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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向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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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机器厂来了、兵工厂来了、橡胶厂来了、造纸厂来了、冠生园来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也来了。
  云南地处云贵高原,多山多江少平地,自古地广人稀,三七年前后,云南人口不足两千万,战争爆发后,却有一百万人拥进云南,这些人又多集中在昆明,一时之间,昆明街上南腔北调,细听一下,说官话的竟比说昆明话的还多。
  据粗略统计,短短一年多,昆明人口急剧膨胀到了五十多万,他们有南京重庆的政府大员、北平的学者、上海的银行家、广东香港的商人和武汉的企业家、有各路大军以及在最低生活水平线挣扎的普通中国人,另外还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
  在两公里长的昆明市中心轴金碧路上,外国商人蜂拥而至,外国机构林立街头,不同国家的商人总是经营不同的行业:法国人开办医院、旅馆、教堂和五金器具商店;希腊人总是经营旅馆、餐厅和酒吧;美国人大部分是汽车推销商和搞无线电的;安南(越南)人经营着小餐厅和裁缝店,其中大部分也是香蕉售货员;印度人开张眼科诊所和白俄罗斯人张罗着面包房……。
  (注:以上两段改自网贴,《老照片:抗战时期的昆明》,原出处不知)
  昆明人开眼界吃洋荤,从观念到体验都在经历翻天覆地。
  最明显的是,各中央银行、中央企业、中央机构入驻昆明,龙云政府的官,实在不算什么官了。这点颇让吴四爷气闷。
  而吴四奶奶吴杨女士的郁结更甚。
  吴杨女士的小白楼,曾经引领着昆明的时尚风向,女主人的洋范更让昆明土生土长的太太们学不来心向之,如今真正的洋人出门转个弯就能撞上两个,更不说北平、上海、香港来的贵人富商们。
  这些富商虽是逃难来昆,却一卡车一卡车的不晓得拖来多少金银珠宝,在昆明人地头上且一点不局促的,出入轿车叭叭叭,今天这家舞会明日那家下午茶,太太们或软糯的上海话或圆润的官话,时不时夹几句英文、法文,那法兰西式的优雅美利坚式的热情,毫不客气地把吴杨女士英伦式的田园风比对得乡土不堪。
  以前昆明人的代步工具是黄包车和马车,如今外省太太都开轿车了,倒让吴杨女士不好随便出行,今天她与朋友约着去大观楼踏青,几步路的距离,也须得坐轿车去。
  “崇礼,崇礼,送妈咪去大观楼。”吴杨女士象征性敲敲门,然后径直推开门进去。
  吴崇礼正坐在书桌前发愣,一双脚翘得老高,脚趾上勾着的拖鞋晃晃悠悠如立危楼。
  吴杨女士走过去掐他一把:“叫你没听到?”
  “妈咪怎么忽然舍得让我在太太们面前抛头露面了?”
  “司机送爷爷他们去下关了,家里只剩下你会开车。你给我快点,别打扮得太花哨,穿你们公路局的制服罢。”吴杨女士拍他一掌,风风火火卷出门去。
  去年9月底,算着摆夷雨季将过,吴家骡马除了被修路征召的,剩下的便都陆续上昆明装货,打算不日启程去缅甸,结果一场轰炸全数遇难。官家只统计了空袭死亡人数,吴家的马匹损失却找不到人报损失。
  如今开春骡马出栏,正是甄选牲口的时候,吴家男人几乎全数出动。依吴四爷和吴崇礼的意思,公路修通干脆解散马帮换成车队。不过依着惯例,吴家最没用的两个男人的意见肯定是不中用的,吴老太爷自然不理会他父子,亲自带着吴家能干的男人们回金沧选牲口去了。
  吴崇礼从摆夷回来,在滇缅公路管理局谋了份闲差,这份闲差还真是闲,都不用每天点卯的。倒不是吴公子不勤勉,实在是滇缅公路局、西南运输处等机构的实权派均为外来和尚,吴公子想勤勉且被人防着,除了玩乐别无他法。
  今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不是工作天,他正运筹去哪里找乐子,却被吴杨女士抓了差。
  要说这吴家公子的名声,在吴杨女士一帮闺中密友中也不太好宣扬,自家倒不在意且怕人家尴尬,为此吴太太也不太拿吴家公子示人,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
  吴崇礼想想母亲难得让自己帮次忙,且帮她。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芒芒空阔无边……”
  这是清代名士孙髯翁登楼看滇池而撰写的180字“古今第一长联”,大观楼因此联而得名,吴崇礼也只背得这几句。一帮太太嘻嘻哈哈要看水要赏柳,吴崇礼懒得应付,独自守在车边。
  昆明前几天倒春寒冷得冻手冻脚,今天忽见暖阳,一汪滇池春水耀得人眼花。
  大观楼公园游客很多,最热闹是学生。
  西南联大的学生们颇爱聚会高谈国事,走在路上且争论不休,对于刚刚被日军攻陷的海南岛,个个有话说。见着吴崇礼靠在车边等待,看他制服模样以为是司机,有个青年学生不掩鄙夷,特意高声说:“我是不会开车,若会,也要参加滇缅公路运输队,绝不会蜷在轿车内讨太太老爷们欢心。”
  吴崇礼嘬牙花子,考虑是真蜷进车内,还是漂漂亮亮摆几个姿势把女学生的春心都勾过来,气气这个说漂亮话的青年。
  正琢磨,听到后面叽里呱啦更热闹。从公园里出来一帮青年,着羊皮夹克和黄色卡其布裤子,两条裤腿正面分别有巨大的口袋,这是南洋机工的普遍着装。学生们纷纷让道,以崇敬地眼光看着这些响应号召回祖国奉献的华侨们。
  吴崇礼暗暗后悔刚才没躲车里去,徒劳地用手遮住脸。可他一身公路局制服太过显眼,机工们还是一眼认出他来。
  “吴主任?你也来踏青?”
  吴崇礼只得笑着迎过去:“钟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位钟先生钟江乃印尼华侨,身材魁梧,坦额宽鼻。其家境富裕,人也大方热情,刚在美国完成学业要回去继承橡胶园,听到陈嘉庚先生以“南侨筹赈总会”发出的《征募汽车修机人员回国服务》第六号通告,家也不回了,直接报名当了“南洋机工”。
  钟先生有些公子脾性,自认为跟吴公子很有点共同语言。
  学生们看吴崇礼年纪不大却是主任,都吃了一惊,那个先鄙夷他的青年更是瞪大了眼。吴崇礼很是抱歉,冲他们弯了弯腰。
  钟江过来揽住他,问:“来给学生们做演讲?”
  “兄弟乃绣花枕头,能做什么演讲?家母来看水,拉我当司机。”吴崇礼苦笑,向机工们颔首作揖,“难得今天碰上,可否赏脸让兄弟做东,请各位尝尝地道云南菜?”
  机工们来了兴致:“吃汽锅鸡?过桥米线?火腿?”
  吴崇礼把人带到自家酒楼,一顿饭推杯换盏下来,大家便呼兄唤弟了。饭毕且不散,又去美国人的舞厅吃酒跳舞。机工里有寒门子弟,响应爱国华侨陈嘉庚先生的倡议,赶回来支援危在旦夕的祖国,入目却是吴崇礼这般政府官员的歌舞升平,虽刚吃了人一顿饭,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平的。
  穿着暴露的金发碧眼舞女一出现,机工们就走了一半。
  钟江揽着吴崇礼笑:“他们没见过世面,崇礼莫怪。”
  吴崇礼自然不在意,看其他机工已纷纷下舞池,只钟江坐定不动,问道:“钟兄见识广博,这些舞女可是瞧不入眼?”
  钟江凑到他耳边,轻声答:“为兄还真是一个也不喜欢。”
  吴崇礼心里咯噔一下,借着叫酒保错开身子,“我是不通音律奏,跳舞平白唐突美人。钟兄既然也无意,不如我两个来拼酒。”
  “拼酒?”
  “就是猜拳,光坐着看人跳舞实在无趣,我们且自己找乐子消遣。钟兄擅长什么?”
  吴崇礼自恃擅饮,不想钟江也颇有些量。
  吴公子一面猜拳一面还要猜钟公子的醉意,不能把人灌到耍酒疯更不能让人酒壮色胆说出更明白的心思,一顿酒喝得颇为辛苦,真是美酒穿肠过而不辨其味。
  到钟江滑下凳子,已是午夜。吴崇礼尚有几分清醒,会了帐,叫了马车送机工们回宿舍,自己才坐上黄包车晃晃悠悠转回小白楼。
  既然晓得钟江心思,吴崇礼珍惜钟江人才又不好直白拒绝,干脆龟缩在家里躲几天。
  偏着吴家公子的名声太过显著,要找小白楼更是比找公路局方便,钟江也天真烂漫,第二天酒醒了,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来到小白楼下。
  要说钟先生忒教条,学着洋人送花追美人,却不想想春城昆明本是四季花开不断,哪个稀奇鲜花?且吴崇礼虽甘愿雌伏于男人,却最是恨别人拿他当女人看,钟公子今次使这招鲜花赠美人,着实是进错庙门拜错佛。
  钟公子的鲜花攻势自然是要吃闭门羹的,吃了闭门羹他且不气馁,坐雕花栏杆下谈起吉他唱起英文情歌。这架势,有晓得的捂着嘴笑叹吴家公子真是了得,当兵的走了便换机工了;不晓得的就谈论起吴家小姐初长成,有人追了;也有那不解风情的以为碰上天涯歌者,虽听不懂唱的什么,且丢下一角、两角新滇币。
  吴崇礼在楼里心烦不住,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
  钟江摆出这副布尔乔亚的罗曼蒂克姿态,卯足劲要恋爱一场的认真,实在叫人胆怯得忿恨。
  男人之间相处,进门脱衣下床走人,多简单的事,玫瑰情歌闹哪样?
  偏这异国人天真得有点傻,感动不了吴公子却感动了过往路人,吴公子还真不好昭告天下般挥舞大棒冲出去撵他。
  话说那日吴杨女士并一帮朋友被吴崇礼尥在滇池,大失面子,待夜里见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继而二门不迈大门不出也不说把车开回来,更是没好气。后来听到连日不断的情歌,才晓得儿子又惹风流债了。
  吴杨女士从后门绕出去把钟江仔细端详,回来拍着儿子肩膀:“这个割橡胶的比起刀昭罕差远了。人长得不好,家境想来更不会强过刀头人,他也敢来喜欢我家崇礼?宝贝别担心,妈咪帮你挡着。”
  与吴崇礼以往的交往对象比,刀昭罕颇合吴四奶奶眼缘,人又阔气大方,最关键是有段纬段世伯的证词:吴崇礼与刀昭罕“伉俪情深”。
  可去年年底吴崇礼只身从摆夷回来却一腔不开,让吴四奶奶很是纳闷,逮个机会就把刀昭罕挂嘴边,偏吴崇礼面上太平,叫人看不出端倪。
  让吴杨女士更遗憾的是,她还没使出撵人绝招,钟江就走了。
  钟先生毕竟是公家人,车队再次上路时他不得不离开了,临走前冲小白楼大喊:“我一定会回来的!”
  
  待南洋机工们上路后,吴崇礼又出门活动了。公路局的差事虽是闲差,但好歹拿着薪饷,还是要去报个道的。
  吴崇礼办公室位于昆明西站,这里也是滇缅公路的零公里起点处。
  说来公路管理局与西南运输处同位于昆明西站,都在滇缅公路上混饭吃,油水却是上天下地的天壤之别。
  吴崇礼当着个不管事的副主任,上头还有个捐官出生的许主任。
  许主任以前在南京做金融,跟着蒋委员长的南迁路线“流放”来这蛮夷之地,武汉、长沙一路浪下来,到昆明时满满家当已败去八成。好不容易捐个官,却是清水衙门,故每日站窗前长吁短叹,悔当初不该听妇人言小气那一两根小黄鱼,否则现在就该坐在西南运输处,每日过手的何止一两根小黄鱼?
  吴崇礼是不靠薪水过活的,听许主任感叹了一番物价上涨,也没多大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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