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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无情,一年一度荣枯;人若有情,是否日日煎熬?
在当地,“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园是很有地位的;李园的家丁也一向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话既然说不通,就只有动手了。
少年身上没带任何兵器,也许是因为主人家办喜事,带着凶器不好混进来。饶是如此,最后还是来宾中十来位身具武艺的江湖好汉一齐出手,才把少年擒获。
龙啸云皱了皱眉头,道:“这人我不认识,管家直接送官就好了,别打扰了正事。”他回头叫赞礼继续,却见人群静了下来,人人带着惊容看着他身后。
本应在里面拜堂的李寻欢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来到阶前。他弯下腰,脱掉身上的大红锦袍,给衣裳单薄的少年紧紧裹在身上。
李寻欢是世家公子,一衣一食无不精美绝伦。这领新郎喜袍,用的是御赐上等云缎,絮的是白花花的新棉,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绣娘连夜刺绣,花费的料钱工钱,足够在当地买下一座五进的方方正正大宅院。然而李寻欢却把它裹在了一个小贼身上。
少年却更是奇怪。他开始没有求饶,此时也没有道谢。主人脱衣衣之,他连一句话都不问,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低着头盯着面前李寻欢一双掐金云履发怔。
只听李寻欢问:“你的剑呢?”
少年蓦地抬起头来,双目闪过惊异,声音却淡淡地,道:“没有用,我扔了。”他顿了一顿,反问:“你的刀呢?”
李寻欢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大喜,龙啸云搜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飞刀。
少年淡淡道:“是不是你也没有用?也扔了?”
龙啸云一怔,道:“兄弟,这位……小兄弟既然是你朋友,不如请到里面给大家认识?兄弟回去继续……”大红喜服裹在少年身上,沾上了雪水和泥泞,顿时不成样子。龙啸云的“拜堂”终究没说出来。他向管家使了个眼色,命他立刻去取衣服。
李寻欢回过头,林诗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喜堂门口。江湖儿女无需顾忌太多,她扯下了蒙面喜帕,沉默地看着自己。
出力擒获少年的宾客们鼓噪了起来。他们都是江湖汉子,性情粗豪,有人还在打斗中受了伤。虽然他们原意并不想要主人家感激,但见自己擒下俘虏,主人却给予礼遇,甚至远远超过自己,当即就不干了。
“李探花,这位朋友是谁,怎会被贵家丁误认为贼?”
“李探花仗义疏财,却也要带眼识人才好!”
“这小哥眉清目秀,洗干净倒是不错……”
喧哗到后,渐涉淫亵。
银光一闪,方才还在评价少年“长得不错”的宾客捂住了喉头,手指间流下了几线鲜血。
喉头处插着一支银簪,末尾刺入三分,并不致命,小惩而已。
但终究是见了血。和那名宾客一齐来的客人都站了起来,手放到兵器上,敌意十分明显。
龙啸云张大嘴巴,喃喃道:“兄弟,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的……”向来敏于辞令的龙啸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失去发簪,李寻欢的头发散到了双肩上。他似乎没有见到龙啸云的为难,一字一顿道:“谁再出言不逊,李某飞刀只好出手!”
他慢慢环顾四周,眼神宛如冰峰反光,格外锐利,格外冰冷。
虽然不过是自己的一段记忆,阿飞本人并不在场,但李寻欢仍旧无法坐视阿飞受辱。
人群登时寂静无声。只听一个女声淡淡道:“连我也不例外么,表哥?”
林诗音从堂上拾阶而下,人群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来到李寻欢面前,抬头望着他。
白雪红梅,映得她更是肌光胜雪。秀丽的面颊在大红喜服映衬下有些淡淡的红晕,仿佛带着三分醉意。但那双剪水双眸里盈满了痛苦和悲伤。
她静静道:“表哥,今天我们还能拜堂成亲么?”
琥珀初成忆旧松(下)
在入梦之前,心树大师曾告诫李寻欢,心魔最了解自己,战胜心魔的唯一方法就是对自己诚实。
“诚实带来面对现实的勇气和力量。说谎有时也能带来力量,但一旦谎言被揭穿,说谎者将十分虚弱。你永远骗不过自己的心魔,所以,不要企图借助谎言的力量。”
纵然没有心树大师的提醒,李寻欢也不会欺骗林诗音,即使她并非真人,只是自己心中一段虚幻记忆。
因此李寻欢只说了一句:
“对不起,诗音!”
林诗音笑得更加凄楚,问:“因为这……小兄弟?”
林诗音是大家闺秀,性情温婉,就算心中再难过,也不会轻易出口伤人。这一点和李寻欢很像。
相似的脾气性情,青梅竹马的成长过程……这是李寻欢和林诗音走近的原因。
然而,距离心心相印、灵犀相通,还差得极远。
李寻欢沉默片刻,开口道:“不,因为我自己。”
六祖慧能遇到两僧争论风吹幡动。一僧说是〃风动〃,另一僧说是〃幡动〃。六祖说,是两位的心在动。
不是因为龙啸云苦恋林诗音,不是因为阿飞对自己怀抱的孽情,只因为他自己的心!
就算在别人眼里他和林诗音乃是佳偶天成,但是,李寻欢深深知道,两人其实并不适合成为伴侣,他们都无法达到伴侣的要求。
李寻欢十分奇怪,为什么以前自己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他和林诗音,一个是飞刀浪子,注定漂泊一生;一个是深闺闺秀,只求安稳度日。作为飞刀绝技威震天下的小李探花,江湖恩怨纷至沓来,李寻欢不可能日日守着家庭妻儿,作林诗音的平凡丈夫;作为娴静的深闺闺秀,林诗音无法站在李寻欢身边,在他最危急的时刻给他支持。她甚至不能如孙小红般在爱人生死决斗前镇定地鼓励他,因为她一定会哭得双眼通红。
两人对生活的期望大相径庭,对伴侣的需要迥然不同。即使没有龙啸云,婚后也难保和睦。
此刻,李寻欢的唯一遗憾,就是十几年前没有想通想透。林诗音外表柔弱,内心却极为骄傲刚强。如果她明白了,那么也许龙啸云还是自己的大哥,也许他不会丧命,也许林诗音一家三口还在兴云庄幸福生活!
也许,的确还有其他因素,会让李寻欢在梦中突然觉得林诗音并不适合自己,自己也不适合她。
没人能忽略阿飞那痛楚而沉重的眼神;没有人能不为阿飞绝望的爱情动容。
但是,生性骄傲的李寻欢不屑于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他宁可相信,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宾客中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很多人看李寻欢和阿飞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十分明显的鄙夷和蔑视。龙啸云还在尽力维持场面,但他也笑不出来了。
婚礼中新郎突然悔婚,探花郎疑似恋慕小倌。
无论哪一条都是耸人听闻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探花府,明日就将成为江湖中最大的笑柄。
阿飞忽然开口道:“我要走了。”他艰难地坐起来,把大红锦袍脱了下来,递给李寻欢。李寻欢没有动。阿飞四面望了望,顺手将锦袍搭在了身边的梅树上。
半树梅花一树雪,华美的大红锦袍搭在枝杈上,镶着金边的下摆拖在了雪水和泥泞里。
阿飞露出一个笑容,道:“主人家办喜事,能不能叨扰一杯酒?”
李寻欢一直瞧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道:“我说过请你喝喜酒,自然要践诺。”
旁边僮仆立时端了一个黑漆托盘上来,酒是上好的花雕,酒温尚热。
阿飞晃了晃酒壶,一仰头喝干,笑道:“心满意足!我走了。”
李寻欢和龙啸云都没有说话。别人自然不便留,更不能阻。阿飞晃晃悠悠走了几步,到大门口趔趄了一下。一名江湖汉子喝得醉醺醺,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好心肠,叫道:“小兄弟,你腿……伤了,等我……扶……你一把。”说着就踉跄走了过去。
阿飞停住脚步,正要答话,忽然飞刀破空声响!
林诗音和李寻欢是很要好的朋友,李寻欢没有任何秘密瞒她,包括自己的武功心法。
女孩子都是很好奇的,林诗音也不例外。她听说李寻欢仅仅凭着一把小刀就在江湖扬名立万,立刻就要习练李寻欢的飞刀绝技。
李寻欢自然不会藏私,把方法心得全部教给了她。但林诗音练了几次就放弃了,飞刀容易伤手,而林诗音十指纤纤,几近完美无瑕。练武并非她的兴趣,她怎肯为此留下刀疤。
林诗音虽然半途而废,然而毕竟经过李寻欢亲自指点,飞刀已跻二流水准。
林诗音出手,她距离阿飞不过数步,突然发难,大多数人都来不及反应。
能反应过来的,大概只有李寻欢和阿飞了。
李寻欢飞刀之快天下无双,反应自然也比别人敏捷许多。然而喜堂不宜见兵器,他身上没有飞刀,唯一算得上利器的发簪也已经发了出去。
林诗音飞刀偷袭,阿飞手无寸铁,李寻欢非救不可,但他手中无刀。
饶是李寻欢临危不乱,智计无双,此刻也是大急。
现实中,李寻欢身体剧烈震动,喘息越来越粗,眉头皱得极紧,额头沁出一层细汗,像是被噩梦魇着一般。
铁传甲给他抹了抹汗,忧虑地问:“大师,少爷这是怎么了?”
心树大师道:“恐怕他是遇到了入梦第一关,‘过去之我’和‘现时之我’在殊死较量。”
入梦观己,要过三关,第一关就是“过去之我”和“现时之我”之间生死决斗。不战胜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就无法强大,根本无法面对未来心魔的挑战。
心树大师道:“小李探花很可能被往事困扰,心魔乘虚而入。如果败给心魔,则将一世沉沦梦境,永不醒来。”
铁传甲汗流浃背。李寻欢在“过去之我”的掌控下痛苦了十余年,岂是轻易可以取胜?
千钧一发之际,阿飞一脚挑起地上一根梅枝,反手一磕。飞刀斜飞出去。
若是李寻欢亲自发刀,必定是枝断人亡的结果。庆幸的是,这一刀是由林诗音发出。
林诗音静静望着李寻欢,旁若无人,似乎刚才那一刀和她全无关系,又似乎根本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李寻欢也沉默地回望着她。
许久,林诗音才苦笑了一声,道:“方才我若杀了这位小兄弟,表哥,你是不是就会杀我?”
李寻欢保持沉默。林诗音和他都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回答。
刚才林诗音飞刀将出未出时,李寻欢察觉出异常,顿时杀气便锁定了林诗音。
人人都知道小李飞刀的刀快,但除了李寻欢和林诗音,无人知道飞刀之所以快若流星,是因为出刀人心无旁骛,杀气磅礴!
林诗音和李寻欢两股气势对峙,林诗音一气馁,飞刀自然失去原有威力。
当然,最关键仍是阿飞及时出手自救,才未酿成悲剧。
如果李寻欢杀意未起,林诗音会全力出这一刀么?如果阿飞刀下毙命,李寻欢会向林诗音出手么?
这根本不是问题。
阿飞躲不过去的,只有小李探花和他的飞刀。除小李探花之外,普天下再无第二人伤得了他。林诗音的飞刀虽然快,还不至于要阿飞的命。
最重要的是,阿飞不会让自己成为李寻欢的弱点,害李寻欢痛苦余生。
为什么小李飞刀注定漂泊一生?小李飞刀威力强大无匹,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