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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费聪颖天资。
羽沛答应了,承诺他们,会尽全力考进第一学府,光耀门楣。
再看一眼手表,真该上学了,再不走,就要迟到。
打开屋门,爬下阴暗潮湿的狭窄楼梯,这里是国宅,是姊妹两人唯一租得起的地方。
爸妈去世后,留下的债务逼得她们不得不卖掉房子,还清贷款。
幸好,她们遗传父母亲的乐观,很快地,姊姊找到正职和晚上餐厅的兼差工作,而羽沛除上学之外,负责家里所有打扫工作和杂务,在众人的惊讶眼光中,她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生活,艰困并没有为难到她们,她们从没让阳光自脸上褪色。
打开铁门,门锈得厉害,每次开关都要花大把力气,又扭又转像和猛兽搏斗过般,才能把门弄开,平常人来弄,大概不到半分钟就要大发脾气了,但羽沛不会,她是吃苦耐劳型的现代台佣,三分钟弄不好就弄五分钟,她把每次的开关门都当成战斗,并享受起战斗后的成功。
门打开,松口气,她顺顺头发,跨出大门,往公车站牌方向走。
她低头,默背毕业生致词。“校长、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学弟学妹好……”
要不是巨大身躯挡住去路,她能顺利地把讲稿一字不漏背齐全,鼓了颊边,羽沛无奈抬眼。
她的表情在瞬间转变,从无奈到狂喜,从震惊到相信,她冲上前,紧紧拉住对方的手说:“湛平哥,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事情出现转机?是不是家人同意你们?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被解决,一定是爸妈在天上保佑你们,姊姊呢,姊姊在哪里?”连迭问,她不给对方发言空间。
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的过度急促,收敛微笑,双手背在身后,她笑道:“我不讲话,你来说。”
他没回话,望住羽沛的眼神平淡而冷漠。
四目相交,羽沛明显感觉不对劲,亲切的湛平哥换了一张她不认识的严厉面容。说不上为什么,冷颤自心底窜起,不自主地,她退后两步,小手在学生裙后握出拳头。
不安地拉拉背包,深吸气,再退一步,她提出勇气问:“湛平哥,姊姊呢?她没跟你回来吗?还是……你们根本没到法国去。”
瞬地,几百个归类在她脑海里成形。
湛平哥和姊姊吵架了,姊姊失踪,他四处寻不到人,只好回到这里?湛平哥和姊姊被找到,姊姊让人囚禁,他只好出现,要求自己帮忙救姊姊?姊姊和湛平哥在法国走散,姊姊出了意外……
不管是哪个状况,湛平哥看她的眼神不该陌生,他对自己的态度没道理冷淡,那么……是那个环节出错?
“湛平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这样子,让我很害怕。”冷汗自额间冒出,两只手在身后绞成麻花,她让他的冷酷弄得无所适从。
“收拾妳的东西跟我走。”
“要走到哪里?”
他没回应,凌厉眼光闪过,她不自觉瑟缩,几经犹豫,她吐出字句:“湛平哥……我做错什么事吗?”
他深吸气,像抑住极大情绪似地,冷冷说:“我给妳一天时间,下午三点钟我在这里等,妳把所有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随我回台北。”
意思是……不再回来?她想问清楚,他却一转身,往轿车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到台北?姊姊被湛平哥家人接受,可是两人的处境并不好,所以湛平哥的态度怪异?她想破头想不出答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湛平哥,请告诉我,姊姊怎么了?她还好吗?你们为什么没到巴黎,那是你们的共同梦想,是什么情况改变了你,你的态度奇怪得让我好心惊。”
坐入车厢前,羽沛追上脚步,拉住他手,阻止他下一步行动。可是……震惊,她居然触电?急促间,她松开他,低头看自己手心,不对、不对,统统都不对……
他也触电了,陌生的电流在掌间流过,她松开他同时,他缩回手。嫌恶地,锐利眼神扫过羽沛。
她受到惊吓,但不允许自己退缩,往前一步,在他身前抬头挺胸,态度坚定。
“把话说清楚,姊姊去了哪里?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她害怕,是真的,在他的寒冽眼光下,所有人都会畏缩,但再怕,她必须弄清楚来龙去脉。
“哼,妳会感激我肯让妳跟我走。”他丢出话。
鄙夷口气伤人太甚,彷佛她是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你……不是湛平哥,对不对?”咬住唇,她做出最不可能也最没道理的假设。
居然教她看出来?有一丝讶异,讶异她的敏锐,但下一秒,他端正态度,重复同样的话:“三点钟,把行李准备好,如果妳想知道辛羽晴下落的话。”
不再看她一眼,他上车,他关门,他扬长而去,留下呆在原处,不知所措的辛羽沛。
这一天,对羽沛而言是忙碌而心慌的日子,她反复想起那位酷似湛平哥的男子,他的冷酷、他的鄙夷,和他将给自己的答案。
她很合作,早上,她还是到学校领毕业证书,然后约房东见面,把该缴的费用缴清,最后打包行李,在两点五十分时,背起包包,站到租处门外,等待约定中的“三点钟”。
他会出现吗?若他说的纯属戏言怎么办?
万一他真的是湛平哥,只是装出另一张面孔权作戏弄,当作回国惊喜,她却把房子退掉、行李整出来,会不会……
矛盾在心里,她焦急、她来回踱步。
他或“湛平哥”会出现吗?
咬咬指甲,那是坏习惯,从小到大,羽沛焦虑时就把指甲啃得凹凹凸凸,偶尔不慎还会扯出鲜血,姊姊叨念过很多次了,无奈,她改不来习惯,彷佛这习惯是与生俱来。
在羽沛胡思乱想时,轿车出现,没见到早上的“湛平哥”,是司机走到她面前,替她把行李放进后座,并把门打开。
迟疑三秒,她跨进车后座,车内那双长腿引她注意,弯下腰,羽沛才发现,“湛平哥”在这里。
小心翼翼,她把自己挪进车里,小心翼翼,她在自己和他中间留下空间距离。
再见面,他不是湛平哥的想法增添几分认定。
湛平哥让人觉得和蔼可亲,而他,同样的面容五官,却威势得让人退却。
羽沛低头,不自觉地,又啃起指甲,疑惑在胸口充斥、焦忧在脑际蔓延,她有一肚子话,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这个男人,真教人惧怕。
“辛羽晴。”
他出声,羽沛吓一大跳。猛地抬头,接触到他冷冽双瞳,畏缩,垂眸,三秒钟,她鼓舞自己正视他的眼睛,别教怯懦出头。
睁大眼睛,直视他,羽沛让眼神替自己发问。
勇敢!暗地赞她一声,她出乎湛鑫的预料,如果她不是辛羽沛,也许他会喜欢上她。不过……没让赞扬出现,他仍然冷漠,仍然让嘴角带上淡淡的不屑。
“辛羽晴和我小弟……”
小弟?他是湛平哥的哥哥!
对呀,这么简单的答案她居然想不出来,他们是用相同模子印出来的啊,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同卵双胞胎。
他的声音继续传出,不管羽沛是否分心。
“他们在法国发生车祸,辛羽晴伤重不治,湛平双腿重伤,临死前,她要求湛平好好照顾妳……”
“什么?对不起,我没清楚你说的……”
听错了,她肯定是听错。
人在恍神间,容易错解别人的意思,否则她怎会听见这么古怪的话语?
羽沛勉强挤出声音,不顾对方吓人的严厉表情,她再问:“你刚刚是不是说,湛平哥和我姊姊已经到法国?没错啊,算算日子早该到了,他们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有点慌呢,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很幸福,幸福到忘记我在家里等他们的消息,没关系的,只要他们高兴就好。知不知道,湛平哥和我约定好,很快就带小侄子回来看我,到时候,生米成熟饭,我们开心住在一起……”
她自我欺骗,以为说得够长够久,事实就会照她想象中进行。
望住她叨叨不休的嘴巴,张张合合,不肯停歇,句句说得全是欺心假话,她的脸色苍白,像涂满白粉的艺妓,分明恐慌伤心,却抹出一脸白,装扮快乐。
湛鑫冷眼瞧她,不满在胸口扩大,原来那就是她们的如意算盘?生一个小孩,逼关家不得不承认两人关系?
没错,尽管再不乐意,奶奶绝不会让关家骨肉流落外头,果然是好计策,可惜这种阴谋连天都看不过去。
“闭嘴!”终于,他阻止她的假装。
她安静了,无助双瞳转向他。
她想笑,想用美美的笑容对他说,我看好姊姊和湛平哥的爱情,我相信他们的爱情会天荒、会地老,会长长久久永不停息。
但他的尖锐教她无法言语。
“话,我只说一次,要怎么解释随便妳。这回,妳最好仔细听清楚,我不会再重复。湛平和妳姊姊在法国出车祸,妳姊姊死了,而妳成了我小弟的包袱,现在他被接回台湾,在医院里面,身子尚未恢复。我带妳去见他,并不是要妳加遽他的痛苦。”
事实上,湛平不吃不喝,拒绝所有的医疗照护,他一心求死、一心追求他那荒谬的爱情,所以,他来了,找到辛羽沛,企图用“责任”拉回小弟求生意志。
呆呆地,羽沛做不出反应,没力气追问他,他说的话是否句句真实,泪水先行翻下,在学生裙间烙下黑影。
骗不来自己,双肩垮下,崩溃了,她的精神迅速涣散,聚集不起。
姊姊死了?怎么可以?他们的爱情才开始,他们的美丽刚刚走入剧情吶,他们规画出那么多、那么多的甜蜜计画,怎能转眼成泡影。
小小的肩膀抖动,她压抑着不哭出声。
姊姊说过,死去的人最怕亲人的眼泪,那会羁绊得他无法前进另一段新旅程,会让他的痛苦恒久亘远。所以……不能哭……死咬下唇,她不哭,她要笑着祝福姊姊一路好走……不能哭,她要比任何时候都坚强,不能哭……
嘴唇颤抖,她瞠大眼睛,不准泪水翻涌。
偏偏,人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她翻船了,伤心从四面八方将她淹没,她不能呼吸,说不出祝福话,祝福姊姊一路好走……
她的压抑在湛鑫眼底进行。
她咬唇、她吞下哽咽,稚嫩的小女生正用全部力气对付悲愁,不让软弱出头,替自己赢取同情。
这么坚强的羽沛,教他有一丝动容、两分不舍、三分心怜,他有强烈欲望将她揽进怀间,悉心安慰。但,不!他绝不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在这对看似清纯却心如毒蝎的姊妹身上。
他提醒自己,要不是她们,湛平的大好前程不会毁于旦夕;要不是她们,湛平的人生有欢笑有骄傲,有所有值得称羡的美好事物,就是没有深沉的悔恨悲恸。他要恨她们,必须恨她们,恨到极点。
“现在起到台北,妳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整理情绪,我不准妳加重我小弟的情绪负担。”湛鑫抛下话,不管有没有听到,她都必须在湛平面前扬起笑脸。
不公平的,对不对?湛平哥说过,他要让姊姊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们都相信了,相信湛平哥有能力把幸福带进姊姊的人生。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扭转两条交集线?姊姊的爱情才发芽,才结出花苞,怎能教意外摧残?
他们说要给她一个聪明可爱的小侄子啊,他们说两年忍耐能换得终生幸福啊,怎么说过的话全都不算数?
呼吸不过,她吞了又吞,吞不尽委屈,咽不入痛楚,拳头在身侧扭绞。这下子,她成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人,没有父母兄姊,没有亲人相疼,她的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