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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印象中,随云这人一向懒散,尤其是蜀中一战之后的再次见面,随云越发淡然,简直像那远山的云,风一吹就会消失似的……
除了那次毒酒试探,随云的真心表白外,这还是李贽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这么…苦恼的思考一件事……
弈棋……
李贽豁然想起六弟以前评价随云的棋艺,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心中那股憋闷之气竟然也渐渐平复了……
父皇的偏心寡恩和李安的春风得意又算得了什么?
他应该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才是!
示弱,就不免要受辱!
但那些人只怕也不敢真的让他堂堂雍王难堪!!
只有随云……
他真怕有人对随云不利!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哲总算发现了李贽的存在,见他满面愁云,不禁问道。
李贽微微敛容,把太子李安铲除锦绣盟在长安的势力和雍帝让太子替他告祭太庙的事说了一遍。
江哲听了,不以为然,劝道:“太子储位稳固,正好让他得意~~~~欲取之,先与之,这不正好么?”
李贽微微点头,其实早在看到江哲的一刻他就想通了,但心中难免还有些不豫,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
更重要的是,若让太子的势头压住了自己,他担心有人会趁机对雍王府中的人不利!
江哲只道李贽还在担心太子会狭私报复,便笑道:“殿下不必忧虑,新年之后,就派石先生护着世子到幽州去,这样皇上和其他人都会以为殿下为后路打算,日后太子若是借故为难殿下,皇上必然会体谅殿下一片忠心,对殿下有所回护……”
“随云说的是,是本王多虑了……”李贽一笑。
他对自家兄长又岂会不了解,若自己显出失势或是退让的样子来,李安绝对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到时候不说父皇,就是那些中立的重臣也会站到他这边维护自己。这么一来。李安的忍耐力就会下降,甚至对父皇生出怨恨来……
那么,随云所提的剜心之策就成功一大半,剩下的就看太子身边的人了……
“随云,你所说的人已经安排妥当了么?”李贽浅浅呷了一口茶,看了江哲一眼。
他在江哲身边是放了不少侍卫,可有小顺子在,许多事他还是不能完全掌握在手中,比如随云的车驾被袭击那晚,他们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他都无法知晓。
这并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对随云的一种信任态度!
“安排什么人?”江哲‘咦’了一声,故作疑惑道:“殿下是臣,太子是君,臣子又怎么会在太子身边安插密探呢?”
李贽见他一副狡黠的样子,直想化身为狼扑过去啃咬一番,忙收敛心神,低头喝了一大口茶。
半晌,李贽才缓解了那种干渴感,温声道:“新年之际,父皇将大宴群臣,随云你如今已是天策帅府的司马,四品官员,已经可以面君,而且父皇也提过想见见你……”
江哲接过李贽的询问眼神,心下一暖。
本来这种事只是上位者说什么便是什么,李贽的意思却明显是让他决定是否面君。
他原本对那种宴会不感兴趣,但是想到可以趁机见见太子和群臣,便点头道:“臣也想见见朝中的文武俊杰。”
“也好。”李贽点点头,见江哲面上略有两分倦色,便告辞而去。
小顺子收拾了残茶杯碟,重新烹了一壶热茶,另摆了几碟点心,这才开口:“公子的计策固然高明,只是走私粮食军械一事,怕是瞒不过雍王。”
“他若发现了也只能隐忍,没有这个把柄,我们凭什么废掉太子呢?”
小顺子点点头,不再多言。
很快便到了新年元旦之日,李贽天不亮便起身,换上朝服,先去太极殿向雍帝李援朝拜,然后再到东宫文华殿向太子朝拜。
李安虽然被立为太子多年,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搬入东宫,而今年却因为李贽的主动退让和各方面的支持,李安终于如愿入主东宫,坐稳了储位,其得以可想而知。
李贽一脸淡漠地带领众皇子和群臣叩拜太子,看着李安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他英俊的脸上冷地几乎结冰。
之后太子李安又参加了代天子告祭太庙的仪式,一路得意忘形的模样,好似已经君临天下了一般。
李贽心中冷笑,面上仍是冷冰冰的模样。
好容易等到甘露殿宴会,李贽见到江哲和石彧等人,神色才略微缓和了些,与几个相熟的臣属喝了几杯酒便到了雍帝李渊身边。
李援毕竟还是心疼儿子的,今天虽将太子与雍王的君臣身份定了下来,但想起李贽本是元后嫡子,又有大功于朝,日后却要向人称臣,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贽儿,过来,到父皇身边来坐。”李援命人斟了一大杯酒递给李贽。
“谢父皇。”李贽忙双手接过赐酒,一口喝干了,然后低头坐到李贽下方。
“贽儿,朕一直都很看重你,你也从未让父皇失望过……”李援道:“无论是灭蜀还是伐楚,军中有你,朕很放心!”
“父皇过奖了,这些都是儿臣应尽的职责!”李贽淡淡道。
“朕知道,你的心愿与朕一样,就是统一天下……”李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疲惫,“但朕已经老了……”
“朕希望你能和太子同心一体……”雍帝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盯着李贽,等待他的回答。
李贽微微垂下眼,避开雍帝的审视,没有开口,只是起身微微一揖,以示听从。
李援大悦,笑道:“好、好、好……赐雍王如意一柄。”
李贽忙谢了赏赐。
“你们兄弟能够和睦,朕心甚慰,只是可怜长乐那孩子……”
听到雍帝提及长乐公主,李贽立刻收了淡然神色,道:“皇妹既然已经回了宫,以后的好日子还长呢……”他这几日也听说了父皇有意为长乐重新选婿,心中正盘算着人选,想不到雍帝倒主动提起了。
“正是这话~~~~”雍帝闻言哈哈一笑,道:“待会儿朕就下一道旨意,命我大雍年青儿郎明日在朱雀门外演武较技,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帮着好好看看……”
李贽忙应了,心下明白为长乐选婿的事是铁板钉钉了。
这事可要回去与随云好好商议一下才行……
正想着,忽听前方一簇人正高声辩论这什么。
李贽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吃惊,那被一个青年将军居高临下盯着的人可不是江哲么?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搬家了,郁闷中……这个月事还真多=,=
☆、第二十一章 剜心之策 04
李显在人群里远远地窥视着那个青年,见他与石彧交头接耳低声说笑的样子,不自觉地开始磨牙。
前些时日他一直称病修养,这次新春宴会本是无法再推脱,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心情会平复一些,可谁知一见那人与别人亲昵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冒火……
“殿下……”
耳边传来一声轻呼,李显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容色雅逸气质出尘的青年正含笑看着他,原来是韦相四子韦膺,大雍二十一年辛未科的状元,现任吏部郎中。
李显狐疑地打量了韦膺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轻浮的笑容:“原来是韦郎中……”他与韦膺素无来往,却不知对方为何会主动前来搭话。
韦相素来谨慎,家风严谨,而韦膺又是长安出了名的端方君子,自然不会与李显这样的纨绔王爷为伍,所以也难怪李显疑惑。
韦膺淡淡一笑,目光也投向李显刚刚看的方向,道:“殿下所视之人莫不是南楚江哲?”虽是问句,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
李显闻言,心中一动,继而冷笑道:“可不就是那个‘南楚第一才子’江哲么~~~怎么,韦郎中也有兴趣?”
韦膺仍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啊,本王差点忘了,那江哲可是南楚显德十六年的状元,啧啧~~”李显似笑非笑的看了韦膺一眼,道:“正好本王与他薄有交情,便带你去与他结识一下吧~~~~~”
“多谢王爷~~~”韦膺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的灵动了许多,看来是真心喜欢的。
李显心里打着小算盘,倒没注意他的神色,反正他眼里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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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江哲正在石彧的指点下熟悉大雍的权利核心。
将几个要紧人物的特征记在心中后,江哲已经颇觉得有些疲乏,便道:“要见的人都见到了,总算不虚此行,石兄,等一会儿宴席散后,我要先走一步,明后几天,我可要好好休息……”
小顺子没有跟在身边,江哲总觉得有些不习惯,而且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他也非常不喜欢!
还不如早点回寒园喝茶看书呢……
“随云,你恐怕休息不成了啊……”谁知石彧却忽然笑道:“从初二开始就有好戏看了呢~~”
“?”江哲一愣,呆呆看向石彧。
石彧笑着看了雍帝御座方向一眼,正要开口,忽听身边侍从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他忙打住话头,与江哲一起抬头看去,却见齐王李显和韦膺正向他们走来。
自那日拒绝齐王,江哲还是第一次见李显,却发现这个花花王爷身上散发的气息竟然骤变了不少,虽说他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懒洋洋轻浮的笑容,但目光却比以前凛冽了许多……
“群臣欢宴,现在都在相互敬酒,怎么两位却在这里密谈啊?”李显似笑非笑的盯着江哲,懒懒开口。
两人忙上前行礼。
石彧心中虽有些担心,面上仍是一派从容,笑这回道:“殿下,江司马初来大雍,对朝中的事情还不清楚,所以臣为他简单介绍一下,况且我等官卑职小,怎敢放肆……”
李显哼了一声,却没有接话。
石彧也不愿冷场,忙拉着江哲对韦膺道:“韦大人,这位是江哲江随云,天策帅府新任司马……”又道:“随云,这位是吏部郎中韦膺韦大人,他可是是大雍二十一年辛未科的状元呢……”
江哲从容上前见礼,见韦膺与其年纪相仿,生得眉清目秀,容色雅逸,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出尘脱俗之气,全无官宦子弟的纨绔之态,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江哲见过韦大人……”
韦膺施礼道:“久闻江兄才情冠绝当代,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听他语气诚恳,如同外貌一般谦逊,江哲神色微动,觉得对方越发可亲,便再次还礼道:“苟活之人,不敢当韦大人之礼,大人既是大雍状元,才学也自然不凡,若有机缘,哲当向大人请教。”
韦膺闻言,眼中满是喜悦,连道:“若江兄肯赐教益,韦膺感激不尽,后日有暇,膺当登门拜访。”
两人这边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可把齐王李显气得倒仰。
他本以为韦膺身为丞相之子,又有状元之才,必然不服江哲的!所谓文人相轻,他既然带韦膺去认识江哲,便是想让他去讽刺江哲几句,以消自己这几日来的郁闷之气,也好让那人知道,大雍不仅仅有将帅之材,也是不乏才子的!谁知两人不仅没有交恶,反倒谈得如此投契,竟把他这堂堂齐王撇在了一旁,可把他气坏了!!!
石彧早把李显的神色看在眼里,只在一旁暗暗忍笑。
他原本也担心韦膺为难江哲,谁知两人竟一见如故,让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