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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凄厉的尖叫将人群始终保持着嗡嗡声的微妙平和打破,平静的湖水里落下了一块巨石,瞬间炸开了巨大的水花,涟漪翻滚着激荡着迅速蔓延开来。
人群开始混乱。
小孩儿尖声的哭叫,女人们的呼喊和男人们的咆哮在一片混乱中汇成一片令人心惊的嘈杂,人们在黑暗中推搡挤压着,脚底下偶尔踩上柔软温热的、疯狂挣扎的东西,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脚底下的到底是人还是其他的生物,一窝蜂的向四个城门涌去。
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城市!
人们紧紧盯着神罚之云边缘的透出的光明,目标明确。
可城门只有那么大。
埃菲帝国的守城士兵们在黑暗中也无法阻止想要离开都城的人潮,他们被迅速涌来的人们推倒在地,无情的踩踏着,运气不好的折在了他们守护的人民手上,运气好点的已经凭着熟悉的路线爬上了城墙,吹响了警备的号角。
逃出生天的人们重获光明,已经失去了十几年信仰的人们沐浴在光明下跪伏着感谢光明神的恩赐,而后迅速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向国都周围的城池逃离。
只有那些始终忠诚的埃菲帝国大臣们,逆着人潮的方向,在家族豢养的战士们的庇护下进入了宫廷。
宫廷里也同样一片乱糟糟的,黑暗中看不见一切,只能凭借武者灵敏的感知。
忠诚于王室的内侍们在神罚之云凝聚的瞬间几乎将整座巨大的宫廷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王者。
国王的寝殿里毫无异常,而武者对于环境的感知却告诉了大家一个事实。
国王离开了。
有着那么一个可能——神罚降临的时候,他们的国王抛弃了他们。
始终信任着恩奇都的大臣们和内侍不愿承认这个可能性,然而眼下他们毫无办法。
不同于生命女神悄无声息的神罚,来自光明至高神的暴怒惊天动地。
所有的神明都被惊动,带着不同的目光和心思打量着那巨大的神罚之云,估摸着力量的同时揣测埃菲帝国到底做了什么,让阿波罗这么生气。
没有神祗找到阿波罗,跟阿波罗同时消失的,还有他那位情人,阿利库蒙。
但有心关注阿波罗的神祗们都知道,那两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埃菲帝国的宫廷里。
毫无疑问,埃菲帝国的国王开罪了光明的至高神。
逃避了神祗惩罚的国王所犯下的罪责,将由他的子民承担。
流放之地的神祗们看着巨大的神罚之云,第一次见到这位新上位不过短短三百年的至高神愤怒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龙谷之中,阿利库蒙低垂着眼看着林间的小道,阿波罗面色冰寒,在已然平静了能量风暴的龙谷里,此刻肆虐着光明的力量。
无数年力量的混乱与沉淀却未能发泄出去,让如今平静下来的龙谷显露出它无比巨大的价值。
这里的各系力量甚至堪比至高神的神殿——纯粹的能量,并不来自于信仰之力。
这也是阿波罗能够在几息之间就凝聚起那样巨大的神罚之云的原因。
阿利库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他的手中还握着那张弓,原本只是被风暴的神格上覆盖的结界而割裂的手指,指尖此刻已经少掉了一块肉。
那是他极力拉开那张弓之后造成的创伤,与神格上不知道谁设下的结界所造成是伤痕不同,这块被神器的弓弦刮掉的肉暂时没办法如同之前的伤痕一样迅速恢复。
挺疼的,阿利库蒙想。
他甩了甩手,低垂着头,看着那张弓目光悠远。
沾上了死亡气息的巨龙骸骨在浓烈的光明神力浸染下被融化殆尽,整个龙谷一片平静。
“是我的错。”阿利库蒙抬头看着阿波罗的背影,似是叹息却又充满歉意,他重复道:“是我的错。”
光明的至高神转过身来,握着权杖的手用力攒紧,指节发白,青筋暴。露。
他用平日里俯视生灵的目光看着身边的二等神,目光中带着怜悯和显而易见的冷淡。
阿利库蒙抿了抿唇,避开了阿波罗的视线,垂下头浑身冰凉。
“是你的错。”光明的至高神这么说道,“冒犯神祗尊严的,不论是谁都应接受惩罚。”
阿利库蒙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心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不断的下沉,让他感觉到让人眼眶发疼的酸胀和发自灵魂的无力。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人性与神性的冲突,他跟阿波罗截然相反的处事态度,在这件事面前将两个人的矛盾暴。露无余。
而回头看看事情的发展,却清楚的告诉他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天真。
他所谓的顾虑,他所谓的仁慈,他所谓的坚持,他所谓的原则。
这些对于神祗而言完全不必要的东西,他却始终当做真理来信奉着。
甚至还想拉上阿波罗跟他一起坚持些可笑的东西。
简直……愚蠢之极。
阿利库蒙很想蹲下抱住头当一次鸵鸟,但事实是,他被阿波罗的神威镇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应该学着当一个神祗。”阿波罗看着整个人萎顿下去的阿利库蒙,“你的坚持并没有错,但你不应该忘了,你是一个神祗。”
阿利库蒙紧抿着唇,眼眶涨红着要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却始终被死死的控制着。
阿波罗看着阿利库蒙没有说话。
阿利库蒙在阿波罗刻意施放的威压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最后储存下来的百分之一的能量,在盛怒之中注入了那支箭矢,原本应该直接将恩奇都彻底掐死在轮回的路上,却被吉尔伽美什生生拽了回来。
阿利库蒙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吉尔伽美什有能力将那座神像中的生命神格拿到手。
“是我的错。”阿利库蒙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我是一个神祗。”
他是神祗,不是人类。
神祗可以对人类抱以怜悯,可以对人类亲和,可以对人类友好。
但绝对不可以容忍人类对他们有任何不敬。
阿利库蒙始终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他总是将自己摆在跟人类同样的位置上,对冒犯他的人类容忍退让,却忘了他现在是个神祗。
阿波罗看着阿利库蒙,知道他的爱人是个聪明的家伙,绝对不是提点过一次还想不通的愚笨神祗。
他曾经是对阿利库蒙的想法感到好奇的,并且心甘情愿的让阿利库蒙将他拉入他所认知的世界。
但他没想过这样会导致阿利库蒙始终没办法认清自己应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人类——他一度认为阿利库蒙只是因为以前是个人类而对待人类尤为特殊,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并不是对待人类特殊,而是阿利库蒙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神祗。
一个能要求人类做任何事情的神祗,一个应该接受人类信仰和跪伏的神祗,一个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神祗。
阿利库蒙并没有这样的认知。
特洛伊的人类对阿利库蒙和善友好并且满怀尊敬和依赖,精灵们自始至终就将阿利库蒙视作救世主,对待他的事情始终尽心尽力,而迪卢木多即便并不信仰神祗,却也对神祗抱着尊敬之心。
恩奇都之前的态度也并没有任何不妥,直到吉尔伽美什的出现。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让阿利库蒙有些反应不过来。
唯一让阿波罗欣慰的,就是阿利库蒙至少在恩奇都出现异常的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出了杀招。
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幸好。
阿波罗看着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的阿利库蒙,伸手想要抚上阿利库蒙的头,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收回了手。
“我会帮你拿到风暴的神格。”光明的至高神说。
阿利库蒙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阿波罗,看了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一阵,半晌,摇了摇头,“不需要。”
阿波罗注视着阿利库蒙,沉默。
“我会自己拿回来。”阿利库蒙说道,声音还有些干涩,“我自己犯的错,总该自己来弥补。”
“就凭你现在这样?”阿波罗极轻微的哼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再明显不过。
“……给我点时间调整。”阿利库蒙说着,开始翻找思维程序里记录情绪的语句,以及他最初始的属性与设定。
他自激活这个系统以来,第二次动用这个,第一次只是剔除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绪语句,这一次,他想来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
阿利库蒙之前始终不愿意用程序来改变自己的性格,因为他认为在作出这种强制性的改变之后,他就不是他了。
这是个很矫情的想法,但阿利库蒙却始终认为,他没必要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去推翻自己的三观。
然而事实证明,他这个想法不但矫情,而且是错误的。
不但是错误的,还让他吃了个大亏,如果只有他自己,阿利库蒙尚不会感觉这么难受,可事情却牵扯到了阿波罗。
阿利库蒙悔恨着,紧紧咬着下唇开始剔除那些不该有的思维和情绪。
在没有那些东西之后,他大概就不会再给阿波罗添麻烦了,也不会再自找麻烦,大概会成为一个标准的、让阿波罗满意的神祗吧。
对人类多余的怜悯,彻底删除。
对人类主观产生的好感,彻底删除。
对人类无意间冒犯的容忍,彻底删除。
阿利库蒙在程序之中翻找着,剔除掉自己属于人性的部分,散发出来的让人忍不住心中温暖的神力随着他的剔除而变得清冷高不可攀。
阿波罗看着阿利库蒙骤然发生的变化,心中一凛,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我在调整。”阿利库蒙掀了掀眼皮,眼中还残留着红痕,却不见之前的动摇逃避和细微的软弱。
“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阿波罗深吸口气,“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只是去掉了作为神祗不应该有的东西。”阿利库蒙顿了顿,“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阿波罗被阿利库蒙的反问噎得一愣。
他看着骤然间就变化了不少的阿利库蒙,说不上哪里不对,却又觉得阿利库蒙不应该如此。
“停下。”阿波罗声音提高了。
阿利库蒙愣了愣,看着已经被删除了三条语句的程序,听话的收回了手。
“你到底……”阿波罗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相当棘手——他知道阿利库蒙是个相当特殊的神祗,而他也承认,阿利库蒙当初吸引他的,正是因为人性与神□□融的矛盾感。
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接受阿利库蒙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添麻烦。
被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暗算之后,阿波罗沉浸在愤怒之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对阿利库蒙产生了厌弃感。
但稍微散去了怒火之后,阿波罗看着这样突兀而毫无预兆的强行改变了自己的阿利库蒙,比起之前总是自找麻烦的人来,却更加的让他不高兴了。
阿利库蒙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应该是怎么样的?”阿利库蒙问道,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想,我应该能够调整到你最希望看到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