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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钰正好走了进来,便道:“这件事不怪三婶婶!要怪,就怪那幕后主使之人心肠太黑,用心太毒!”
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沈沅钰神色自若地一一见过了各位长辈,小丫鬟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沈弘问道:“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沈沅钰就从自己参加三皇子的婚礼,看见沈沐和十七郎相会,发觉不妥开始说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发现不妥,本想立刻报告祖父和叔祖父知晓,谁知回到家中得知两位老人家已经去了琅琊王氏的府邸吊唁,换件衣服的功夫,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这番话一出口,也不用她多作解释,在座都是明白人,沈重就慨叹了一声:“难怪我觉得这一次推举我坐上大司空的位置这么容易,阻力这么小,原来是有这件事在等着咱们呢!”
沈 沐在外边置个外室的确是有损沈家的门风,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如今逼死了为他生儿育女的阿蛮,事情的性质就变得极为恶劣了起来。沈弘也是一阵苦笑, “恐怕明天一早,弹劾咱们沈家的折子就能压垮皇帝的御书案了!”四大门阀之间的势力此消彼长,相互竞争,另外三家谁都不愿意让沈家这么轻易上位。
沈沅钰判断得极为精准,对方布置了这么久,在沈沐身边安插了阿蛮这颗棋子,要用就要用在刀刃上,只有阿蛮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沈家的打击才能达到最大化,所以就算是三太太将十七郎和阿蛮当作祖宗供着,这两人也能找点儿事出来,最后一头碰死!
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沈重惭愧地道:“大哥,都怪我治家不严,纵得沐儿这样不识大体,拖累了整个沈家。”沈家这一次问鼎最高权力的机会十分的好,再过几年十几年,可未必就能碰见这样的好机会了。
而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也就给了皇帝和各大家族攻击沈重的借口,沈家被扣上一个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帽子,尤其是沈沐又是沈重的亲孙子,这对沈重的官声十分不利,可以说直接就决定了他不再可能顺利晋升为大司空。
在座的众人都有几分惋惜。
“谁家没有几个不肖子孙,这件事怎么能怪二弟!”沈弘淡淡开口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今琅琊王氏因为王越的死,开始走下坡路已成定局,就算咱们不能掌握中枢,家族势力再进一步也是必然的。你们又何必这样垂头丧气的!”
简单几句话就鼓舞起了众人的士气,不愧是沈家的掌舵人。沈重也点了点头:“不错,大哥说得有理。何况这次的相位之争,没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沈弘看了眼二弟,赞许地点了点头。“当务之急,咱们要好好商议商议,如何拉拢其他的士族助咱们一臂之力才是!不能叫别人觉得咱们已经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才是。”
沈弘就看了三太太和沈沅钰一眼:“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你们退下吧!”
沈弘和沈重真是老油条,这件事对沈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可是他们脸上根本就没有露出丝毫生气的样子,而是立刻分析利弊,找出力挽狂澜的法子来。
沈沅钰心中佩服之余,却不想这样就出去了。而是走到中间跪了下来:“祖父,叔祖父,三哥还在北部尉的班房里,请两位老人家先想法子把他捞出来吧!”
沈重怒道:“这畜生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死不足惜,救他做什么?”
三老爷面上闪过一丝不忍,沈沐毕竟是他的儿子,可是事到如今,沈沐的昏招拖累了整个家族,他哪里还有脸给儿子求情。三太太却是心疼儿子的:“再怎么说沐儿也是沈家的子孙,他虽然做错了事,也是因为年纪轻中了别人的圈套,还请两位老太爷开恩呢!”
沈 弘也是恨透了沈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孙,可他知道沈重实际上是十分溺爱儿孙的,他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其实都是说给他听的。他和弟弟感情尚 好,维系家族的团结也离不开弟弟的全力支持,这个时候就只能卖给弟弟一个面子,便开口道:“老三媳妇说得是,沐儿总是沈家的嫡系子孙,叫他呆在北部尉的班 房里,丢的也是咱们沈家的脸面。老三,他是你的儿子,你去处理这件事,想办法把沐儿捞出来!”
直接命令三老爷处理这件事。
三老爷起身恭敬道:“是!”
沈沅钰和三太太对视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三老爷儿子不多,沈沐虽然不成器,但他还是心疼的,得了老太爷的命令就立刻向两位老太爷告辞,出门去救人去了。
沈沅钰扶着三太太的手从北望斋出来,见三太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沈沅钰安慰她道:“三婶婶你就放心吧,我已经请了薛进薛大人弹压那江庭,三哥一定会没事的,如今有三叔出面,事情更是万无一失。”
三太太连连合十念佛,“但愿如此吧!”又满脸怨恨地道:“阿蛮那个女人怎地如此狠毒,竟不惜一死来陷害咱们沈家,沐儿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非得要找这样一个!”
沈 沅钰却想,阿蛮一定是叫人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这世上就没有不惜命的,要不然她又何必抛下月儿这样可爱的女儿。只是可怜了月儿,母亲怀着不可告人的目 的接近父亲,后来有了她,又为了陷害父亲一头碰死在父亲的家门前,日后她长大了,要如何面对沈沐,如何面对沈家。想到这里,沈沅钰就觉得头痛,对于月儿也 就越发觉得怜惜。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就在北望斋门前分手,沈沅钰心中暗叹,三太太光顾着惦记儿子,说了半天,竟然压根就没有提到月儿这个小孙女……
看来自己还是暂时不能把月儿送到西府来。
沈沅钰回到长乐堂东厢,先去碧纱橱看了看月儿。月儿可能是累坏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沈沅钰见宝珠守在月儿的床前,便放心地退出了碧纱橱。来到厅堂里坐了,叫人喊了蕊心过来。
蕊心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姐有何事吩咐?”
蕊心一直跟着沈沅钰对整件事情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沈沅钰又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和她说了一遍,最后道:“你去帮我查一查,那个建康北部尉江庭到底是那股势力的人?”
蕊心奇怪地道:“小姐知道这些,你这是想给三少爷报仇吗?”这种家族之间的博弈斗争,内宅女子一般是不会参与进去的。这是沈弘和沈重他们的本职工作。
“报仇?”沈沅钰自嘲地一笑:“也许有一天,当我有了足够的力量,我会考虑这一点,现在嘛,我只想知道,是谁那么恨我们沈家,竟然在五年前就在三哥的身边开始布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或许这个时代的女子习惯了躲在男人的羽翼之下,可她却更喜欢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蕊心答应一声去了。
☆、第111章
就有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姐儿醒了!”
沈沅钰起身去了碧纱橱。就看见月儿坐在矮榻上,两只白生生的小手捂着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
宝珠坐在床边,很有耐心地劝着她,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地方害怕不适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孩子一醒来就哭个不停,宝珠怎么劝都没有用。
宝珠看见沈沅钰进来,就站了起来:“都是奴婢没用,奴婢没哄好月姐儿!”
沈沅钰摆了摆手,在她的位子上坐下,柔声道:“月儿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别看她平时足智多谋的,可是碰见小孩子却是一筹莫展,她哄了半天,月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沈沅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可怎么办?孩子老是这么哭也不是个办法啊。万一哭坏了可怎么好!”
几个人正在商议,忽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姐姐”,沈沅钰回过头看,看见沈沅舒带着玉簪来了。两姐妹一住西厢一住东厢,走动得自然很勤。
沈沅钰拉着她走到一旁道:“你怎么来了?”
沈沅舒却看着月儿,好奇地道:“她她是谁谁呀?”
沈沅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月儿,西府三哥的女儿。”
“她就是三三哥的女女儿?”三哥在外面置了外室,阿蛮一头碰死在沈府门前的事,府里早就传遍了,沈沅舒自然也知道了。
沈沅钰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怎怎么哭个个不停?”沈沅舒道:“我能能不能哄哄她?”
沈沅钰一摊手道;“你想试就试试吧。我们这么多人都搞不定她!”
沈沅舒就兴兴头头地走上前来,伸手把月儿抱在怀里。月儿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娘,我要娘!”
“别别哭!你乖乖的,娘很很快就来看你了!”沈沅舒十多岁的一个小姑娘,平时甚至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孩子,可她把月儿抱在怀里,却有模有样的,轻声细语地跟月儿说着话,似乎连结巴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宝珠和沈沅钰看着,一开始并没有报什么希望,过了一会儿,月儿的哭声越来越小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过手指缝偷偷看着沈沅舒。
宝珠喜道:“有门!”
沈沅钰“嘘”了一声,不让宝珠吓着了月儿。沈沅钰还真是奇怪了,沈沅舒哄孩子的方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的也都是些车轱辘话,甚至不如她和宝珠说得流利,可是宝珠和她怎么说,对月儿都没有用,换沈沅舒一说,她就不哭了。
难道沈沅舒的气场格外的与众不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妹妹这么受小孩子的欢迎!沈沅钰就指了指一边桌子上放着的鸡丝银耳粥,这是沈沅钰吩咐小厨房做给月儿的,只是月儿一直哭一直哭,根本就不肯吃。
这时候沈沅舒已经把月儿哄得彻底不哭了,两个人拿着一个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月儿小脸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脸上却露出甜甜的笑容。
沈沅钰就指了指那碗粥,做了一个吃的动作。沈沅舒就拿起碗来,道:“月儿乖,咱咱们吃饭饭了!”
月儿抬头看着她,甜甜地道:“姑姑,姑姑吃!”
沈沅钰心中不由得大为妒忌,她冒着得罪小三房的危险把这孩子带回来,到现在月儿没叫她一句“姑姑”,沈沅舒跟她才玩了一会儿,月儿就管她叫“姑姑”了。
沈沅舒就用勺子舀了一勺鸡丝银耳粥放进口中,道:“姑姑姑吃一口,你你也吃吃一口。”
月儿大概觉得这样好玩儿,就高兴地点了点头。
沈沅舒就舀了一勺粥送到月儿嘴边,月儿果然吃了。
沈沅钰看得放下心来,就退出了碧纱橱,回转了内室,宝珠使了一个眼色,除了两个必要的丫鬟留在房中,其余的丫鬟都跟着宝珠退了出去。免得惊吓了月儿。
沈沅钰在榻上坐下,宝珠给她换了一盏茶,道:“没想到八小姐这么会哄孩子!”
“也许她和月儿有缘吧!”这世界上确实有那种人,你见了他会觉得和他特别投缘,愿意和他接近,愿意听他的话。说这是缘分一点儿都不为过。
沈沅钰喝了一道茶,沈沅舒才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
“月儿怎样了?”沈沅钰问道。
“嘘!”沈沅舒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月儿哭哭累了,吃吃了饭,我就就哄她睡睡觉了。”
沈沅钰看她脸上放射出一种动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