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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动员工人组织宣传队进入大学,领导学校里的斗、批、改。
学生曾经拒绝接受这种安排。清华和北大都发生了学生与工宣队冲突的流血事件。但是既然阎王叫小鬼去投生,拒绝是没有用的。红袖章再也不是光荣的象征,而是过时的标志了。他们不仅要接受军管和军训,还要接受继之而来的上山下乡。他们走出了历史的舞台,不得不到社会的阴影里生活。失意的红卫兵进入思考的阶段。
当他们走下舞台,才知道政治不仅把他们利用了,而且刚利用完就抛弃了。然而,他们这个整体毕竟年轻,而且有红色的邪劲支撑着,有生理上充足的热情相鼓舞,他们并没有抛弃理想。在灰色的暗夜里,他们不屈不挠地探索着人生的目标和价值,社会的昨天、今天和未来。从大雪纷飞的北方到猿啼山啸的海南,从人声嘈杂的闹市到偏远沉寂的乡村,利用劳动的间隙,农闲的机会,利用那些荒废的时间和愚昧的空草地,他们读书,争论,写作。他们机警地等待着,同时充实着自己。热火烧干了泪眼,压抑的悲愤随时准备发泄。红卫兵走向另一个阶段。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空前绝后的行动,其意义至今还不能完全总结出来。就是说,它所产生的后果和影响将持续表现出来。统治集团将火热的红卫兵一下子扔到社会最底层,是对青年学生的一次政治淬火。钢材因淬火而得到硬度,得到那种美丽的钢蓝色。红卫兵走进农村,走入山乡,走进农民的茅屋里。他们才发现社会的真相:专制统治无处不在,到处都是残暴。经济的重担由农民承担着,可是人民的生活如此困苦,很多人不得温饱,乞丐的尸体就在他们过去欢呼的红旗和褪色的标语下。文化的落后加强着人们的麻木,愚昧把野兽培养起来,觉醒还需要很长时间。他们迅速地失望,迅速地反省,迅速地进入新的痛苦思考,也因此成长起来。
毛泽东叫知识青年接受农民的再教育,说对了一半。青年人在农民那里学到了顽强和勤奋,知道什么事情都要慢慢地做,要会忍耐,但是得咬牙坚持自己的要求,无论是追求还是报复。他们也学到了农民的实际精神,懂得过日子是需要扎实的经济收入的,口号和理想,乌托邦解决不了问题。农民对专制统治者的憎恨和对自己人的爱护,也深深地影响了青年学生。学生们变得宽容了,善良了,也变得凶狠了。由于知识的差别,知识青年也看见了自己的优秀,而优秀的人是要承担精英伦理责任的。他们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那种历史赋予的责任。后来的民主运动和自由文化风潮,都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密切的关系。
那个运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驱赶失业青年的冠冕堂皇的下流动作,但它无意中使青年学生看见了魔鬼的后院和地下室。这个抛弃活动,使原来的忠诚的信徒变成掘墓人。在中国历史上,用最短的时间反省社会和自己,从而成为一个独立的经久不散的阶层的,就只有那一批知识青年。那是一次伟大的洗礼,中国社会在这种歪打正着的行为中得到了新生力量。读过《水浒传》的人,会因此想到洪太尉误走妖魔的故事。
那时,所谓主流社会还在不断的争吵和斗争。当他们把大多数人排除在权力的范畴之外,那个栅栏里边的狼虫虎豹撕咬得更惨烈了。
康生、江青、陈伯达对王、关、戚的遭遇很快就弄明白了。果然是杨成武在毛泽东面前说了坏话。中央文革打算整杨成武,这一点正好和林彪不谋而合。
林彪先后四次在毛跟前说杨成武想把“代”字去掉,还说杨成武在军队里排挤李纳。
毛找江青对证,江青说:“杨成武这个人不好。”
毛泽东问道:“怎么不好?”
江青说:“这个人政治态度嗳昧。他的主人太多。名义上听你的,可背后听周恩来的。杨成武什么事情都先给周恩来回报。他们是一个秘密势力。”
毛泽东说:“要知道,凭空诬人清白,将来是要下油锅的。”
江青说:“傅崇碧、余立金都是他们一伙的。他们应付主席,表面上办事恭顺,可另外有集团。”
毛泽东说:“怎么到处都是集团?不要胡说啊!”
江青说:“我有天胆,敢胡说?胡说无用,我有证据。以周恩来为首的那个集团,是一个走资派复辟势力。杨成武是他们安排在你身边的特务。他们背后是那些将军和老官僚,还有文化界那些封资修上层人物。他们随时可以组织一个政府,一个军队,架空你。”
毛泽东说:“你们也可以架空我。”
江青说:“我们忠于毛主席,紧跟毛主席。”
毛泽东说:“量你们现在也还没有那个力量。”
江青说:“周恩来虽然有力量,暂时也不敢。不过不能让他们坐大。”
毛泽东吸着烟,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说是。
江青高兴地告诉叶群:“那个山头(指杨成武)快被我拿下来了。”
叶群那边也策划了具体的方案,制造了很多罪名,目标就是把杨成武从总参位上弄下来。他们利用各种机会和渠道,向毛泽东灌输“杨成武政治面目值得怀疑”的材料。
经不住各方面一起努力,毛终于起了疑心。
毛泽东对林彪说:“杨成武的问题,是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问题。”
六八年三月二十四日,数百人集中在人民大会堂内准备讨论中央文件。时间到了,可是没有人上台主持会议。一会儿,上来一些服务人员,将台上的桌子搬走了。出来一个人,说将有重要会议进行,请大家安静等待。又上来一些人,重新将台上的桌子排列,忙乱了好一阵子。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突然一片掌声。林彪出现在主席台上。
主持会议的一位军官说:“现在由林副主席传达毛主席的重要指示!”
瘦小的林彪走上前去,向在场的所有人传达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最近指示,杨成武的问题,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杨成武名义上要树立毛主席的绝对权威……”
林彪讲话以后,毛泽东从后台出来,向大家招手致意,什么也没说。他就象个跑龙套的演员似的,亮了相,表示这事他知道。然后,他们就在掌声中消逝了。整个事件极其短暂,如走马灯,如戏剧的过场一样。
就在这个看起来极不严肃的走马灯仪式前,中共军队的总参谋长杨成武身陷囹圄。
不久,江青又借口北京卫戍区冲击中央文革,抓了余立金和傅崇碧。
杨成武先是被囚禁在北京,后来被关押在河南开封,而且是刘少奇死前住的屋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总是睡不着觉。晚上作很多恶梦,梦里经常得到刘少奇的提醒。杨成武不相信刘少奇说的那些话,不相信毛泽东是那样的人。他谴责刘少奇,说难怪毛泽东主席要整你,你刘少奇确实对毛有二心。杨成武想到毛泽东那里说说,可刘少奇的严肃和诚恳叫他无法怀疑。他经常在那种非常痛苦的恶梦中吓得一身虚汗。
杨成武后来又被押送到山西临汾。那个看守所在著名的盐池附近。那是关公的老家解州。他想到风陵渡和永乐宫看看壁画,被视为不轨。康生曾经要送杨成武到军事法庭,被周恩来压下去了。直到一九七二年,林彪垮台以后,杨成武才得到解放。
毛见到杨成武,说:“那些都是林彪搞的。我被林彪欺骗了。”
中央文革和林彪联合,打倒了杨、余、傅,双方的地位都巩固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在即将到来的“九大”上分配权力。林彪这边,人事上比较稳定。中央文革那边,王力、关锋、戚本禹下去了,剩下的人大都红得发紫。只有陈伯达情况不好。
他在中央文革内的地位正逐渐降低,好象那些人都不喜欢他了。
冬天,雪花飘飘。陈伯达一个人在钓鱼台伤心地哭起来。钓鱼台里的少壮派已经不拿着他当回事了。他看见自己的地位在降低,但没有办法。一个江青,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他想找人倾诉肺腑,可是满朝文武,居然没有朋友。他打电话给叶群,说:“毛主席对我不错,林副主席也很好,可是有人想整我。我很想到毛家湾拜访,可是又怕环境。”
叶群问:“你怕什么?”
陈伯达说:“我觉得政治环境越来越险恶。”
叶群没有完全明白陈伯达的意思,陈伯达也没再说。
叶群认为这是陈伯达想靠拢他们,心里暗自高兴。
其实不然。陈伯达那时已经知道毛对林彪已经产生了疑惑。
毛家湾没有慢待老夫子。
叶群大冬天派人去南方弄了些螃蟹。因为路远,等运到北京,螃蟹已经死了很多。叶群拣好的给陈伯达送去一些。陈伯达非常感激叶群,专门写了信表示谢意。
这是陈、林靠近,也是后来庐山合作的开始。
“九大”就要到了,这对林彪是一个辉煌的时刻。此时林彪已经意识到,毛对他的信任在变化。他焦急万分,但无法说明。“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感觉不断向他袭来。
叶群此时最关心的却是政治局名单。
一天,林彪正在吃饭,叶群突然进来了。
林彪恼火地说:“他们没告诉你我在吃饭吗?你一冲,我这顿饭就吃不下去了。”
叶群说:“都火烧眉毛了。马上就要选举政治局委员了!”
林彪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什么九大、政治局委员,一概不谈。”
叶群吃了一鼻子灰,自嘲地说“强巴头。”
林彪把碗一推,命令:“七天之内,不准见我。”
叶群出去了,继续担心她能不能进入政治局的问题。这时黄永胜打电话来,说政治局委员名单由三个人组成的小组审定。成员是总理、康生和他。叶群指示黄永胜一定要保护江青进入政治局,毛不让进,是伟大的谦虚。黄永胜当然明白,只有江青先上去,叶群才有地位。第二夫人要让第一夫人。
“我怎么也不能在她前边啊。”叶群对吴法宪这样说。吴法宪说:“我已经和黄永胜咬了耳朵。”叶群说,我最怕的是周恩来预先来毛家湾征求林彪对政治局名单的意见。林彪那个人,他会把我的名字无情地划掉。”吴说:“你放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叶群好几天都为此坐立不安,最后,她想起了一个只有她能想到的方法。
当总理要来这边征求名单意见时,叶群告诉他:“哎呀,林彪出汗了。不能见人。”
因此,政治局名单没有预先经过林彪就到了“九大”。
政治局名单定好后,秘书念给林彪听。
叶群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等待林彪说什么。
林彪问:“是否按姓氏笔划排列的?”
秘书说:“主席和首长的名字是大字排的,政治局委员按姓氏笔划排列的,小字。”
林彪在天空划了个大圆圈--通过了。
“九大”确定的班子,林彪势力大增。除了总参谋长黄永胜、副总参谋长兼空军司令员吴法宪、副总参谋长兼海军第一政委李作鹏、军委办公室主任叶群和副总参谋长兼总后勤部长邱会作以外,还有总后勤部副部长张天际、张天云海军副司令员周仁杰、张敬一、吴瑞林海军副政委张秀川、林绍宾空军副司令员常乾坤