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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中手中紧握的追云,已取得上风般,在付云中腕上再添了数道狰狞青筋,直蔓延向手臂躯干!
飞声心下一沉,想说什么,又是一愣。
他看见付云中慢慢,慢慢地笑了。
是真笑。不无奈,不苦涩,习惯性讨喜的笑容都不是。
欣然,宽慰,一点一滴地柔软。
飞声心头却是一阵莫名战栗。
与胡杨树下一般。他又看见了。
付云中的笑,从来都不是晨曦一出,一夜江南。
而是如烟如画,桃红柳绿,都似在晨曦一出时候,半城飞雪。
可此刻,不一样了。
分明满城飞雪,照样舞作桃红柳绿,一夜春来。
满眼满眼的烟雨。罩了漫天漫地的星辰。
风尘中干燥蜕皮的嘴角,沾了细微沙粒的发丝,和睫毛之上,映了浅浅月光的微亮弧度。
顿悟般,飞声忽然觉得,这一场悬而未决的妖娆幻梦,一叹,已碎。
——付云中,早已舍了命!
在付云中第一次丢弃明眸小刀,或在他与飞声共享星光,甚或在他迈出沙关的那一刻,已料定此行凶险,早已做好了舍命的准备与觉悟!
飞声方张口,已看见付云中额轻抬,眉微扬,唇半勾。
早算不上青春年少,却更多了意气风发。飞声所无法匹拟的,年岁淬炼而出,不可相较、无法重来的沉稳悠淡。
顺顺溜溜,理所当然,游刃有余。
更听见付云中道:“所以,你们动手吧。”
如同被付云中的神态与言语惊神,身前七人同时一震。
说罢,付云中闭上眸子,任凭宰割。
飞声刚要解释什么,稍远处的重德忽开口:“好。动手。”
飞声一惊,转头看去,视线未落定,眼前已一花!
猝不及防,被立于身旁的重瑞连点大穴,紧接着被身后重墨半拖半抱,掠飞开去!
一时受制,动弹不得的飞声来不及看,来不及想,只在一瞬间回眸,瞥见了付云中同时陡然睁开的双眼。
那眸光璀然,眉眼额头更扬起三分。
不是故作姿态的气定神闲。甚至也不是确定确信乃至已将对方当做盟友,笃然得连压迫屈服的气势都不需要。
而只是就这么笑着。
哪怕对方拒绝、反抗、口出恶言,或杀或留,他还是这么个一夜江南的笑容。
飞声一刹了悟,这个方向,付云中遥遥看向的,只会是谁。
剑尊,凌霄!
重德重瑞与重墨原都竟是付云中的人。可飞声至少确定,凌霄不是。
或许全云墟上下,乃至礼尊,都不若看似高洁高傲的凌霄纯净纯粹。
只是剑尊,云墟的剑尊。连她自己都不是。
可凌霄,又会顺着付云中的意么?
凌霄的目光,已撞上了付云中。
付云中便那般笑着,大吼一声:“凌霄!‘长风送云’!!快!!”
此一刻,凌霄忽而忘却了付云中的那一声“师叔”,忘却了自己是谁,只春雷乍响一般,看着付云中的笑容,满眼竟是十二年前的影子。
如许神似的另一个男子,阳光下回头,侧首,眉目从容,嘴角微勾。
对着她,道一句,来,随我走吧。
一刹之间,是被付云中的笑容感染,还是被十二年前的声音蛊惑,凌霄支撑站起,抿了嘴角,将手中碧波悠扬般闪着青蓝色光芒的挚爱佩剑“长夜”往前一送。
身侧四位女徒顿时明了,同时出声劝阻:“师尊的身体还……”
话未落,各自噤声。
她们已看见了面色苍白的凌霄,眸中再次激扬的纯净、沉邃、肃杀、傲然。
眸如烽火,骤然燎原。
四名女徒心头大惊,却早已默契,转身各往一头掠开,口中喊道:“危险!散……”
余声未尽,剑光大亮!
剑光之中,美得飞云凌霄的女子,低眉垂目,口中吟诵,指捻剑诀,调和阴阳。
以离性,制坎命。敛微细之念,入动炁之所。
巽风吹发,灵火锻炼,天之性命,合二为一。
神御气,气化形。
风中刀,云中剑。
以风为刀,将云作剑。
归云十三式之九——“长风送云”!
月白剑气包裹青蓝剑芒,即便已无暮色霞光,照旧引动星光变色,天地动容!
太过耀目的剑光,众人不自禁纷纷移开视线,却也在这一刻自只余剪影的视野中惊觉、明白,凌霄如何能自目光几乎不可及之处,连人带剑,穿透天地而来。
寻常云墟弟子,以手中实体刀剑为依凭,贯注己身归云,凝聚剑气攻向敌方;渐入佳境者,反以己身归云为凭,随心所欲,飞剑袭人;豁然贯通者,才可剑随心至,形随剑走,凭虚御风,人剑合一。
原来剑尊凌霄的剑,并不是一把!
而是以归云催动长夜,更以长夜凝聚归云,自长夜剑周身,又“生”出了十六把同形同貌,不过是小了些尺寸的长夜剑来!!
十六把闪着青蓝剑芒的小长夜剑凌空而现,围绕长夜本体,徐徐旋转。
自不是真的剑。而是凝聚剑形的归云剑气。
一把长夜,在凌霄手中使出,已是惊世骇俗,十七把大小长夜剑,如何不撼动天地!
眼见此景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心神震颤,崇敬佩服得几乎惊心动魄。多少年的闭关清修,酷暑寒冬,才能造化出这样一个神仙之貌,神仙之技的凌霄来。
包括付云中。
可付云中心中敬佩,眉头却是忧虑。
他被光亮激得半眯了眼,仍目不转睛。
他看得见凌霄眼底的决绝,眉间的坚忍、唇际的不留后路。
顷刻逼人,亦将自己逼至尽头的凌绝。
全力施为。勉力施为。
付云中想间,愈发耀目的青蓝剑光突地一颤,转瞬平息。
平息,还是强压。
强光中只辨得清些微轮廓,付云中也瞥得见凌霄唇际,再次蜿蜒的鲜红。
她,是真要在这凌绝里,拼尽所有,守护最后一个誓言!
她能吗。
即便不能,她也会同样拼尽所有,直至尽头。
自这一颤一息中了然这一点的,不止付云中一人。
遥遥地,礼尊看向付云中,再看向凌霄。苍然的面容已近怆然。
身侧,同样一直默然观望的重霄,已不再有意无意,看着礼尊了。
重霄的目光笔直看向养育了他十余年的第一位师父,看着凌霄唇际蜿蜒而下的赤色。
眸光暗流汹涌的重霄,忽微笑了。
轻轻一笔的弧度,乍然点睛的漂亮。
几乎同一时,装聋作哑般任重霄观察的礼尊,却将目光放在了重霄的背影上。
似也感受到了重霄的笑意,老人怆然的面色,竟更苍老一些了。
正此时,只听脆声接连二响,凌霄所化生的两把小长夜剑应声碎裂!
凌霄唇际血色更重,硬是咬牙,闭紧双目,再持剑诀。
只余十四把的小长夜剑,便随着凌霄举剑身前的动作,花瓣一般盛开,旋舞,莹亮,腾空——飞翔!
彗星坠地般耀目夺人,无人敢撄的璀璨剑芒中,直扑向付云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七章
付云中周身,已是晴空万里的蓝。
同时加重力道,握紧追云。
细密汗水,布满付云中的额头。
凌霄为护付云中性命,并未将长夜剑本体脱手袭来,仅以剑气凌空而至。而付云中牢牢盯着剑光袭来的方向,半分不敢松懈。
付云中知道,凌霄撑不住了。
剑光袭来几乎同一时,又是一声脆响,再一声脆响,十四把小长夜剑,当只剩了十二把。
仅余四分之三的小长夜剑无法完全平衡,极可能差错了方向,偏离付云中,或将付云中击得重伤。
而此刻,受伤反是小事了。
若是这一记“长风送云”偏斜开去,便不会有另一个人,哪怕凌霄自己,能再次使出这般威力的“长风送云”了。
然剑气未至,再次听得吭砰脆响。
一声,两声,再一声。
十六把小长夜剑,只剩其八!
剑芒顿时黯淡,明暗闪烁间抖动颠簸,几要一头栽向地面!
付云中猛然看向凌霄。
如许清丽的凌霄,此刻亦只是个举剑闭目,指节颤抖,满面沉凝,苍白如纸,眉头死紧,不肯放弃的女子。
她已竭力。
再无余力!
付云中的心头也冷了。
却在同一刻,瞥见眼角一处,莫名骤亮,更莫名熟悉的光。
下意识看去。
白皙若雪,眉目如画,星眸弯弯,睫毛如羽。
分明未笑,照样实在很好看。
何况,此时在笑。
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丝毫掩饰都不屑的微笑。
不必口中吟诵,无须指捻剑诀,心之所至,剑之所向。
一瞬之间,竟是比凌霄更浑厚随心,灵光乍现一般的月白剑芒,大亮!
——重霄!
付云中想起来了。
重霄的眸子,本不是清溪流水,而是古渊深潭。
只是这古渊深潭沉淀得已没了颜色。映照的,不过是青天白云,悠悠苍狗。
才成了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连波光粼粼都忘却在长空另一头。
而这一眼,付云中只来得及看清重霄微笑间刹那不复冷清的眸底,无动于衷中,一丝丝自责懊恼般的痛楚都不再!
坦荡干脆,撕裂束缚,抛却顾虑,连假作清白干净都懒得、舍得、管他的!
归云剑气,月白如龙,呼啸而至,撞入长夜,融汇一体!
已忽闪忽灭的青蓝剑光顿时点亮,十六柄小长夜剑转眼重塑——重塑成二十柄小长夜剑!
于十六柄长夜剑外围东西南北,护阵一般,各多了一把!!
付云中惊艳、惊喜、惊神!
不仅因了重霄全然施展的惊人功力,更因如得神助的青蓝剑光威力剧增,巨龙拔起,尖啸而来!
穿透天地而来的剑鸣,瞬时砸下!!
再一次,振聋发聩的撞击声响,刺痛双目的剧烈光亮。
不论男女捂耳遮目,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喉间冲出的喊声亦淹没在了巨大的撞击与惊颤之中。
几近六觉无感之时,分明应当听不见、看不见,却忽有人听见了,清脆响亮,昭示一般的碎裂声。
众人抬头。
原本砸在一处,混沌大亮的光团,已清晰作青蓝、湛蓝,以及夹在其中,自付云中手中追云剑丝丝流泻而出的赤红!
赤红如血,鲜艳夺目,褪尽污浊。
似自知到了危命关头,拼上全力,亦要争一个生的希望。
不但要生,更要战胜,杀尽,吞噬。
青蓝剑光的前端,竟被陡然疯狂的鲜红剑气一口啃噬!
凌空尾部的二十把小长夜剑感应一般,外圈四把顿时应声碎裂!
强撑不久,又去六把,只余十把!
汇聚凌霄与重霄之力的“长风送云”,亦敌不过追云!!
同一时,控制青蓝剑光的最主力,凌霄,睁开了眼。
汗湿衣襟。狼狈得连眼睫都被冷汗沾在了一处。
看向付云中。
她自知已至极限。付云中呢。
第一眼,凌霄美目一睁,复又不信、不甘、不忍心。
遥遥另一头,付云中已没有闲心闲工夫看她了。
汗湿衣襟。只比凌霄更狼狈。
凌霄能清晰瞧见付云中已以双手死死钳住追云剑,手臂狰狞得青筋虬曲盘结,血脉激跳欲裂,不自禁地颤,仍旧死死钳住。
更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