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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大的事儿面前,可有谁是能冷静的?
候过几天,前线终究是传了消息回来——天军与突厥人在毕凉河死战,共七役,全胜。歼敌三万余,突厥可汗匆匆下令撤军。
这场奇异的在秋冬季节打起来的战争,看上去就要结束了。
这消息宛若一把火烧得整个神京都沸腾,只是,在最该欢庆的秦府里头,所有的庆祝都不过成了变形走样的凑合。
哪个下人都看得出,娘子与老夫人面色都不甚佳。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去触晦气。然而并不是神京中的一应达官贵人都知道这个,秦府门口,车马喧喧,一时从前甚少来往,连年节时都不曾来的官员夫人们,也来得一个接一个。
十六娘起初还耐着性子一个个见了,说话了,到得后头,却也只好叫拥雪推说娘子有妊身子不适不便见人,一一都推脱了。否则她当真是要被这些贵妇无休无止的车轮战给累垮。
她素来都不喜欢掩着自己心事,可是如今人家是来贺喜的,总不好还吊着脸吧?这般交谈,便分外累人!谁会知晓秦家并不愿意秦云衡战功赫赫的情思啊?她亦不可拉着人家说至尊太会猜疑,所以她们的来访教她难堪吧?
彼时,十六娘真真是感激自己的身孕了。若不是这个,她连把这些周身上下香得教她快哭了的女子推出门的理由都没有。
贵人们自也不是傻子,十六娘这般做了数天,她们便也不来了——到底有资格来秦府的人,也都来了个差不多了。十六娘心底下也怕失了礼仪,还叫拥雪一个个还了仪物,以示并无不敬之意。
外头这一般折腾,朝廷上却下了旨,叫秦云衡回朝。前线战事,由朝中派去的贾荣檀接手。
这贾荣檀是谁,十六娘不知道。然而这一道旨意,却是让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果然与他们的猜测一致么——秦云衡回了神京,那便是鱼脱了水,谁想把他怎么样,那就由得人家怎么样了!
正在生了闷气,拥雪却来,道是她十三堂姊来了。
十六娘是愣了一阵子,才道:“她来做什么?”
元日祭祖,她不曾来,元宵放灯,她不曾来,素日里更是宛若不知道这秦府还在一般。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来了?
“奴也不知晓。只是,看着她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事儿……”
十六娘暗自忖度了,终究道:“请她来吧。我倒是想听听看,她有什么事儿。”
拥雪应了,须臾,十三娘便疾步而来。冬日未尽,她还披了皮裘,脸上亦细心上了妆。只是模样之憔悴,比日日忧思的十六娘更甚。
她的步态蹒跚,腰腹隆起,那显然是怀孕许久的身形——原本按了惠妃的意思,十六娘该想个办法毁了这一胎的,然而彼时十六娘也怀了,这念头自然压下来,也保了十三娘孩儿一条命。
“堂姊怎么如此着急?”十六娘见她这般,心底下虽是一颤,口中出言,却还是带了几分疏离。
到底,再也不是当初她才过门时“相依为命”的堂姊妹了!
“……”十三娘子看了她许久,突道:“娘子可否遣走下人?奴有要紧事情,才忙忙赶来的。”
十六娘心底下转了个念头——便是没有下人,这位堂姊一个人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的,便挥手示意婢子们退下。待得沁宁堂正堂上已然无人,十三娘子才趋前几步,道:“娘子可知二郎的事儿?”
“……什么事?”
“他与突厥……有密谋。”十三娘子见十六娘一副确实不知的模样,急急道:“奴夫婿昨儿个回来,今早便有人来拜访。家中婢子返娘家过元宵尚未归来,奴便想着自己端茶上去,到底不能叫客人渴着,可刚到了堂下,便听得他们说这个……”
果然来了!
十六娘缩在广袖中的手指使劲儿掐了掌心一把:“堂姊!这话怎么能乱说?勾结外敌,那是了不得的罪名!”
“千真万确啊。”十三娘子道:“奴还听夫婿说要告发什么的……娘子早作打算!此时若洗不脱您自己的清白,便……”
十六娘气得一张俏脸已转了青白,她退了几步,也顾不得失礼,便垂腿坐在了榻边。
“二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神思稍定,便脱口叫出:“他对至尊的忠诚,这秦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倒是大兄,莫不是因了兄弟失和,便有心做这样毁了秦氏家族声名的事儿?”
“您这是说什么话?”十三娘也急了,道:“夫君虽与郎君不睦,可到底是手足兄弟,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若是空穴来风,他如何会去发告?到底秦家旁人与他无甚仇怨,弄得全族流放,与他有何好处?”
十六娘险些要把牙齿咬碎了,半晌才道:“堂姊这般说,是叫我与二郎和离了,好把裴氏家族给摘出去么?”
“娘子便不为家族想,也该为自己想呀!”十三娘子急道:“奴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来告诉娘子,若是叫夫君知道奴来了,不定还要恼奴呢!这样的事情奴敢说与娘子,已然是……奴知晓娘子听了这事儿不悦,可到底咱们是堂姊妹。便是看在宁柔公的份儿上,也绝没有不来说的道理!”
十六娘原处坐了许久,牙齿咬住嘴唇——宁柔公是她的祖父,也是十三娘子的祖父。
是啊,便是她有心与秦云衡做患难夫妻,可裴氏家族怎么办?对于这样的大族来说,罚没家产,流放千里,简直是毁灭一般的打击。
“罢了。”她想了很久,终于道:“无论此事真假,都多谢阿姊了。只是,这和离,怕是来不及了……此时和离,便是昭证我知晓谋反一事!至尊哪儿有不疑心的?我做他妻子,不能为他洗清冤屈也便罢了,怎可随着旁人一起害他?”
“娘子心软,奴向来知晓!”十三娘子眼中几乎有泪:“您是为您以为的夫妻情深吗,可娘子为何不想,他做出这样的事儿,将娘子与裴家置于何地?娘子何须为他……”
“他是冤枉的。”十六娘道:“他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
“娘子!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为什么不对你自己说这话?你便知道大兄的心么?”十六娘反驳道:“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可你凭什么便以为,我也要相信你的夫婿,胜过相信我自己的结发郎君?你说大郎定不是栽赃陷害,理由无非是这样做对他也没什么好处,那么,我且问堂姊,勾结敌军,对我夫婿有何好处?”
“这……”
“秦氏累受国恩,且不提这一出知恩图报的由头,我便问一句:他这样年轻已然是四品的武将了,还图什么?三品官?翼国公?”十六娘道:“至尊亦说过,若他为至尊开疆拓土,这一应都会给他!”
“说不定是……为了皇位……”
“为了皇位?谁来做至尊?他自己?”十六娘失笑:“于我所知,二郎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也难说是为了扶植傀儡君王……”
“他会扶植谁?”十六娘道:“堂姊试想,如今至尊的子嗣里头,谁与二郎的关系最近?难道不是惠妃所出的皇儿么?!这若是他勾结突厥的由头,请问这谋反的是谁?彼时先倒霉的该是咱们裴氏不是?”
见十三娘子面色一怔,十六娘冷笑道:“说起来真有这一天的话,堂姊的阿爷也是绞刑,我入掖庭做奴婢,说不定还能活。堂姊却是流放三千里,可有把握在那塞北苦寒之所活到至尊大赦?敢问堂姊,我若与他和离,自是脱得了秦家。可若是此事原本便因了裴氏而起,难道我还能改姓易族么?!”
“这……”
“彼时于大兄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妻子罢了。”十六娘道:“他若真告发了,堂姊不妨问问他——如若你流放三千里,他会不会跟着去?”
望君当归
十三娘像是听到了什么恶意的诅咒,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他连夫妻之情都可以不顾。”十六娘低声笑了:“堂姊,你心思这样纯善,也许会想着他是公忠体国才会这样六亲不认。然而你是那个被放弃的人啊,这样想着,心底下真的不难过么?”
“……若是那样,奴还有旁的什么路?”十三娘沉默半晌,道:“他是对的,奴难道还能拦着?”
“……若他是错的呢?”十六娘道:“若他是错的,为了一个错的目的做这样的事情,为了一个错的目的放弃你,而且,这放弃还是他心甘情愿的,你……”
“是娘子告诉奴他喜欢奴的……”十三娘突然打断她的话,道:“如今娘子知道自己错了么?如今再和我说这些,不是已然晚了么?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便是知道他心中没有自己,那给出去的心意也收不回了——娘子,真当奴这样愚蠢,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心意?奴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十六娘呆怔着看她,话是一句也说不出。
“也许娘子那时也只以为他说的话是真的……”十三娘道:“夫妻之情……他与奴,何曾有过夫妻之情?他喜欢的不过是裴氏女的面孔,喜欢的是……”
十六娘突然觉得心底下有些什么被狠狠扯动了一下,她听着十三娘说出“你”,心中竟是丝毫也不意外,却又有一种极端的惊诧与怖惧。
“怎么可能?堂姊莫要乱说!”
“如何不可能?他在灯下,看着奴的目光,当真是痴情啊。可那时他却不让奴开口,不许奴说话。”十三娘子苦笑:“奴与娘子容貌相似,人人皆知,可是声音,却是不一般的。”
“这便能说他喜欢我?”十六娘蹙眉,道:“堂姊,我与他并不曾有过什么交情!如何便能喜欢了?”
“娘子是他弟妇……他眼中,郎君是夺了原本可以属于他的一切的——大抵是这样吧?须知,他的生母,亦不是贱籍。若……顺利,他也可以是嫡子。”
十六娘急道:“他不过是耿耿于怀罢了,如何便是喜欢……堂姊莫要这样想!”
“至少他更希望他得到的是你。”
十六娘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那么堂姊今日为何还要助我?”
“一来,是娘子让奴嫁了他……他喜欢谁,无妨,奴喜欢他,能和他一起生活,已然很高兴。”十三娘的笑意是苦的,却又带着些恍惚的幸福感:“二来,奴不能看着娘子受牵连——如若娘子有什么事儿,奴不也……”
“罢了罢了!”十六娘道:“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休与人说——我只问一句,堂姊日后打算怎么办?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敢来将此事告诉我,便要想好他日你夫婿知情会如何待你!”
“那能如何办?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吧……”十三娘的面色比初来时还差。
十六娘看着,心下便有些不忍,道:“如若彼时我尚有一把子力气能帮你,那时再说帮你的话——只是你可要多小心,据我所知,与大郎交往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善类。虽说不见得便是坏人,可对咱们裴氏打主意的,无论如何也不是咱们的友人不是?”
十三娘默然许久,点了点头,突又道:“若真是两边儿顾不全,奴有个什么事儿的话……奴还怀着孩儿,这小东西,可否求娘子看顾?无论是苦是甜,娘子仁善,定是会顾着他了。”
十六娘一怔,虽是不忍,却实是无法出言安慰她,只得道:“这我自然尽量——若是可以,堂姊早些回去才好!省得连主事娘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