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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住。
更能清晰瞧见,小长夜剑裂去十柄当下,付云中压力骤增,咬牙,一口咬出了血。
哪怕强光之下,只余晃影,哪怕已知答案,满目萧瑟,付云中还是死死盯着追云,钳着追云。
凌霄恍然觉得,此刻几近咬牙切齿的付云中,竟似是享受一般,沐浴其中。
蓝光,红光,白光,青光。
有光,无光。
不论何时,不论何处。不论曾经姓什,不论即将名谁。
既已成为这个人,便就该作为这个人,生、离——死、别!
付云中必会披荆斩棘,无路造路,走到最后一步、生命最后一刻!!
凌霄刹那动容。
此一刻,她竟未看向礼尊,亦未看向同样沉眉敛目,运转归云的重霄。
而是急速周游视线,顿时停驻。
正躲在飞宏飞星身后,随着文尊一同大惊小叫的江见清,忽被一道灼烈的视线惊得一震,下意识回头。
十分意外地,与凌霄的视线相撞。
华美飘逸,踏云而下,淡如清水,极美到瞧不出年纪的凌霄。
眉是淡的,唇是淡的,淡淡噙着的笑意都似是恍惚即逝的凌霄。
天人般的凌霄,此刻却用只能以乞求来形容的眼神,远远盯着这个看来不过十余岁,顶多加了个丹尊名号的少年,丝毫不放。
江见清愣住了。
无辜而不解地眨了眨眼。
而凌霄看着江见清,以口型唤出了两个字:“剑”、“尊”。
江见清的眸光霎时一跳。
凌霄无声的目光里便更多了数分即便被拒绝,亦是无可奈何的企盼、焦灼与荒凉。
莫名被凌霄喊错了头衔,亦或自报了家门的江见清,忽而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凌霄。
一时竟更似个凌霄年纪的江见清,看着个江见清年纪的凌霄。
无语,无动,无挂,无念。
也不过是一时、一刻。
江见清又忽而垂头,叹了一口气。
“哎……看来是没办法了呀……”
身侧飞宏飞星都未及细听,轻声嘟囔般的一句。
飞星耳尖,回头。
只回了个侧脸,已不必再回。
她回不了了。
乍然耀眼的光芒,不知何处生,不知何处灭,电光雷鸣,包裹四野!
不可看,不可听。连日月都刹那闭塞了耳目,恍惚了神明!
不似砸下了整块天地,而是自天地间再造天地。
但凡身处其中,尽皆裂成碎末,片片孤魂,悠悠野鬼,堙没在此,葬于虚无。
连重归因果,混沌轮回都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谁都不明白,谁都没有时间去明白。
等众人回神,光芒已逝,天地已复。
不但天外而来的无名强光重归天外,青、红、蓝三道剑光亦逝。
袅娜缠绕的余光,闪闪烁烁,渐隐渐遁,绝美如同幻境。
在这时光停留般的幻境中,众人只见视线中央,一道人影如偶人仰面,腾空。
付云中。
此时的付云中,眸光开了一线。
仅只一线。再睁它一分都太累。
已近迷离的眸子略转,看着腾空当下,离他更近了些的人。
或说借着腾空,终于能越过项背,一睹面容的人。
一个不论周身生杀予夺,天地变色,都安然圆寂般盘腿而坐,黛衣,黑靴,高冠的人。
是袅娜余光太美,还是即将失去意识,或是心中太多执念,付云中是真的觉得,时光停留一般。
他几乎能看清归青俊身上每一寸金线边绣,和身后每一丝披垂而下,飞扬空中,银白若雪的发。
刹那之间,付云中甚至在无比的沉重困倦中不成思绪地想,归青俊或许只是以身做饵,实则假寐,待越过他头顶,便能见着故人睁开双眼,一如既往地微笑。
十二年前的归青俊,究竟在想什么。
十二年后的付云中,又在想什么。
十二年前的归青俊,在笑吗。
十二年后的付云中,是真的在笑了。
虽是笑得简直抬不动一丝嘴角,却像极当年男人肩负一世,功亏一篑,却也终得放下的微微喟叹,和满满笑意。
太过困顿的眼眸,在即将瞧见男人面容一刻,释然而施然,闭上。
闭目一刻,压在众人心头无形无相的沉重感,顿消。
同一刻,追云剑,脱手。
脱离付云中指尖刹那,忽有红芒自终于沉寂的剑身最中心,乍现!
再一声轰然大响,地动山摇!
随着恰自朝下的剑身回旋空中的轨迹,弥留回光,一闪即逝的红芒竟直直斩入几乎半个砂岩平台,砂岩齐齐切断,地面崩断龟裂,真正的地动山摇!!
而腾于半空的付云中,却连弥留回光的意思都没有,面色苍败,闭目沉睡——即将跌入不断拉大拉伸的地裂缝隙中去!!
可此时此刻,没有人有余力去拉付云中一把,甚至去唤付云中一声。
哪怕唤了,也必然立时被淹没在人群惊惶自保的惊呼声中。
方才红芒一现,不过回光返照,已叫围在平台边上的多少人一瞬间断了手脚,失了耳鼻,甚而不及惊呼一声,已再没有惊呼的力气,和意义。
地动山摇之中,尘土漫天飞扬,地裂却如被触动了某个机关,分明该静止,却在一顿之后,继续咯咯嘣嘣,更为肆意地延伸!
被重墨所挟,掠远数丈的飞声趁重墨避开脚边地裂之时,正欲疾奔救人,面前又是一阵晃动。
平台另一头,飞宏也欲往前救人,正冲出砂岩后头,忽见头顶黑影一晃。
不但黑影一晃,手中更是一轻。
扭头一看,手中方抢回来没多久的形意杖,没了?!
再一抬眼,便被半空中非金非银,夜色中都简直神光灿灿的光亮蛰了一下。
可不就是本该在他自己手心的形意杖!
却被刚晃过头顶的人影夺了去!
飞宏一愣之下,怒火中烧,开口大骂:“……操你老奶!!都这节骨眼了还抢人、兵、器……”
语声渐顿。
因为他发现,这个越过头顶,抢他兵器的男子虽不是云墟装束,该是随队百姓,使的轻功身法却是货真价实的云墟功夫。
只比云墟弟子,乃至众重字辈使得更虚灵迅捷,还比虚灵迅捷更刚虬有力,移形换影!
可再移形换影,也阻不了蔓延如蛛网的地裂,突地横在了来人身前!
这地裂已不再温柔,如受鼓舞,如被催促,伴着欢快般的轰然声响,延伸扩张,即将布满整个平台。
来人却将手中形意杖猛地往身前地面一撞!
借着撑力,一跃而起!
飞宏这算明白了。来人抢了他的兵器,是为了以此借力,越过地裂,前去救人!
可飞宏嘴角刚弯起的弧度又立时绷住,松开,简直垮下!
因为他看见那人一跃腾空,却也顺势收回形意杖,更顺势将收回的形意杖双手各握一端,收腿一抵长棍正中——“哈!!”地一声喝,竟生生将形意杖折成了两截!!
飞宏的脸直接黑了。
来人背影看来轻轻松松,就将飞宏家族重金锻造,材质极为特殊,既刚亦柔,能拗作半月而不断的形意杖,断作了两截!
还顺手就将其中半截往外一甩,带着另半截继续腾空飞跃,直要钻入平台正中,地裂最大之处,亦是付云中已半身跌入其中之处!
飞宏嘴角都抽了。来人这是嫌长棍太长不方便,拎着半截追打本就伤得够呛的付云中不成?!
飞声见状亦是焦急至极,却是随着折断形意杖之人与付云中先后坠入地裂,突地再一次剧烈地地动山摇!
然后,便静了。
静得直似被人合上了机关。
遍布平台,咯咯嘣嘣的细小地裂伸展不了一尺,也静住了。
飞声飞宏飞星等人再顾不得,飞身急掠向平台正中。
数人尚未落地,已静止崩裂,却也已裂出半丈裂隙的地缝中,忽地探出了一只手,紧紧扒在悬崖似的地裂边缘。
紧接着,探出了个脑袋。
再紧接着,是另一个脑袋。
飞宏飞星虽心中有数,毕竟夜色黯淡,尚未辨清谁是谁,已听见飞声对着第二个探出的人喊道:“付云中!”
这么一喊,焦急短促,忧心忡忡,飞宏飞星再细看,也各自心头一沉。
此时已被来人半抱着迅速拖出地裂的付云中,面色灰败,唇色发青,紧闭着的眼角略略发黑,已是命悬一线,大危之相!
喊了那一声,飞声随即落地疾奔:“付云……”
来人手中已无任何兵器,半跪于地,拍了拍怀中付云中的脸颊,见无反应,正一脸躁郁,听见逼近身后的呼喊,更是满面不耐,扭头就来了句:“哎哟呵?现在的云墟小辈,连礼数都不学了啊?!”
似责似教的语气,扭头时半侧着如剑光斜斜袭来的目光,不算威逼,却也足够压迫。
被那眸中光亮蛰了一蛰,飞声下意识顿住呼喊,略怔,站定在来人身后。
看来人武功路数,救下付云中的行径,乃至话中意思,都该是云墟前辈不假,可云墟皆有历年外出云游的弟子,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在外惩奸除恶遇了不测回不来的也不算少见。这人武功不弱,夜色下背光低头,或许还易了容,飞声的确算小辈,没见过许多早年便云游在外的师长,一时还真认不出来是哪一位。
听着来人语气中的意思,是嫌烦了,飞声再开口,哪怕道歉,怕也是更糟嫌恶。
而来人理也不理身后飞声,指尖连出,急点付云中身上大穴。
瞧得自另一方向而来,看着来人点穴的飞宏与飞星都抽了一口气。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快的指法,指节如这人的轻功般移形换影,看似点了四五道,实则至少七八道,甚是十数道。
飞宏飞星落地,各自往裂隙之中一瞧,惊得双目一睁,又是一口凉气。
他们都看见了,也忽地明白了,来人为何要带着半根棍子去救付云中。没这半根棍子,还救不了付云中,其余人,也绝无法从蔓延的地裂中幸免。
被生生拗断的半截形意杖,竟以两端直插入地裂而成的两头峭壁,联结一般卡住,阻止缝隙继续延伸!
也以之支撑,恰好的角度,“捞”住了跌入地裂的付云中!
——来人的武功,何止不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
飞声也看见了。
目光沉重而盈亮,飞声方要开口,却听见来人头也不抬,大喊了一声:“夕言!”
众人一愕。
“来了!”
犹似就等着这一声唤,银铃般的女声响起,随之急急走近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
还有谁,苏夕言。
站定,苏夕言既浅还深地瞧了飞声一眼,才蹲下身去。
飞声飞宏飞星乃至其余围上来的众人,便瞧着这汉子与这女子为付云中施救。
女子身上似带了个百宝箱,什么都能随时取用。而两人之间默契至极,极少使用语言,单单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什么都不用,已巧妙配合着施针、用药、点穴、逼血、通脉。
连各自负伤,也匆忙赶来救人的重德重习等医术高超的长者,都只能站在边上,惊喜惊艳地瞧着那两人,不时沉凝点头。
此时的众人已想起来了,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晚来风五十年来,除却三十年前白纱遮面,才艺卓绝的焚音,也只得一人,师自焚音,色艺双绝,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