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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千金——白幽兰小姐。”
“你们好。”虽然没多大兴趣,姜涛还是礼貌地点头问候。他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今天的相亲对象——
白幽兰穿著一件深蓝底浅色碎花的棉质七分袖洋装,服贴的布料包里著纤细的身躯,让她看起来有些柔弱,但又不至于单薄。
她细软亮泽的长长秀发宛如黑瀑般,披散在背后,没有添染任何人工色彩;光洁白净的额下方是两道弯弯秀眉,长而浓密的卷翘睫毛,微微遮住那双雾蒙蒙的大眼,宛如深不见底的神秘湖泊,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挺秀而不见骨的俏鼻和带著自然粉红色泽的优美唇瓣,娇娇嫩嫩地,诱人一亲芳泽。
那优雅细致的美丽五官,组合成一张清雅脱俗的脸庞。她温婉娴雅的气质,正符合她的名字,像一株开在山林涧边的空谷“幽兰”。
果然是个美人!可惜——
不对他的胃口!
他向来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大家闺秀,这种木头美人,只让他觉得闷。
就在姜涛打量她的同时,幽兰也在观察他——
才第一眼,她就发现他变了,变得阴郁颓废,不再是两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姜涛。
那年,他受邀参加一场成功企业人士的座谈会,并于会后发表演说,内容精辟简洁,对当时的社会经济问题有十分独到的见解,让所有与会者都受益良多。
而她,正是其中的一名幸运儿。
那时的他爽朗健谈,全身洋溢著自信光彩,彷佛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也确实有那份能耐,因为他的经商能力之卓越,连美国知名的投资大师都赞誉有加、推崇备至。
反观现在的他,眼神里看不到一点生气,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就像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偶,早已没了灵魂。
“坐啊,还站著做什么?”姜母坐到白母的对面,顺手将姜涛拉坐在这桌仅剩的座位上,也就是,坐在幽兰的对面。
“请问四位要喝点什么?”服务人员已经在一旁等候。
四人各自点了自己的饮料和甜点后,餐点很快地陆续送上桌,这时候姜母怕冷场,赶紧替他开了个话头。“幽兰是你T大的学妹喔,你们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吧?”
原本是希望他继续接下去,怎知他却……
“我对T大没什么印象。”话题结束。
姜母差点没抓狂,拚命在桌下用脚踢他,但他却不当一回事地举杯啜饮咖啡,看都没看幽兰一眼,摆明咖啡比相亲的对象更吸引他。
姜涛在大学念的是企管系,那时“姜氏”的实际运作已经是由他在运筹帷幄,只是决策仍以父亲的名义发出。同时要兼顾课业和工作,确实无法让他充分享受学生生活,难怪他会说“没印象”。
“姜先生,你并不想来见我,是吗?”这是今天见面之后,幽兰第一次开口,声如其人温润悦耳,没想到所提出的问题却是吓死人的直接。
姜涛放下杯子,总算再度抬起眼看她,老实地回答道:“没错。”她的开门见山倒是让他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乖乖女”会不按牌理出牌。
“阿涛!”姜母连忙扯他的袖子,制止他说出更多“心声”,并一脸尴尬地跟白家母女解释。“呃……他是开玩笑的啦,你们千万别当真喔!”
幽兰对姜母点点头,然后继续问著姜涛。“是吗?”她脸上浅浅的笑容就像清风拂面,让人看了神清气爽。“我倒是很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再次?“你见过我?”若是见过,他一定会有印象,因为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不仅长相脱俗,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跟时下大剌刺的女孩非常不同,清雅而有韵味。
“两年前,你应T大之邀参加座谈会,还在会后做了一场精彩的演讲。”她的双眸因回忆而散发出迷人的光彩。“那是我听过最精辟的言论。”
“原来你也在场。”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外演说。“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姜涛。”过去的那个姜涛,已经随著曼菲埋于黄土之下,再也回不来了。
“没错,你已经不是那个姜涛了,”她毫无异议地认同他的说法。“一个女人就可以将你击垮,你也太不堪一击了吧?真教人失望。”
自听到他演讲的那天起,她开始不自觉地留意姜涛的动向,当然也听说了一年前发生的那件意外。只是姜氏集团封锁消息的功力了得,报章杂志都没有详细的报导,她自然也无法得知详情,只知道自从他的女友死后,他便一蹶不振,过了没几个月,姜氏集团也跟著摇摇欲坠。
前一阵子,母亲的好友,也就是姜涛的母亲,刚巧到家里拜访,说起他的近况,再度将她的记忆唤醒。当母亲和姜母提议要让她跟他见面时,她便毫不考虑地答应了。无论如何,她都想再见他一面,想看看在两年前的短暂相会中,便已在她心中烙下痕迹的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幽兰犀利而直接的言词,让在座的人都讶异地瞠大眼。尤其是白母,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女儿——
“幽兰?!”一向个性温婉柔顺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么尖锐的重话?
姜母也意外地看著幽兰,但没一会儿,便扬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她知道,幽兰正在使用激将法。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被指责的当事人则是冷冷地瞪视她,眼中阴沈的寒意让人不由得一颤。
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凭什么管他的闲事?!
“我是没有资格教训你,只不过,我看不惯一个大男人觅死寻活的,让年迈的父母为你白了头,还让六百名员工因为你而没了工作。”轻柔的语调不愠不火,彷佛只是在谈天。
她的最后一句话,攫住了姜涛的注意力。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悦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连公司都没去,又怎么会遣退员工?!
“你还不知道?”见他对公司的事务并非全然无心,幽兰心底的遗憾总算淡了些,继续吊他胃口。“原来没人告诉你啊!”
今天她之所以会答应来参加这场相亲宴,除了想亲眼看看这名让她牵挂长达两年的男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帮他重新振作。
那天姜母除了提出“相亲”的要求外,更希望能借重她的工作能力,重整姜氏集团。
幽兰很清楚,找她一个外人“空降”到公司,试图整顿这个姜涛一手拉拔大的企业,实在是治标不治本的下策。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应该是让姜涛重新振作,而这正是她今天的主要任务。
“知道什么?”她似乎已料准他的心态,又狠又准地专从他的弱点下手,让他非常不悦。“你不要再打哑谜了!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姜涛猛拍桌子,发出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怒吼,而地点是在优雅宁静的高级餐厅,理所当然惹来众人的侧目。
“阿涛……”他过分激动的反应让姜母看傻了眼,一张嘴惊讶得合不拢……
这是她那个一向谦和有礼,鲜少失控的儿子吗?!
幽兰完全不受他的怒吼影响,拿起瓷杯啜饮一口咖啡后,才丢出一句。“‘全通电子’已经关门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说完还故作无辜地瞅著他瞧。
“全通电子”是姜氏集团旗下一家专营行动通讯的子公司,从开发新手机、成品制作到行销业务,全都一手包办。原本它是姜氏集团最赚钱的单位,但在两个月前,却因营运不善而关门大吉。
“‘全通电子’关门了?!”姜涛不敢置信地重复,随即转头向母亲确认。“妈,这是怎么回事?‘全通电子’怎么会关门?”
姜母一脸无奈,缓缓地说出事实。“去年年底,研发部的陈协理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把大部分的工程师都带走了,公司一时研发不出新产品,生意自然就一落千丈,所以……”这是非常竞争的产业,一款新手机的生命周期几乎不到三个月,所以各家厂商都是卯起劲来推陈出新,否则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
“什么?!妈!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呢?”若他早点知道,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那时正在醉生梦死,跟你说这些有用吗?”一旁的幽兰插口替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姜母回话。她温柔的语调里包里著辛辣的言语,字字句句都刚好刺到姜涛的痛处。
“你……”他又气又恼,却又苦无立场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你很喜欢管我的闲事嘛?!”她是来相亲,还是来参加批斗大会?
“没错,因为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任性而为的大少爷!”她的音调还是淡淡的,脸上甚至还带著一抹浅笑。“你不过是个没吃过苦的大少爷,一受到打击就乱了方寸,还连累年迈的父母。”
“你懂什么!你知道看著爱人在怀中慢慢死去的感觉有多痛吗?”姜涛气极,额际青筋直冒,两眼也几乎喷出火来。“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
“我是不知道。”他轻蔑的眼神让幽兰嘴角的浅笑有瞬间僵硬,但她仍坚持将话说完。“但我知道的是,就算你醉死,你的爱人也无法复活,而且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如果你再继续沈沦的话,很快的,姜氏集团就会成为历史。”
姜母听到幽兰这番话差点没吓坏,赶紧抓住儿子的手急急追问道:“真的吗?姜氏集团真的会消失吗?”
姜涛狠狠地瞪了幽兰一眼,才温声安慰母亲:“妈,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以姜氏集团的规模和基础,不可能因为他怠惰一年就宣告瓦解,对于自己一手建立的企业王国,他非常有信心。
“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乱说。”幽兰没有就此打住,反而继续点出姜氏集团现在所面临的窘境。“就我所知,姜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有一半以上已出现营运困难,而你父亲根本无法化解这些危机。”
他怀疑地冷睇她。“你怎么会知道我们集团内部的营运状况?”这属于公司机密,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如何得知这些消息?
“是我上个月请幽兰来,帮你爸爸打理公司事务的。”姜母出声为幽兰解围。“你爸爸年纪大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公司里面不是还有林副总在吗?”林志安是他T大同学,工作能力不错,是他的左右手。“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分担?”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吧?!
“你难道不知道他亏空一亿元,已经潜逃到美国去了吗?”幽兰好客气地询问,彷佛现在谈论的话题是天气,而不是一亿元的庞大损失。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姜涛闻言又是一阵错愕,为什么他都被蒙在鼓里,远比一个“外人”还不清楚状况?
“三个月前。”幽兰“好心”地再度提醒他。“那时的你每天醉茫茫,有说没说不都一样吗?”末了还免费附送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够了!”他恼羞成怒地大声喝斥。“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的不是!”当面被人挖苦痛处,任谁都会受不了!
“原来你也认为自己不对啊!”她装出一脸惊讶。“真让人吃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已有错呢!”
“你今天是专程来寻我晦气的吗?”他现在非常肯定,这女人绝对跟他有仇!要不然她不会说起话来夹棒带棍,句句都要置人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亏她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模样,嘴巴却比刀子还刮人,真是骗人的长相!
这种老婆,谁娶了,谁倒楣!
“我原本是想来看看那位连国外财经专家都赞赏不已的商业天才,不过‘百闻不如一见’,真让人失望。”她率先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