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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断减弱,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往末日走。崩坏时样貌会保留在与人类成长程度相当的年纪,但身体机能会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快速退化,最终完全消失。从这个层面上说,我能以无限接近人类的姿态在世上存在二十年,除了老丹佛的能力实在惊寰,也称得上是奇迹。
“我承认,自己起初理解这件事时也感到很不可思议。”然后他很轻很慢地说,“但这不影响什么。从少年时我就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属,也不会以这个结果为转移。”
我对你的爱不以生命和血缘为界,始于灵魂诞生,不终于灵魂湮灭。直至亲手埋葬信仰,直至天堂塌陷。我将矢志不渝。
“我知道你是以我生身母亲为原始模版而形成的,”我隐绰感到他吻了吻我的脸,“但我确信你对我的吸引和她没有关系。我不记得她。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个冷漠的女人,但你不一样,你让人感觉温暖。”
“谢谢你。”我闭上眼半躺在他怀里,想象着那个美丽羸弱的冰冷女子。她始终身着简单的一身长裙,安静地站在北方灰绿色的深邃丛林中,如同那些幼松般纤细挺拔,面容上挂满隔世冰霜。
我也终于能够明白,那个缠绕了我二十年的梦境和火,皆是她灵魂残留的碎片,是她一生幸福开端与陨灭的记忆。而今那段梦幻般遁入野史的飘渺岁月留在世上的痕迹,除了映射在我心中的部分,仅存的也已在我面前。
忽然有些理解了她多年徘徊不去的执念。虽然她去世时离儿子出生不到三个月,可她终归是位充满遗憾和歉疚的母亲。
她确实是冷漠的,我与她似乎很像,又似乎完全不像。
希尔薇娅。Sylvian。北方森林。
恍惚之中已被他打横抱起往回走,我惊异于自己居然还有这份心情去钦佩他能抱着我那么稳当地走下陡峭的楼梯。浮云城堡里任何地方都是不能使用空间转移的。
“现在离最终崩坏已经不远了,”他说这话的神情就像是在谈论丹麦新一届的国家冰球队,“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方法。我不会让你死…虽然死亡是所有人最后的终点,但未经历完整生命的死亡毫无意义。”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他僵直在楼梯上。
“我是说真的,快点走吧,”我趁他来不及反驳前,努力吸了口陈旧的空气继续说,“你的Key已经觉醒,留在欧洲太危险了…快点走,去北美,去亚洲,去教团不能触及的地方,不要管我了。”
“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我想笑一下都是十分勉强的事,“但是我不希望你被我拖累…其实能够这样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已了无遗憾。可以的话,我希望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保护你。”
“不要说什么最后。”他果断继续往下走,截住了我的话,“你可以不是维克多?梅利弗伦的儿子,凯珊德拉她们的兄弟,但你必定是我的爱人。这点不会被斩断,我也不是那种懦夫。”
“我不是说……”
“我知道,”塔楼的尽头已经出现,一个边界朦胧的光块摇晃着逐渐变大,“别担心,我不会死,也不会抛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是睡得长了些,醒来就可以把噩梦都甩在身后了。”
那天晚上由于我的活动已很不方便,所以他帮我清洗了身体,倒在床上忘情地□。
其实以往我很少主动诱惑他,并非故作矜持,只是因为性别和体位上的矛盾,不像他那么得心应手。
然而今晚我毫无保留地打开整个身体,迎接他温柔的掠夺。我的身体已经没有那种与情绪符合的反应和快感,但是我还是尽力抱住他,迎合他,在他身上努力留下痕迹。我知道那种痕迹很快就会完全消失,如同人在世上的行走一般,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但我仍然想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他会记得,即使只有他会记得。
他依旧很照顾我,他在起初总是懂得克制自我,却又逐渐疯狂,眼底阴影越来越深重。曾经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抚去它,命运总在最不应该的当口开玩笑。
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很不舒服,我的身体也已不再能支撑□和□。甚至我奋力掐住他肩的手指,落在他身上也是乏力而无奈的。它们没法在那苍白而清俊的皮肤上留下点什么,它们抵死的抗争也只留下些隐约的触感。
我如同爆发了一生的信念般配合他到最后,听他在完全丧失理智后呼唤我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迷失在彼岸的另一个灵魂唤回来似的。
而在世界终于在终极情绪下爆发成一片纯白的时候,我听见北海宁静而汹涌的浪涛声,从生命的各个角落“哗”得一声四散开去,归于永久的静美,而天地无言。
我闭上眼,想象着心灵故乡的样子,却尝到温热的液体,无可挽回地滑下。
结束之后他替我清理好身体,裹在被子里相拥而眠。他坚持要看着我睡着,我勉力笑了笑,并没有反对。
我平静地躺在床上等待一切终了,竟然恍惚想起,在与他分别的十七个月里,某天晚上,我怀揣着浪漫而虚妄的念想,躺在洛丝罗林的床上等待雨停。
现在想来,那时所有自以为刻骨疼痛的悲哀皆附于他曾赐我的幸福。一切悲伤和快乐皆源于他,也将归于他。
由于视力模糊,无法看表,我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但是我想已接近破晓了。从气息我就可以知道他已经睡着,我忽然极其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本领,可以在眼睛失去功能后仍然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他。
同时我也知道是他给予了我这种坚韧的力量,并由衷感谢。
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行动很不方便,又不能吵醒他,所以我动得很慢,但是时间足够了。
我最后一次在他额上印下亲吻,希望这个吻能如一种祝福般陪伴他。
摸索了一阵才找到拖鞋,得益于对浮云城堡主体地理环境几个月来的熟悉,我还是成功出了门,没有碰倒任何东西。
浮云城堡的主体很空旷,使得我能够畅通无阻地下楼并穿过大厅。
门很厚重,而且我已不能再用什么魔法,所以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还是成功打开了。
一旦出了城堡,丹佛家族的魔法就不再起作用,整个世界恢复了自然的温度,立刻一阵寒意袭来,即使已不容易感觉到,我仍然颤抖了一下。
但是这种寒冷也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独自一人在凛冽的海风中穿过白蔷薇庭院,那些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柔美的花朵舒展开来,仿佛一次大义的送别。
一路上有花刺划破脚腕,但我也已不觉得了。本来此生已是赤足踏过荆棘,在最后的路途上,能够获得如此平和的心境,十分幸运。
如果我没有弄错,这时候铁灰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红,如同正恰好的葡萄酒。然后那种红会变得深沉,从中破开一道口子,如同生命的原始姿态,鱼肚白就从那其中逸出,光芒由模糊变清晰再模糊,随即夜被撕裂,便破晓了。
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空气里微咸的气味为呼吸做上了标记,使胸腔的每一次舒展和收缩都有迹可寻。无论我是什么,将会成为什么,而今立在浮云城堡边界临海的石崖前,我没有任何理由否定自己活着,如果生命如此简单的话。
我瞬间就理解了丹佛一族将本宅托付于这块海边巨石并守候数个世纪的意念,理解了那些从厄勒海峡经过的维京尖船上唱着宏大史诗满怀激情奔向荣耀和死亡的战士,理解了生于这片土地的人们孜孜不倦坚持着的信条。仅仅是站在北欧的海边,就足以睥睨一切伟大的生命意义。
如果是在这样的风,这样的夜空和云影□验心跳停止的过程,已经很好。
只是可惜,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告诉你,还有好多事未完成。
只是没想到幸福这么短,思念这么长。
甚至来不及和你去看一眼,人世间传说中的晨昏线。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北欧神话里那些故事流传至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北方的风是能勾起回忆的。我站在这里想起我们所有所有的过往,它们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仿佛又重新放映了一遍似的。那些片段很多已年代久远,看起来也像是被加了一层效果,但我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是你和我,那些都是关于我们的故事。我多么想在生命的最后片刻里把那些全都想起来,带去说给海里的人鱼听。
我记得我六岁那年被导师欺负,那时候整个世界除了敌人只有旁观者,我一个同盟也没有。然后你像是从天而降,就为我挡去了一切目光。我已经记不清那天的细节,只是觉得,站在你身后让我觉得格外安全。
然后我们像坏学生一样给自己放了一下午假,在教室里坐了一下午。那天阳光灿烂焚城,如同漫布全世界的金雀花;那本书好重好难,可是你居然能懂,真了不起。
小时候的暑假你一直带着我在爱丁堡的街上闲逛,我们两个孩子,在连续几年的夏天里几乎用自己的足迹丈量了爱丁堡的每一寸街道,小店里的烧烤味道好极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与你再去一次。
有一年洛丝罗林的家宴后,你问过我,是否把你看作亲人。其实我想说,你对我而言已远非亲人或爱人所能归纳。我们生而为了彼此,我们的灵魂是一体的。
后来你毕业了,灯火节还是回来看我,给我做了整个宇宙的星辰,差点把洛丝罗林烧了。但是我真的好喜欢那些灯,它们是我的星光,也许它们会暂时熄灭,但从不曾陨落。
再后来你订婚又逃婚。你知道么,那时候我真的完全没有方向,我从来都不能与你分开,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啊。我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找一切可能的由头胡思乱想。虽然那些想法和行动大多没什么意义,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你。
我爱你,胜于爱包含我自己在内的一切。如果我的记忆尚能存在,我希望我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忘记北欧的剔透山川与清丽阳光,斯堪的纳维亚高山上明镜般的蓝色湖泊,还有世界之树,银色的神话,白色的雪,黑色的针叶林,雪崩,以及欧若拉和极光。
可以的话,我多么多么希望不要忘记。
只是很抱歉,这就是最后了。
可惜不能陪你走下去。
40、海 。。。
雷格勒斯,如果可以,请你记得,以后一定不要再去冒险,因为在生命将被耗尽的时候,才懂得,原来生其本身是最珍贵的宝藏。
要珍惜自己,连我的份一起好好活着。
不要被别人伤害,也不要去加害任何人,更不要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因为在这世上,如果没有平和知足的心境,将永远无法原谅或被原谅,从而救赎与被救赎。
同样地,无论父亲做过什么,不要恨他。哪怕为了我,原谅他,也保重你自己。有机会的话,替我向他们道谢,感谢他们丰富我短暂卑微的生命,让我像人类一样生活至今。
只要可能,尽量远离教团和十字蔷薇。执行你灵魂深处原本的信念,过你想要的生活,为自己的理想而坚持下去,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与更繁盛的文明,去给世上那些挣扎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播撒以怜悯和爱。
我不知道人死后是否有灵魂。如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