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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有好事之徒想炫耀中国人之心情开朗,便故意问洋鬼子:“你知咱中国人过年为何这般热闹?”洋鬼子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因为平时冷清呗!”好事之徒便骂洋鬼子不善解人意专拣人家的痛处戳。过年的最大形式是吃;一家人围着锅台吃团年饭是温馨的吃;你请我上桌我请你就席吃拜年饭是礼貌的吃;一伙人上酒店去吃单位的辞年饭是放肆的吃。也有那好事之徒炫耀国人之国家富有,便故意问洋鬼子:“你知咱中国人过年为何这般喜欢吃?”洋鬼子撇了撇嘴说:“那是因为平时饿呗!”
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本来已饥饿之极,突然又见北京城里到处冒出的又是吃的气氛,心里的饥饿感更强。心想:赶快给皇上报个信儿,也好回家喝几口热汤。
康熙帝见自己派去云贵的钦差大臣已离京数月,仍没丝毫消息,心里早急了。如今又见年关已到,更是心急如焚。他心想:民众之盼过年有如旱地之盼甘霖,但愿三藩不要闹事,好让民众过个平和安详的年啊!
谁知天不从人愿!党务礼和萨穆哈给康熙帝送来的恰恰是坏消息。
康熙帝一见党务礼和萨穆哈那瘦了一圈的脸蛋,那窝陷进去的眼睛,那黑里巴叽的皮肤,那不堪的衣服,一股心酸立刻弥漫心间。心里暗叹:这哪里还是我那保养有素雍容华贵的臣子?
康熙帝问:“党务礼,出了什么事?”其实他心中早已猜知,他之所以问,是因为他不想接受这现实,想再验证一下。
党务礼颤抖地说:“大事不好!”
康熙帝说:“什么大事不好?”
党务礼说:“平西王反了!”他突然觉得再称平西王有视吴三桂为尊之嫌,赶忙改口说:“吴三桂反了!”
虽然此消息早已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康熙帝仍然大吃一惊,他惊异地问:“你是说平西王吴三桂反了?”
党务礼肯定地点点头,萨穆哈亦在旁边点头。
康熙帝见自己的预料得到验证之后,不免着急起来,来回不停地往回走。
党务礼和萨穆哈见康熙帝不说话,只是来回地走,心里更加着急。因为他们感觉饥饿,不能再等了。也许是因为联想到饿,他们越发感到饥饿。他们二人在心中祈祷着:皇上你快说吧!好让我回去喝口热汤!
康熙帝突然问:“吴三桂何时起兵的?”
党务礼说:“十一月。”
康熙帝问:“此时已有谁响应?”
党务礼说:“据说孙延龄已响应!”
康熙帝更为吃惊:“你说的是孙延龄?”
党务礼说:“正是!”
康熙帝气道:“他是孔有德之婿,大清待他不薄!孝庄皇太后正是器重他,才将孔四贞许配给他的!他怎能反朕?”康熙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臣子面前发这些牢骚有失君主风范,且事已至此,发牢骚也无作用,便赶快止口。
康熙帝来回走了两次,又问:“朕撤的是三藩,孙延龄为何要掺和进来?”
党务礼说:“据说是因为受吴三桂鼓动。”
康熙帝骂道:“废话!不是受他鼓动,孙延龄怎会造反!”孙延龄会起来造反,是康熙帝始料不及的。所以,康熙帝此时乱了方寸。
党务礼说:“听说与吴三桂的起兵名号有关!”
康熙帝问:“吴三桂凭什么名号起兵?”
党务礼说:“口号是反清复明。”
康熙帝顿时大笑起来。笑得党务礼和萨穆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党务礼问:“皇上何故发笑?”
康熙帝说:“朕笑汉族无人也!”
党务礼说:“臣不知皇上之意!”
康熙帝说:“昔年灭明者是他,如今要复明亦是他!天下谁都可以起兵反清复明,唯独吴三桂没有资格!汉族若是有人,怎么会都投到吴三桂麾下?由此可见孙延龄并非真英雄也!”
党务礼和萨穆哈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皇上此时还有心情发此议论。
康熙帝见他二人呆头呆脑的样子,陡然记起了什么,问:“你们饿了么?”
党务礼和萨穆哈齐声说:“不饿。”
三、康熙帝请党萨二人吃御食
康熙帝自然知道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说自己不饿是假话。
自己都已经饿了,他们岂能不饿!不过自己之饿是应该的,因为谁叫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后代?谁叫自己是当今皇上呢?自己没有为别人而挨饿,而是为自己的天下担忧过甚而食不知味才饿的。但他们二人便不同了,他们在为朕的江山而挨饿!虽说这大清的江山是满人的,有他们的一份。但这大清的江山更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可以说与他们并无关系。
于是,康熙帝感动了。是为党务礼和萨穆哈的假话而感动。
康熙帝对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说:“二位别急,朕赐御食给二位食用!”
党务礼和萨穆哈一听,立即跪下道:“谢主隆恩!”然后二人便哭泣起来。
康熙帝便觉得奇怪,问:“二位爱卿为何哭了?难道是朕伤了二位么?”
党务礼说:“奴才之哭非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喜悦!”
康熙帝问:“既然喜悦,为何要哭?”
党务礼说:“是喜悦过甚而哭!”
康熙帝问:“爱卿因何而喜?”
党务礼说:“因皇上赐食而喜!”
康熙帝说:“爱卿为朕分忧,朕赐食给你,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爱卿何故要喜?”
党务礼说:“若是平常之人,便是请我二位去吃,我二位并不一定会高兴。然而只因这食物是皇上所赐,这感觉便大大不一样了。”康熙帝觉得这话有意思,几乎忘记了吴三桂起兵之事,笑着问:“这感觉怎么会不一样呢?不都是食物么?不都是用来果腹的么?”
党务礼说:“常人之食物当然是用来果腹之用,但皇上之食物,非但有果腹之用,而且可以使奴才因此而荣耀,因此而显赫,甚至因此而发达!”
康熙帝笑道:“不就是顿饭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党务礼说:“皇上自然不知。但奴才说出这番道理来,皇上便会明白的。”党务礼早已忘记了自己肚子饿了。
康熙帝更加来了兴趣,亲切地说:“爱卿说来听听!”
党务礼说:“试问皇上,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得皇上赏赐御食?”
康熙帝说:“确实没有几人!”
党务礼说:“奴才二人若非死里逃生,如辛珠、萨尔图二人在亡命途中死去,皇上即便有心赐予奴才二人御食,奴才二人也是无缘消受,对不对?”
康熙帝说:“那倒也是。”
党务礼又说:“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说明奴才二人命里注定有享用御食之福,所以奴才二人以此为福!”
康熙帝说:“有点道理!”
党务礼又说:“若非皇上看我二人报信有功,又见我二人饥饿所迫已至此而心有所感,皇上也未必会赏我二人御食,对不对?”
康熙帝说:“确实是这样!”
党务礼说:“由此说来皇上是为嘉奖我二人才赏以御食的,对不对?”
康熙帝说:“确实如此!”
党务礼说:“所以奴才说吃皇上所赐御食可以因此而荣耀!”
康熙帝问:“何以见得会因此而显赫,甚至因此而发达呢?”
党务礼说:“正是因为能得到皇上赏赐御食之人很少,所以才会显赫!”
康熙帝说:“因为少便显赫,朕有些不明白。”
党务礼说:“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少便能引人注目,显得稀奇!若皇上的御食随意施人,人们还会觉得其珍贵么?那又与其他食物有什么区别呢?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是皇上施舍给我们的。皇上是天子,可代表天意;皇上又是君主,可代表民心。所以,皇上看得起奴才,天下便无人敢看不起奴才!正因为如此,奴才才会因此而显赫!”
康熙帝说:“何以会因此而变得发达?”
党务礼说:“既然皇上所赐御食是可以给人以荣耀和显赫,奴才因此而得到地位。又加上皇上所赐御食可说明皇上与奴才关系不一般,其他官僚自然拉拢我,所以有可能因此而发达。要不,常人为何总喜欢向人炫耀他与某某官僚用过餐?”
康熙帝听到这里,心有所悟。他从来没有料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对于常人来说会有这么大的作用!难怪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生怕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因我喜而喜,因我忧而忧!
康熙帝在想:由此看来,自己确实有点石成金之功能。随便一件什么物什,只要是自己赐给他们的,都可以令他们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因为他们会把自己所赐的东西当做珍宝一般对待。看来,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
想到此处,康熙帝慢慢地告诫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必须善待每次机会,既不可滥施物什给他们,又不可不施物什给他们。每次赐物之时,都得做到有理有法,有节有度。
然而,康熙帝突然觉得这可能是党务礼一家之言!其他人未必和他一般想法。若如此信了它,岂不会将自己引入歧途?他认为还是调查清楚为妙!
康熙帝问萨穆哈:“萨穆哈,你的想法可是和党务礼的一样?”
萨穆哈说:“奏知皇上,臣的想法与党务礼的想法不一样!”
康熙帝听后,先是一惊,后是一喜。这个党务礼的想法果然不能代表大多数!萨穆哈的想法便跟他不一样,幸亏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要不,肯定真会认为自己所赐的一切东西都会有那么大的魅力!
康熙帝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便和蔼地说:“萨穆哈,你说说你的想法与党务礼的不同之处在哪?”
萨穆哈说:“臣虽然也哭了,却并非因高兴而哭。”
康熙帝赶忙问:“那你因为悲伤而哭么?”
萨穆哈说:“正是。”
康熙帝问:“那你悲伤什么呀?”
萨穆哈说:“臣不是为自己而悲伤。”
康熙帝便觉奇怪了,问:“那你是为谁悲伤?”
萨穆哈叹口气说:“臣是为主事辛珠和笔帖式萨尔图悲伤。”
康熙帝叹口气说:“二位为朕殉身了,朕也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
萨穆哈说:“臣不是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
康熙帝说:“那你为他们的什么感到悲伤?”
萨穆哈说:“臣为他们没吃到皇上所赐的御食感到悲伤的。”
康熙帝说:“这有什么悲伤的?不就是一顿饭么?”
萨穆哈说:“这可不是一顿一般的饭!”
康熙帝问:“有何不一般?”
萨穆哈说:“这饭是皇上所赐!吃皇上所赐的饭令人倍感荣耀!使人地位倏然提高,甚至因此而发达。然而,辛珠和萨尔图却没有吃上,皇上想想,应不应该为他们感到伤心?”
党务礼突然大笑起来。
萨穆哈问:“你为何发笑?”
党务礼说:“你说的不正和我的意思一样么?”
康熙帝陡然明白萨穆哈与党务礼的意思完全一样。于是将目光向萨穆哈瞟去,突见萨穆哈衣服褴褛,才记起忘了大事。
康熙帝对党务礼和萨穆哈说:“二位爱卿赶快回去,家中之人盼着呢!”
党务礼和萨穆哈一听傻了眼。闹了半天,自己也没吃到御食。皇上肯定是忘记了,可是自己不能说呀!只好灰溜溜地走出宫门,走进吃的气氛很浓的京城大街里。
四、康熙帝调兵遣将
因康熙帝急召,明珠、米翰思、索额图、熊赐履等人迅速赶来,伫立于殿下,等待康熙帝发话。
他们知道,若没有紧急情况,康熙帝是不会在此时急召他们的,这不仅是因为早朝已过,所有公事已在早朝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