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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彪哈哈狂笑,笑完道:“大概你们这些蟊贼事先并未摸清范某的底,不知范某曾在福州府做了四年巡检。你们这些鬼门道,不啻班门弄斧。狗东西!你这块腰牌从何处偷来的?说!快把腰牌交出验看,真伪难逃范某的法眼。”
李蛟哼了一声,大喝道:“动手!先擒下这恶贼。”
施老三单刀出鞘,向看热闹的人叫道:“走开!休叫江洋大盗走了。”
金眼彪突起发难,一声长笑,一闪即至,三棱鞭挥出大叫道:“你才是江洋大盗……”
“铮!”施老三一刀硬架,火星飞溅,但并未架开三棱鞭,刀不但缺了口,而且脱手而飞。幸而一名同伴攻出一铁尺,围魏救赵迫金眼彪撤招自卫,方救了施老三一条狗命。
双方互指对方是江洋大盗,旁观的人怎敢介入?纷纷向外退开。
四个人围攻金眼彪,一名公人悄然从侧方切入,抢近邹源,单刀指向邹源的咽喉,大喝道:“金眼彪,如敢拒捕,在下先宰了姓邹的。”
金眼彪吃了一惊,一鞭震退四般兵刃,扭头抢来。
“站住!丢鞭就缚。”公人大吼。
金眼彪心向下沉,僵住了。
“丢鞭!”
金眼彪绝望地吁出一口长气,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丢鞭!”公人声色俱厉地叫。
金眼彪的手伸出了,作势松手丢鞭。
旁观的柏青山已了然于胸,看穿了这些人的身分。如果真是公人,岂敢妄用杀人为要挟的手段擒人?
他不再袖手旁观,左手一扬,一颗豆粒突然飞射。
公人的刀突然失手而坠,跌落在邹源身上。
金眼彪一声怒啸,疯虎般急冲而上,一鞭砸出。
“不可伤人。”柏青山大喝。
鞭势一顿,但仍然砸在公人的右肩上,公人“哎”一声惊叫,摔倒在邹源身上。
施老三撒腿便跑,见风色不对溜之大吉。
蓦地,发结被人抓住了,叱声震耳:“老兄,你不能走,站住!”
施老三反应甚快,手按扣住抓发结的手,扭身用上了擒拿手的解脱术。
可是,抓发结的手沉重如山,扭不动分毫,反而向下一挫,屈膝跪倒。
另一面,李蛟也向相反方向逃,劈面遇上一位年轻人,拦住去路大叫:“站住,阁下。”
李蛟单刀疾挥,招出“力劈华山”夺路。
青年人年约二十三四,神清气朗高大结实。穿青袍,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刀一闪即至,青年人疾退两步,笑道:“冒充巡捕,官司你打定了。”
李蛟大喝一声,抢上又是一刀。
青年人向侧一闪,突从侧方闪电似的贴刀锲入,猛地一脚突飞,“噗”一声正中李蛟持刀的手腕,单刀脱手飞出桥拦去了。
“噗噗砰……”青年人连攻三拳,全击在李蛟的肚腹上。
“哎……啊……”李蛟狂叫,扭身屈膝栽倒。
另两名大汉见机,纵身一跃,飞越桥栏,跳下江中逃命。
柏青山见有人出面管事,向后退入人丛,且先袖手旁观。
擒住施老三的人,是个年约半百的壮年人,生了一张极平凡的面孔,却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将施老三拖倒,一脚踏住冷笑道:“阁下,我听你解释。”
施老三浑身都僵了,叫道:“在下与金眼彪有仇,今天狭路相逢,因此与他当面解决。阁下事不关己不劳心,多管闲事必将惹火烧身。”
“喝!看样子,你还有撑腰的人呢,贵姓?”
“在下施三,你……”
“我,周宏。”
“在下与金眼彪的过节,阁下不问也罢,你犯不着替他挡灾。”
周宏挪开腿,冷笑道:“你给我快滚!周某已插手管事,管就管到底,滚!”
施三爬起便跑,急如漏网之鱼。
另一端,青年人将李蛟的手扭翻踏住,向扶起邹源的金眼彪叫:“喂!老兄,这人你打算如问处理?”
金眼彪正替昏迷不醒的邹源服药,并用推拿术推血过宫,信口答道:“谢谢兄台仗义相助,感激不尽,请将人交给在下,谢谢。”
周宏走近,笑道:“几个小痞棍,何必和他们计较?揍一顿赶跑算了。”
青年人摇摇头,道:“不行,这种痞棍绝不能姑息,把他送官法办。”
“呵呵!老弟要和这种人打官司呀!算了吧,说不定他们与巡捕们有勾结,弄不好还得吃亏哩。”
青年人脚下用了劲,冷笑道:“死罪已免,活罪难饶,废了你这恶棍。”
“哎唷……”李蛟狂叫。
“克”一声响,李蛟的手臂被青年人踏断臂骨,挪开脚道:“你这厮走了狗运,饶了你的狗命,滚!”
李蛟痛得满头大汗,狂叫道:“在下誓报此仇,你……你贵姓……”
“你大概不想活了,在下再折你另一条手臂。”
周宏赶忙向李蛟喝道:“小辈,你还敢嘴强?刚才如不是在下与这位老弟出面,你们早已死在三棱鞭下了,凭你们这几块料,绝不是金眼彪的敌手。还不快滚?口头上你绝对占不了便宜的啦!”
李蛟脸色大变闭上嘴狼狈地爬起,偕同另两名受伤不轻的同伴,匆匆溜走。
青年人瞥了金眼彪一眼,举步离开。
周宏拱手笑问:“老弟台贵姓?救人须救彻,咱们不能一走了之。”
“哦!在下许文琛,前辈是……”
“在下周宏,船上的客人。哦!老弟是不是建宁三英中的许公子?”
“小可怎敢当三英之誉?敝地的子弟们胡叫而已。”许文琛谦虚地说。
“那么,令师是七星追魂余杰余师父了。失敬失敬。”
“小可愚鲁,家师一再说小可不成材哩。”
“老弟,咱们助这位范兄一臂之力。”
“这……”
“为防那些痞棍们纠众再来寻仇,咱们在旁保护。”
“好,理所当然。”许文琛豪爽地答应了。
周宏走近金眼彪,说:“范兄,令友重病在身,此地不可久留。在下略知歧黄之术,走,将令友带至在下的舟中医治,怎样?”
金眼彪道谢毕,抱起昏昏沉沉的邹源,说:“小可遵命,请前辈领在下暂至宝舟安顿,感激不尽。”
周宏领先便走,笑道:“不必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路见不平,咱们理该拔刀相助。范老弟艺业超群,如果在下不介入,老弟便要将他们毙了,人命官司一打,老弟颇多不便哩。”
金眼彪眼中有不安的神情,苦笑道:“在下的兄弟不知如何落在他们手中的,咱们与那些人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他们为何……可惜,真该捉一个人来问问的。”
“令弟清醒时,便知其中原故了。”
“对。刚才若不是前辈暗中相助,打落恶贼的刀,后果委实不堪设想……”
“咦!在下暗中相助?不是老弟用暗器将刀打落的?”周宏讶然问。
“在下正想放下三棱鞭听候他们摆布呢,难道不是前辈暗中相助?”
周宏困惑地摇头,苦笑道:“那就怪了。”又扭头向许文琛问:“老弟发了暗器吗?”
“不曾,小可身上未带任何兵刃暗器。”许文琛直率地答。
“那么,可能另有人暗中相助……”
“好像附近并没有岔眼的人,只有一个青年人书生,喝令在下不可伤人。”金眼彪也惑然地说。
“那位书生呢?”
众人已离开桥头,先前围观的人早已散去,到何处去找那位书生?周宏不再追问,领先走下码头。
柏青山走在后面,相距百十步外,有意回避这一群人,也有意在后跟踪。
真妙,周宏的客船,在柏青山泊舟处的上游,中间相距五艘船。
在是非未明之前,他不愿冒失地介入,虽则有一方冒充公人显然理亏,好在并未发生任何严重的人命事件,何况已经有人出面打抱不平,他一个外乡人何必再介入?因此,他也就不想再多管闲事,看清那些人的落脚处,自己也就回船。
在他的想法中,周宏将金眼彪带回船上,首先便复派人去请郎中替病人治病,其次该是许文琛事毕登岸回城。至于金眼彪与邹源的去留,暂时自然难以决定。
他坐在船间的舱面,留心邻船的动静,如果寻仇的假公人再带人前来报复,必要时可以相机出手相助。
怪,船上岸上一无动静,是怎么回事?
周宏将客人请上船,在中舱分宾坐下,将邹源安顿在客厅的一角,立即唤来船上的船医,替邹源把脉服药,先将人救醒再说。
这是一艘极为普通的客船,专走延平至福州下游诸埠,十余名船夫,都是粗豪健壮的大汉,福建的河流急湍,险滩林立,船行十分危险,不但水夫要身强力壮经验丰富,艄公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才,因此说纸扎的船,铁打的艄公。
两名仆人献上两杯茶,周宏打开了话匣子,笑道:“兄弟包了这艘船,明天便发航福州,同行的有几位弟兄,行李早已拾掇停当了。范兄在此暂且安顿,等贵同伴病况已有起色再说,好在兄弟并不急于启程……”
金眼彪摇摇头,婉谢道:“周前辈盛情可感,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已经与人有约,而且还有一位贤弟尚未到来会合。因此等敝同伴醒来之后,即须先进城安顿,或者请人抬至敝友处医治。”
许文琛一面喝茶,一面问道:“范师父你从建阳来,但不知有何贵干?如果不便找朋友安顿,可否委屈两位至舍下暂时栖身?”
金眼彪拱拱手,笑道:“老弟台云天高义,兄弟心感,不愧称建宁三英之首,兄弟闻名久矣,总算今天能睹老弟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范兄夸奖了,愧不敢当。”
“兄弟约会的人,老弟台或许并不陌生。”
“是敝城的人么?”
“城东北三四里瑞峰山罗家的罗兄广孝。”
许文琛剑眉深锁,问道:“是罗五爷么?你与他……”
“过去兄弟与五爷是知交好友。”
“他家出了事……”
“兄弟知道,罗兄致书寒舍求援,因此兄弟约定两位贤弟在通都桥会合,希望先在城中安顿,暗中查访罗兄的仇家,却偏偏碰上这些人找麻烦……”
“范兄真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
“确是不知,兄弟极少前来府城。”
“兄弟与罗五爷只是泛泛点头之交,过去家师与五爷因看法不同,彼此之间并无交往,这当然牵涉到门户之见,意气之争,但彼此能和平相处……”
“兄弟便不好打扰老弟了。”金眼彪苦笑道。
“范兄,话不是这样说,兄弟对五爷毫无成见,而且敬仰他……”
“但令师……”
“家师已听说有人要强夺五爷位于白鹤山的祖茔,正想暗中调查此事,这件事为天理国法所不容,人不亲土亲,家师岂能袖手?”
“这件事到底……唔!怎么了……”
“范兄,你……咦……我……”
周宏嘿嘿笑,接口道:“你们目下头晕目眩,四肢快僵了。”
金眼彪大惊,手一按几面,便待站起,可是,“嘭”一声大震,反而跌倒了。
“你这贼……”许文琛厉叫,但话未完,人向后便倒。
两人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已麻木,灵智仍在,但已说不出话来,动弹不得,他们心中明白茶中有鬼,着了道儿。
周宏哈哈狂笑,说:“咱们的人小看了你金眼彪,明袭失效,再加上你这姓许的小辈插手管闲事,几乎断送了咱们六位朋友的性命,因此老夫临时变计,干脆助你们一臂之力,取得你们的信任,果然一网将你们打尽了。哈哈!这叫做用勇不如用谋,你们是明枪容易躲,暗箭不能防,怨不得天尤不了人啦!哈哈哈……”
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