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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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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举着酒杯轮番敬上,说的话也就是那两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如果是在之前,这样的言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止对于阿Bei而言无疑是不友好的讥讽、嘲笑。而至此时此刻,竟也变得…不是那么地令人讨厌…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跟着大伙儿乐一乐。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年轻人们转战KTV,金胖子跟着去买单;严晓娉依偎在阿Bei的怀里等待出租车;两个受了刺激的大姐悠悠地回过头,弱弱地问道:“你们两个就这么好上了?那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两个人都被灌了太多的酒,即便是有四条腿一道扎在地上,也多少有些摇摇晃晃。阿Bei还算好,严晓娉则开始犯困,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胡话:“嗯,下雪了。”
  而对于俩大姐的问题,两女孩也不知道是回了还是没回。正好来了辆出租车,转身打了个招呼,这又搀扶着钻进了车子后排。
  雪天路滑,车开得慢。又不巧发生了车祸,整条路都被堵得死死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下。雨刷器的速度赶不上积雪的速度,出租车司机也只能是一米一米地往前挪着。
  阿Bei看了看窗外那大雪纷纷的世界,又看了看伏在大腿上的严晓娉。严晓娉睡得正沉,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黑又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冷。”
  车里的空调抵不过冰雪世界的严寒,阿Bei赶忙脱了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严晓娉的身上。严晓娉睡得安详,像个孩子一般,几缕乌黑的头发从额前垂下。阿Bei微微歪过脑袋,静静地看着怀里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雪

  睡得沉,再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阿Bei的生活从来是黑白颠倒,为此还拉了厚厚的带反光层的窗帘。窗帘密不透风,也就是靠近桌子的一边被喵喵掀开了一条小缝。灰白色的微光挤过缝隙,看来是个阴天。
  桌子上的喵喵依旧是兴奋地扑腾着,又咬住窗帘的一角用力地拉向一边。窗帘的滚轴哗哗作响,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白光。
  阿Bei还是迷迷糊糊,皱了皱眉眉头,翻个身,紧紧地抱住一旁的严晓娉。
  “我做梦下雪了?”严晓娉小声地说着,停顿了两三秒,又突然大叫起来:“真的下雪了!”
  “嗯。”
  “下雪嘞!外面下雪嘞!”
  “我知道,昨晚上就下了。” 阿Bei依旧是闭着眼,含糊不清地回应着,又紧了紧胳膊,把严晓娉抱得死死的。
  “起来起来,我们看雪去好不。”
  “有什么好看的。”
  “下雪哎,12岁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雪。”严晓娉的老家在南边,自然而然,她对于雪花的痴迷更甚于出生在东北的阿Bei。
  “昨晚上不就看到了吗?”阿Bei撑起上身,往后挪了些,又轻轻撩开严晓娉的头发。
  “昨晚上吗?没印象啊?都喝晕了。”
  “还知道喝晕了。以后喝酒不要喝得那么急,最好是不喝,知道不。”阿Bei说着,又撇了撇嘴角:“起床,咱们看雪去。”
  才过了一早上,积雪便消了不少。看眼前的景象,远比不上阿Bei童年记忆中那白雪皑皑的冬天。灌木上搭了些,草坪上铺了些,一脚踩下,也就刚没过鞋面。马路中央的积雪已经被铲起,夹着尘土和落叶一道堆放在梧桐树下。还有些残雪因为车辆碾压变得异常湿滑,就像是踩了黏糊糊、脏兮兮的泥浆一样。可即便如此,严晓娉还是兴奋异常,甚至于把双手握在胸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叹道:下雪了,下雪了。
  严晓娉不知道,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昨晚上她也说过、做过。
  那个时候的严晓娉还在出租车上,在睡梦中被阿Bei唤醒。感觉到鼻尖上的凉意,朦朦胧胧睁开眼,伸出手,接过缓缓飘落的雪花,随即,她便进入了鸡血模式: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摇摇摆摆地冲向落满雪花的冬青树,捧起一抔白雪,晃晃悠悠地把雪球抛向阿Bei,意犹未尽,竟还想躺草坪上去。
  那个时候的阿Bei也多少有些醉意,醉到两腿发软,甚至于,她的外套还披在严晓娉身上,双手发僵,浑身打着冷颤。拦不住,挡不住,只能咬着牙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严晓娉,不让她磕着碰着。
  吃了午饭,两个人又闲逛到酒吧门前的河滨公园。
  沿岸的酒吧都关着门,便连小商铺也是。没有人,没有车,路中央的积雪也还是原模原样的。花坛里的灌木都被覆上了厚厚的积雪,形成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雪球。再往外走便是河堤,一旁有长椅,有铁链拉成的护栏,也都积了雪。
  严晓娉依旧是欢呼雀跃,看河面也有雪,这又亢奋地大叫起来:“阿Bei 阿Bei,可以滑冰哎!”
  阿Bei侧头看了一眼,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又顺手丢进河里。扑通一声,紧跟着,河面上的薄冰就裂开了一大个洞,河水蔓延,积雪融化,冰块缓缓地向四周漂移。
  严晓娉:“呃,好吧。”
  阿Bei会心一笑,拂去长椅上的积雪,掏了两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去椅子上残留的水渍。坐定,又拉过一旁的严晓娉:“要有机会的话,我们去东北看雪吧。”
  严晓娉使劲的点了点头,抿着嘴,眼睛眯成了月牙,满怀期待,又似乎是心满意足。
  怕过年的时候买不着吃的喝的,两个人又绕道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年货,然后大包小包地拎着回家。
  雪地里有三五个小男孩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红色的纸屑飘了一地,闻着浓浓的硫磺味,倒也是浓浓的年味。
  有一个摔炮被丢在严晓娉脚下,啪一声巨响,严晓娉三两脚跳开,没踩稳,一屁股坐进了雪堆里。
  看严晓娉的狼狈模样,阿Bei忍俊不禁,摇头笑着。笑了一会儿,一眼看见停在楼道口的一辆黑色宾利车,笑声戛然而止。
  “不能冲人放鞭炮!”严晓娉气呼呼地说着,看孩子们吐了吐舌头,站起,又揉了揉屁股。
  “走。”阿Bei拉过严晓娉的胳膊,从宾利车前绕过。
  “蓓蓓!”车里下来一人。
  阿Bei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往楼梯口走去。
  “蓓蓓!”来人继续叫着:“就两句话。”
  阿Bei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又扭头对严晓娉说道:“你先上去。”
  严晓娉看了看车旁的男人,又看了看黑着脸的阿Bei,满心狐疑,却也只是微笑着冲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上一次见你笑的时候,还是你七岁那年。”对,就是那年,是陈新平去学校接的夏蓓,然后带着她吃了生平以来的第一个汉堡,坐了生平以来的第一次旋转木马,收了生平以来的第一个也或许是最后一个芭比娃娃。也就是那一天,黄淑萍向夏爱群摊牌,告诉他:离不离,她都走定了。
  看阿Bei没有说话,从始至终都是那一副冷到让人窒息的表情,陈新平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个,是你…朋友…呵呵,挺漂亮的。”
  “两句话说完了,我可以上去了吗?”
  “你妈挺想你的。还有,过了初三,你台湾的爷爷就要来北京,他想看看你。”
  阿Bei依旧是默不作声,听陈新平大致说完了话,这又往前迈了一步。
  “等一下,”陈新平急切的说着,又犹犹豫豫起来:“还有件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我们在这边成立了一家分公司,也买了地,要建新厂,可能,过不了两年,我们就会把总公司搬到这边来。”
  “这跟我有关系吗?”
  “嗯,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可以找我。”
  阿Bei呵了一声,不置可否,鄙夷地笑着。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不需要黄淑萍和陈新平。                    
作者有话要说:  

  ☆、面目可憎

  推进门的时候,严晓娉正在厨房里炒菜。没有回头,一边翻着锅,一边大声地问道:“刚刚的是你爸爸吗?”
  阿Bei没有回答,但同样的问题又在饭桌上问起。
  “刚刚的是你爸爸吗?”
  阿Bei沉默着摇了摇头。
  “看着你们挺像的,都说女儿跟爸爸像,我还真觉得你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要说了。”
  严晓娉看了看阿Bei,也大概猜出了父女间的矛盾:“如果我爸爸妈妈还在世的话,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打过我、怎么骂过我。我只要他们好好地活着,怎么着都行。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血浓于水,不管他们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他们都是为了你好。”
  “不要说了。”
  “真的。子欲养而亲不在,或许你现在感觉不到,但是,我是切身体会。”
  “不要说了。”
  看阿Bei阴沉着脸,严晓娉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吞了剩下的话。低头扒饭,又自言自语地吐了一句:“真的好像。”
  “叫你不要说了!”如同火山一般瞬间爆发,阿Bei从沙发上跳起,撕扯着嗓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里满是怒火,蹭蹭地烧着。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阿Bei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深呼吸,胸膛微微起伏。一手缓缓握拳,又猛然扫过茶几。噼里啪啦,碗碟碎了一地,汤汤水水也流了一地。躲在茶几底下的喵喵飞一般地窜出,似乎是被打扰了清梦,弓着腰,呜呜地叫着。
  严晓娉愣了,愣了五六秒,紧跟着,又像是有一把尖刀戳进了心口。她知道阿Bei的孤僻冷漠,知道自己掀了阿Bei的伤疤。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两个人认识有大半年,交往有三四个月,这其中,从未红过脸,从未吵过架。而这样突然爆发的情绪又让严晓娉觉得委屈,不单单是委屈,更似乎是种“失去”。
  心绪难平,阿Bei也还是愤怒,焦躁,不安,又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愧疚。
  她需要冷静,需要沉着,她把脸埋入水中,静静地看着水中不断腾起的气泡,压抑、窒息,猛然抬起头,又愣愣地看着镜子中自己。
  像,不可否认地像,那眉宇间透出的柔和英气最像。她早该知道了,可越是像,便越是可恶。她恨这张脸,更恨这张是自己的脸,恨不得一拳打碎镜子,让这一张脸由此支离破碎。
  阿Bei微微摇着头,又往脸上扑了些水:不像,一点都不像。刚刚就是幻觉,就像在医院里看见晓娉变成了王萌萌一样,一切都只是幻觉。她不可能跟陈新平有任何的瓜葛、任何的联系。那个她最看不起,最痛恨,最厌恶,最背信弃义的小人又怎么可能是她的生父,连继父都不是。
  可再暗示也改变不了镜子中那张精致的面孔,英俊,柔美。记忆中的陈新平就是这样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奶油小生,花样美男。如果不是年代特殊,有着台湾背景的他或许就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可就是这张脸,如此的面目可憎,如此的令人作恶。而这明明又是自己的脸。
  这不可能,这不可以!
  “啊!”阿Bei大吼着一拳挥过。镜子被打碎,镜子里的脸也变得支离破碎,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脸,面目可憎的脸,令人作恶的脸,每一张脸都在讥笑嘲讽:私生子,你就是私生子,你就是你最恨的人的私生子。
  阿Bei摇着头,一再地告诉自己,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想着,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阿Bei洗脸的时候,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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