而给予轻判。这件事肯定跟其他没杀人的真神信徒势力庞大有关。
有一天吃饱饭后,玺克问凯巳:你看过没上天堂,还在人间徘徊的真神信徒吗?
可多了。凯巳苦笑说: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是魔鬼制造的假象。现在想想真是没礼貌,他们站在我面前,我却说他们不存在。
所以你放弃真神教的原因不是有人没上天堂?玺克担心自己会不会问得太直接了,又补上一句: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凯巳笑了笑,说:我早就作好分享我的故事的心理准备了。
过去的我感觉很糟糕。因为周遭的人总是告诉我:你没有神就什么都做不到,你没有神就会很可怜、很痛苦,你没有神你就会变成一个浑球,你没有神就——只能永远处在混乱里。他们说魔鬼一直想要掌控我,我必须亲近神才能避开魔鬼。他们说我必需像个掉进海里即将溺毙的人一样,我不能游泳,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对神喊救命,等神来怜悯我。这是得救的惟一办法。
我知道有哪里不对,但是没有人给过我别的选择,所以我就像一出生就是奴隶的人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当个自由人。我以为我必须承担那些话,我以为我会觉得很糟糕是因为我还不够接近神。我更加努力的参加教会活动,但他们帮不了我。
我甚至还去传教。他们让我相信,只要我到处告诉别人我因为真神而快乐。神会喜爱我这么做,我就会真的变得快乐。这完全是谎言,而且使我也加入了这个巨大骗局之中。真神信徒一直在复制这个谎言,想要透过这个复制的过程生产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没有问题,我没有神也不会有他们说的那些什么痛苦、可怜的状况,是他们说我坏了,硬是要修理我,这才真的伤害了我。
我以前全身都是病,头痛、脓包、消化问题。离开他们以后全都好了。医生告诉我,那是因为我以前那些全是压力造成的病。
玺克点点头。他有注意到,凯巳从没说过要联络家人之类的。对一个在宗教中长大的人来说,脱离真神教的结果,就是失去周遭所有人。那些爱神胜过爱人的人,再也不会接纳他了。
玺克最近才明白他十九岁的时候,他所目击的邪恶是什么。那时候他在一户装潢是垛洲风格的有钱人家里,当他们家庭法师的法师助理。
在那个地方,母亲强暴自己的女儿。那户人家的家长却宁可外传他和女儿**,也不肯让这件事曝光。
他想起当时那户人家另一个女儿告诉他的:对上流社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同性恋才糟糕。
这种对事情轻重程度的价值观,和艾太罗一般人的看法完全相反。
当时那户人家的那个女儿,吉诺二小姐说的上流社会是指什么?那个仇视同性恋的社会,指的就是被真神教操纵的,有权有势的傀儡们。
玺克在当时已经目击了,真神教将萨拉法邑朵真神化的影响。
玺克说:有些宗教把伤害他人视为信仰必须要有的部分,这种宗教不应该继续传教。不管他们伤害人时是不是瞄准特定宗教,符不符合宗教歧视的定义。
你的反应很特别呢。凯巳笑说。
玺克说:这我自己知道。这年头的政治正确是说宗教都是劝人为善的。这句话显然不适用在真神教上,也不适用在黑夜教团上。
假如宗教都是劝人为善的,所有宗教都是强化人类的道德的,那他们实质上就不是宗教,是洗脑。
这些宗教认为世间存在着比人类的道德更崇高的道德,而且要求人类放弃人类自己的道德,去执行那种道德。这些宗教认为,只有当人类的道德符合那种道德时,才能实行人类的道德(也就是实行那种道德);当那种道德和人类的道德有冲突时,应该选择实行那种道德,放弃人类的道德良知。
玺克继续说:你要是把否定真神教的话语写成书拿去出版,谴责信大概会像雪片般飞来吧。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那应该是因为那本书根本没有人要看。
凯巳说:其实,有很多人已经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了。在真神教重灾区欧米迪拿,已经有人站出来反抗了。
凯巳回忆着他自己的事。在他看来,虽然在非宗教场合艾太罗人并不使用信仰这个字眼,但艾太罗人是有信仰的。
神谕经里记载着一个故事:说神要一个人把自己惟一的、深爱的独子杀死献祭给神。虽然神谕经里别的地方有说到不可用人献祭,但那个人还是不去质疑神,因为不可猜测神的心意,当然也不可猜测神为什么改变了自己订下的原则。身为一个真神信徒,神要他做他就做,不需要理由。他没有问神为什么要他这么做,就按照神说的,把他的孩子绑起来,认真的举刀杀孩子。他还把所有人支开,确保没人能阻止他。在最后一刻,他的孩子给神调换成一只羊。神用这件事试验他对神的信心,而他通过了。
神谕经里称赞那个人可敬,并让他成为世世代代真神信徒的楷模。称赞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孩子,而舍不得给神。他不是神谕经里惟一一个动手杀孩子献祭给神的人。
艾太罗史书里有着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个人上任担任地方官,得知当地河里有个称为河伯的神要求娶妻,如果不从就让地方淹大水。所谓的娶妻就是把女孩子放在不牢靠的船上扔到河中漂流,最后沉入河中,这样就可以到河伯身边。
那个人在娶妻仪式当天到场,看了新娘后说新娘太丑了,献上去反而会惹毛河伯,他要亲自挑一个合适的献上,这表示婚礼要延期了。他把这个仪式的主使者给扔下河,叫她去找河伯转达这件事。等了一阵子,被扔下河的人当然没能回来报告结果,他就说可能那个人怠惰,再扔个主使者的徒弟下去帮忙,这一个也没回来,就再扔,就这样一路把所有举行这个仪式的人都给扔光了。其他支持河伯娶妻的人都嗑头求饶。
他宣布:看来河伯把客人留住了,娶妻的事就此搁置吧。那个地方从此再也没有河伯娶妻的恶习了。水的问题也因为他治水有方,人们便明白他比河伯厉害得多,非常敬爱他。
他是艾太罗人处理神的问题的楷模。他不是惟一一个为了保护人而击败神的艾太罗人。
在来到这个大陆之前,当时凯巳刚从盖洲回到游侠在垛洲的据点。盖洲发生了大规模神辅指控儿童和魔鬼来往的事件。成千儿童遭灌硫酸、石油、锯开头颅,数万名儿童被父母抛弃而流浪,灾情持续蔓延。垛洲媒体却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喜爱的真神,会导致人们对慈爱的真神产生错误印象而不予报导,几乎没人知道这些事。报纸上只能看到(通常是特别关注)神辅在异国建设医院、收容所、发送物资同时传教的义举新闻。
即使有人成功把这件事告知外界了,他们也全都推给是当地人自己未开化造成的。无视于真神教还没到那里之前,没有人会像现在这样,指控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使用巫术诅咒家人。
凯巳因为所看到的景象而身心俱疲。他怀疑人类的本质,也怀疑既然连宗教都如此邪恶,到底哪里才有善良?
那时候,他的老师问他:有一个地方,人们的信仰不需要宗教,你感不感兴趣?
凯巳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所处的文化认为,神与真理就像一枚铜板的两面,那么宗教与信仰也是。没有宗教的地方不可能有信仰。
老师笑着对他说:我换个说法吧。在那个地方,人们把信仰看得比宗教更重。你要去吗?
凯巳告诉他,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他想要看一看。
那个地方就是艾太罗。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