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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拐杖用力一顿:“哼,说得好听,我要是不亲自走一趟,我的重孙女都要被你作践死了!”
撑腰的人来了,现在不昏更待何时!像是回应老太君的话似的,跪在不远处的沅钰“扑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父亲庇护
? 沈家跟随晋昭帝南渡之前,老太君便和沈沅钰的曾祖父成了婚。老太君在沈家操持几十年,为老老太爷生下大老太爷和二老太爷两个嫡子,以及三位嫡女,管理后宅几十年,宽严相济,赏罚分明,不但把两个儿子教育成才,就是对待十几个庶子庶女也都十分宽厚仁和,在宗族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她先是给大老太爷娶了顶级豪门琅琊王氏的嫡女,可惜天不假年,王氏只生了大老爷沈昀一个儿子就撒手西去,后来为了缓和南渡而来的侨姓氏族和江南本地吴姓氏族之间的对立关系,巩固东晋新政权,侨姓四族纷纷与吴姓四族通婚。大老太爷这才娶了吴郡顾氏的嫡女,也就是现在的大老太太。
老太君本来就十分喜欢大老太爷的原配夫人王氏,有些看不上顾氏的小家子气,所以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虽然都是她的亲孙子,她表面不说,心里实际上就更偏爱大老爷一些。
这些年大老太太和二太太上蹿下跳,为的是什么,老太君人老心不老,其实一直是心知肚明,不过立宗子的事毕竟是要宗族的长老们来共同决定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说什么。
沈沅钰这一晕倒,整个韶和院登时就乱了套了。鸾娘心系小主子,立刻大哭起来,抱着沈沅钰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三小姐你怎么了?三小姐你快醒醒!你不要吓唬奴婢啊!”
顾氏的脸也一下子白了,想要狡辩不是自己罚她跪在这里的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强辩道:“我只不过叫她跪了一会儿,她怎么就晕了过去?定是见老太君来了,故意这般博取老人家的同情!”
鸾娘是个一根筋的人,眼里只认沈沅钰是她的主子,见小主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顾氏还要往她的身上扣屎盆子,忍不住一边哭一边辩驳道:“三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刚一回到沈府,就来给老太太磕头,没想到您不但不见她,还罚她顶风冒雪在这里跪着,而且一跪就是半个多时辰。三小姐之前本来就得了风寒,没有好利索,这样跪着,哪有个不昏倒的!”
躺在鸾娘臂弯里头假装昏迷的沈沅钰真想立刻爬起来亲鸾娘一口,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大老太太再怎么辩解也脱不开一个“刻薄寡恩,凌虐后辈”的罪名了。
老太君顿着龙头拐杖,有些怒不可遏:“你干的好事!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孩子就算从前有些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她知道一回来就到韶和院来给你请安磕头,可见她是有悔改之心的。可是你,心胸狭隘,不知所谓,这么冷的天,竟然让一个原本就带着病的孩子跪在风雪地里,一跪就是半个多时辰,你的心肠未免太过狠毒!”
“我,我……”婆婆责骂媳妇,那是天经地义。何况大老太太本来就有些害怕这个十分威严的婆婆,每次见了她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湖阳郡主不敬她这个婆婆是因为人家的娘家给力,自己一来不是原配,二来家族势力又比侨姓四族低了一等,哪里有资格和老太君挺腰子!
何况本来就有些心虚不占理!
顾氏只好向身边的丫鬟呵斥道:“还不快把三小姐扶进上房去,再去请个好点儿的大夫来看看!”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去扶沈沅钰,忽听一个清朗地声音喝道:“不必了!我会亲自把钰儿背回长乐堂去,不敢再劳烦老太太!”大老爷大踏步走上前去,将沈沅钰轻轻抱在怀里。
长乐堂,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居住的地方。
沈沅钰就觉得一个淡淡的清雅的香味幽幽袭来。这是什么熏香,还挺好闻的!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看得清楚,自己这位父亲,面容清雅,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是位无与伦比的超级美男,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这般臭美。她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之感。
顾氏被老太君训斥了一番本来就心气不顺,见沈昀这般说话,更是有气,忍不住道:“老大,你这是在怨我吗?”
这天下间继母子之间就没有感情和睦的,更何况顾氏和二太太一直图谋本该属于大老爷的宗子之位。大老爷淡淡说道:“不敢!钰儿是您的孙女,虽然不是嫡亲的,却也要叫您一声祖母。您责罚她是天经地义。不要说只是晕倒在雪地里,就是死了,我虽然子嗣不丰,也只当我白生了这个女儿。”
大老爷俊朗无匹,年轻的时候,曾被称作建康第一美男子。当年无数高门贵女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如今年纪大了,不但没有丝毫老态,反而气质更见儒雅,风度更加翩然,他也不要仆从给他撑伞,就这样站在漫天风雪之中,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悲愤之情,对女人的杀伤力简直是五星级的,顾氏院子中的丫鬟全都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怜悯来。
自己这个老爹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既然说顾氏处置自己份所应当,偏偏又一针见血地指出她不是顾氏的嫡亲孙女,又说自己子嗣单薄,真是句句都是刺啊,偏偏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的,顾氏根本就挑不出毛病来。
老太君已经跺脚说道:“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孩子抱进屋里去!”大老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长乐堂很快就到了。沈沅钰的母亲周氏一直病怏怏的,顾氏找人算过之后,说她不宜住在大房的长房,就把她迁出了长乐堂,如今带着另一个女儿,沈沅钰的嫡亲妹妹沈沅舒住在长乐堂后面一个一进的小跨院里,名字叫做燕然居。
大老爷又常年住在书房,一年到头也住不上几回,长乐堂也就空了下来。好在仆妇们尽职尽责,长乐堂依旧被他们打扫得纤尘不染。
大老爷一面小心地把沈沅钰放在床上,一面吩咐跟在自己后面的蕊心,“叫人烧两个炭盆进来,再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快去!”
蕊心答应一声匆匆下去。大老爷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沈沅钰的脉搏上。沈沅钰微微一愣,自己这个美男子老爹还会医术?
就听见老太君的声音传了过来:“孩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沈昀面上就显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老太君急了:“钰儿可是有什么不好?”
沈昀连忙道:“钰儿没事,只不过是在风雪之中跪久了,风邪入体,等会给她灌一碗姜汤,再喝几剂药就没事了。祖母您不必担心。”
沈昀的医术老太君是知道的,比那经年的老大夫也并不差什么。老太君长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沈昀已经道:“钰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祖母您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待钰儿醒了,我再带着她去给您老人家问安!”
老太太顿了顿拐杖:“你这里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安心回到寿鹤堂去啊!”顿了顿她又对一旁侍候的仆妇说道:“你先下去!”
沈沅钰听见一阵脚步声。过了片刻,屋里变得安静起来。
老太君推心置腹的声音传来:“昀儿,钰姐儿的事,你有没有派人通知周氏。”这里没有外人,老太君就把“老大”换成了“昀儿”。
沈昀似乎有几分尴尬,道:“回祖母的话,并没有!周氏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若是被她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过来看望钰儿,天气这样的冷,万一再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等明天钰儿好点儿了,我再叫她去见她的母亲和妹妹吧!”
老太君轻轻叹了一口气:“周氏的出身毕竟是低了点儿,你若是觉得委屈,不若休妻另娶吧。”
祖母居然叫父亲休妻!听到这番话,沈沅钰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差点儿立刻坐了起来。
好在沈昀道:“祖母,周氏并无大错,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她休回娘家去!这让周氏日后如何做人!”并不愿意的样子,沅钰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叹道:“我也知道周氏没有什么大毛病,她出身差了些儿,不过总算为你生下了两个女儿,虽然舒儿她……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毕竟和一般的人家不同,她生不出儿子,这就是她的大错。要不是你没有嫡子,族里为何迟迟不肯立你做宗子!”
老太君道:“今天的事儿你也看见了,顾氏心胸狭隘,我还活着呢,她就敢这样虐待你的女儿!老二他在外头的名声虽然比你要大,可是他志大才疏,并没有处置实务的能力,沈氏一族交给他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何况若老二真的被立为宗子,日后他成了沈氏一族的族长,就老二媳妇那脾气,哪里还有你们父女的立足之地啊。你别忘了,老二媳妇的背后,可是有皇后和太子在给他们撑腰呢!你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嫡子,又没有一个强力的妻族做靠山。若是你觉得委屈了周氏,吃点儿亏与她和离了也好!祖母就算舍了一张老脸也要为你求一个侨四姓的嫡女作续弦!”
沈昀有些哭笑不得:“祖母,您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和几个重孙子重孙女好。若是孙儿真的为了宗子之位休了周氏,到时候新妇进了家门,您叫钰儿和舒儿该如何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前尘旧事
? “哎!”老太君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好了,他们才能好!你若是当不成这个宗子,她们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沈昀道:“祖母,您别说了。再怎么样,孙儿也不会休妻或者和离的。宗子总是要咱们沈氏一族的长老和执事们同意了才能确立的,皇后和太子的权力再大,又能管得到咱们沈氏宗族内部的事不成?何况,孙儿这么大了,也并不是任人拿捏的。”
老太君沉默有顷,缓缓道:“昀儿,你不肯和周氏和离,是不是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忘了道灵那个孩子?”
沈沅钰的耳朵都要支了起来,道灵又是谁?难道是父亲的老相好?
沈昀显得有几分尴尬,咳嗽了一声道:“祖母,还提那些做什么!道灵,我早就把她给忘了!”
沈沅钰忍不住撇了撇嘴,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父亲越是这么说,越说明道灵这个女子深刻在他的心里,难以忘怀。
沈昀已经道:“好了,好了!您老人家就不要再操那些心了。您老这么大年纪了,就享享清福,不要再管这些庶务了。宗子的事儿,孙儿自会处理的。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叫人把您送回去。您老人家觉本来就少,若是错过了困头,可又要睁着眼睛过一晚上了。”
劝了又劝,总算把老太君劝了回去。
沈昀将老太君送出门去,转身回了内室,看见还在床上假装昏迷的女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淡淡地道:“老太君已经走了,别装了,快睁开眼睛吧!”
沈沅钰吃了一惊,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忍不住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她可不相信父亲单凭号脉就能知道她是装晕。
沈昀走了过来,十分嫌弃地用宽大地袖子在一尘不染的床边拂了又拂,这才在沈沅钰的床边坐下:“我刚刚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知道进了长乐堂你才放松下来。你爹爹并不是傻子,你若是真的昏迷过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沈沅钰赧然,谁叫她内里换了个芯子,父亲又是这样一个超级美男子,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