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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婆婆哼了一声问:“女娃儿,你是他的什么人?”
杨彩鸾淡漠一笑道:“晚辈姓杨,家父与八方风雨纪堡主是世交。”
“那一位女娃儿是谁?”
“是晚辈的堂妹。”
“她怎么了?”
“从虞城来,途中染病昏迷不醒,纪大哥在此地找地方安顿,正准备到镇中找郎中诊治。”
“为何不在镇中安顿?”千手婆婆一面问,一面探索心兰的脉息与察看眼中症状。
心兰已经被制了昏穴,一无所知。
杨彩鸾有恃无恐地答道:“镇中不安全,有人在追踪我们,我们是乘马车来的,此地恐怕不能久呆。”
千手婆婆疑团尽释,淡淡一笑道:“老身在此地等人前来应约,你们尽可安心,如果真有人追来,老身可以挡上一挡,虽则纪小辈这种人不值得保护,老身只负责病人的安全。去吧!你们到偏殿安顿,快去找郎中。”
“我们到镇上安顿好了,照顾也方便些。”纪少堡主急急地说。
“不行,你们必须在此地安顿。”千手婆婆斩钉截铁地说,不容对方反对。
纪少堡主不敢不听,乖乖地到偏殿安顿,自己至镇上去找郎中捡药。
临行,他向杨彩鸾面授机宜镇定地走了。
殿中,三个人各占一方,江汉屠夫笑道:“老太婆,真巧,在下也是与人约会而来的,你约会的是什么人?”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你少管老身的事。”千手婆婆沉静地说。
魔扇书生在拜台上坐下,冷冷地说:“在下是来找秃驴法正和尚的,看样子,有人抢先了一步,全寺的和尚可能已经死光了。也好,省得在下大开杀戒。”
“既然人死光了,你为何不走?”江汉屠夫问。
“在下走不走,与你有关系么?”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请教。”
“在下约会的人,是八指头陀昙明,这头陀也许误以为你是为在下助拳而来的,池渔之灾何昔来哉?”
“在下倒得看看谁敢在辛某头上动土。八指头陀虽则凶名昭着,但辛某并未将他放在眼下。”
千手婆婆举步向后殿走,一面说:“你们只管互相挖苦,互相憎恨吧,老身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且到里面找口水喝喝。”
江湖人在安全有顾虑的地方,有不随便吃现成饮食的禁忌,因此,她直趋后院的水井。
当她开始放下吊桶打水时,未留意右方不远处的一丛老梅树下,贴地伏着一个人。
她拉上吊桶,放在井栏上,先喝个够。本想离开,但又心中一动,提着水桶转回大殿,将水桶放下说:“喝水的就来,想不到这小小寺院中,居然有如此甘美的井泉哩!”
江汉屠夫性情直爽,不假思索地走近,端起水桶仰面狂饮,久久方放下说:“谢谢你,老太婆。”
魔扇书生站在和尚尸体前,仔细地打量尸体,剑眉一挑,扭头叫道:“和尚像是中毒,你们喝的水……”
魔扇书生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胆大心细,在江湖道上声誉甚隆,死去甚久的尸体,死因仍难逃他的神目,他警觉地叫出水可能有问题。
话未完,“砰”一声响,千手婆婆突然摔倒在地。
江汉屠夫大骇,赶忙在殿角坐下,从百宝囊中取出一颗丹丸,急急吞下腹中,盘膝而坐静候变化。
魔扇书生脸色一变,奔近千手婆婆身旁,伸手拨开老太婆的眼皮,叫道:“好利害!瞳孔已经放大,没有救了。”
人影乍现,香风入鼻,杨彩鸾从偏殿掠出,急问道:“前辈怎么了?”
魔扇书生摇头苦笑道:“有人在井水中放了毒,千手婆婆死得太冤。”
“哎呀!”杨彩鸾惊叫,蹲下急把老太婆的脉门。
魔扇书生冷笑道:“即使有脉,也无可救药了,眼已散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除非立即获得独门解药。”
杨彩鸾颓然放手,站起惨笑道:“她……她果真要……要死了。”
魔扇书生解下老太婆的包头,掩盖住她的脸说:“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死了也好。”
杨彩鸾突然问:“前辈,你死不死?”
“谁也逃不过这一关。”魔扇书生伸直腰说。
“你就死吧。”杨彩鸾说,彩袖一挥。
一团彩雾向魔扇书生涌去,相距不足三尺,再高明的人,在骤不及防之下,也难逃大劫。
魔扇书生刚说完一句话,本能地、不自觉地吸气,恰好吸入一些彩雾。他总算机警立即屏住呼吸,飞退八尺脸色大变道:“你是淫妖大乔痴鸾。”
杨彩鸾远飘两丈外,娇媚地笑道:“你知道也好。”
“你……”
“怎样?你也想与本姑娘亲近么?”
魔扇书生身形一晃,蹒跚举步向殿外退。
杨彩鸾远远地跟进,笑道:“我知道你在用内功迫毒,可是,任何深厚的内功,也迫不出本姑娘的奇毒彩雾,你还能支持片刻。你是我所遇见的人中,支持得最久的人,其他的人入鼻即倒,你可说是高手中的高手。”
“砰”一声响,魔扇书生突然仰面便倒。
杨彩鸾一声轻笑,止笑说:“姓辛的,你少在本姑娘面前用诡计,诈死毫无处用,本姑娘不会上当的,我认为你仍可支持片刻。”
殿门人影倏现,纪少堡主兴奋地抢向魔扇书生,叫道:“我宰了他……”
“不可!”杨彩鸾急叫。
纪少堡主想退,已来不及了。魔扇书生一蹦而起,折扇倏张,银光刺目,向纪少堡主拍去。
生死关头,救星乍现,殿门跟踪抢入一个老和尚,大红袈裟耀目,一把抓住纪少堡主的衣领信手一抛。
罡风乍起,声如殷雷。
“砰!”纪少堡主跌出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仍感到扇上所发的潜劲,把右半身迫得发麻气血一阵翻腾,不由高叫“救命。”
杨彩鸾大吃一惊,脱口叫:“八指头陀!”
八指头陀双手的食指皆被砍掉了,所以叫八指头陀,贼头陀怪眼一翻,桀桀怪笑道:“丫头,你也认识和尚我,很好,很好。”
“大师与江汉人屠约会么?”
“不错,死约会。”
“他已被晚辈制住了。”
“知道,我亲眼看到你在厨下的水缸与后院的水井下毒。”
“大师……”
“佛爷我早就来了,怕法华寺的同道走漏消息,因此把全寺的同道全毒死了。”
“大师真是大英雄大丈夫。”杨彩鸾由衷地赞道。
八指头陀桀桀狂笑,笑完说:“丫头的嘴好甜,但佛爷喜欢听。这里的事已了,佛爷乐得置身事外,你们是杀他们的凶手,日后得小心他们的朋友报复。”
“咦!大师……”
“佛爷善用毒,你用毒也不差,冲同道份上,佛爷将今天的事秘而不宣。日后,咱们得好好亲近亲近。”八指头陀怪笑着说,一双怪眼不住在杨彩鸾的身上转,笑得暧昧,目光在她的脸蛋、高耸的酥胸、下身等各部份停留得最久。
她阅人多矣!八指头陀的目光中,看到了欲火与得意的淫念。如在以往,她求之不得哩!但今天,她的心已完全被纪少堡主牢牢绾住,已容不下这狰狞、阴险、老得快进棺材的肮脏头陀。
“希望大师言而有信。”她平静地说,厌恶之感不敢现于词色。
八指头陀桀桀笑,向殿外走,一面说:“佛爷还有件小事待办,等会儿再来。”
声落,已跨出殿去了。
纪少堡主一面活动筋骨,一面悚然地说:“彩鸾,我们快离开此地。”
“就走?”她问。
“就走,马上走,等贼头陀回来后,想走也不走不成了,我不能把你往贼头陀怀里送。”
杨彩鸾乐不可支,媚笑道:“看来,冤家你倒还有良心,舍不得我,我在你心中仍然占有一席地呢?”
“少废话了,快走。”
“这些人……”
“我把他们全丢下井去。”
“带走吧!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两人刚将中毒的人拖起,突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狂笑声。
纪少堡主脸色一变,丢下拖起的人惶然道:“不好,是贼和尚,他快回来了,咱们必须抢先一步离开。”
两人带了心兰,从庙后溜之大吉,落荒而逃。
八指头陀离开了法华寺,沿小径向五里外的小镇赶。
经过纪少堡主遗留下来的大车,粗眉一扬,说:“车留在路上,碍眼得很,回头得叫那纪小辈把车弄走。”
重新举步,却看到里外大踏步迎面来了一个佩剑的青衣高大汉子,他粗眉一挑,哼了一声道:“大概是助拳人赶来了,收拾一个算一个。好小子,宰了你再说。”
双方对进,渐来渐近。
贼头陀披了大红袈裟,如不是树木挡住视线,七八里外也可看到,红色最为明显,极易吸引视线,所以来人早就发现了他。
双方在茅草坡前碰头,相距丈外,双方不约而同止步,你看我看你,虎视眈眈,对方年轻气盛,忍不住首先发话:“大和尚,你好。”
“小子无礼。”头陀阴森森地说。
“对你这种带了鬼头刀,满脸横肉不像善类的和尚问好,已经够客气了。”
“哼!你是江汉屠夫请来助拳的人么?”
“江汉屠夫?在下只闻其名,素昧平生。”
“你想否认?有何诡谋?”
“在下不懂你的话。”
“那么,佛爷先慈悲你。”头陀跃然欲动地说。
“且慢!”
“你等什么?”
“想问清楚再说。”
“佛爷不跟你啰嗦。”
“并不啰嗦,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这……好,你说。”
“在下有事请教。”
“你最好问问该怎样死,江汉屠夫已经死了。”
“在下要问的是前面那部弃车,车上的人躲到何处去了?”
“你问弃车的人有何用意?”
“车上原有一男两女,车是从虞城的小村购下的,不久前在后面的小镇分道,岔入这条路上来,可能就是前面那部车,这条路不通车辆。”
“你问……”
“男的是纪家的堡的少堡主,两个女的千娇百媚……”
“你认识他们也没有用,佛爷同样不饶你。”
“这是说,你见过他们?”
“不错……”
“他们目下在何处?”
“你不必问了,反正你活不成……”
“在下为何活不成?”
“因为佛爷要宰你。”
“如果你宰不了我,是否将纪少堡主的下落说出?”
“哈哈哈哈……”头陀仰天狂笑,声如殷雷震耳欲聋。
青年人不在乎,不受笑声震撼,沉静地问:“你笑什么?”
“哈哈!笑人不知死活。你年纪轻轻,修为有限得很。佛爷横行江湖四十年,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小子居然说佛爷宰不了你,还要佛爷向你说出纪少堡主的下落,岂不可笑?”
“在下认为并不可笑。这么说来,你和尚定然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人物了,请教。”
“江湖朋友,如不认识我八指头陀,那就不要在江湖鬼混了,安份些,回家抱老婆孩子种庄稼。”
“在下就不认识你。”
“这表示你嫩得很,你在江湖鬼混可有名号?”
“有名,没有号。”
“是不错,嫩得很。报上名来,佛爷好替你招魂,你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佛爷一状。”
“报名就报名,在下柏青山,山东柏青山。”
八指头陀一怔,意似不信地问:“你就是柏青山?是冒充的吧?”
“如假包换,在下是货真价实的柏青山。”
“佛爷不信。”
“信不信由你,这样吧,在下让你在胸腹上拍三掌,听说你的掌力可以裂石开碑,敢不敢一试?”柏青山拍拍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